謝新蕊一愣。

李輕鷂那隻斷手裡不知何時拿了個浸過水，皺皺的布娃娃，費勁地把它舉到謝新蕊的左邊臉頰旁，說：「這是我在大海福利院找到的，是當年他送你的吧。」

謝新蕊覺得李輕鷂這個作有哪裡怪怪的，但是的注意力全在娃娃上，只看了一眼，就皺眉：「不是這個。」

「不是？那可能是福利院的老員工搞錯了，們說你去的時候，手裡就拿著這個娃娃。」這時，李輕鷂的手臂似乎不小心到了椅背，發出一聲痛呼，手一松，娃娃就從前車窗掉了出去。

謝新蕊看了眼那個遠遠滾落在後方高速路上的娃娃，警惕起來：「你想幹什麼？娃娃里有什麼？」

李輕鷂的手臂因為疼痛抖著：「沒拿穩，手疼得厲害。就是從福利院拿的娃娃，什麼都沒有。說起福利院，我還有兩件事想要問你——福利院院長蘇雄，還有廖婷婷的前男友趙亮辰，都是你殺的吧？」

謝新蕊又怔了一下，抬起眼，再度從後視鏡看著這個讓意想不到的警察。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謝新蕊這個問題。

笑了：「怎麼這麼問？」

「我出發來黔省前，讓鑑證科同事，對比了幾項證——在你的家中採集到的指紋，和大蘇雄房間裡發現的兩枚無主指紋；以及趙亮辰死在鐵爐山當天和之前幾天，警方搜集的監控證據。

那天，我在黔省剛下高鐵，就收到了同事發來的鑑證結果——你的指紋，和蘇雄房間裡的其中一枚指紋，完全吻合——他死那個晚上，你也在。而趙亮辰死的那天，監控沒拍到你，但是之前好幾天，都拍到了一個形和你極其相似的子，進出鐵爐山。我向你應該是在踩點。原來你的習慣，從那時候就養了。

為什麼殺他們？

趙亮辰我可以猜出來，廖婷婷是當時對你最好的人，趙亮辰欠了網貸，糾纏不休，很可能還過手。你幫殺了趙亮辰，從此再無煩惱。但是從廖婷婷的反應來看，應該都不知道你為做的事。」

謝新蕊輕笑道：「不需要知道，我只希今後，開心點就好。」

「蘇雄呢？又是為了什麼？他是不是想要侵你？」

「那倒不是。他雖然好，卻是制的人，特別謹慎，都是在外面玩，從來不福利院的人。因為他知道一旦被人告發就完了。雖然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噁心，但是沒對我做什麼。」謝新蕊的神淡淡的，「那個晚上，他在打宋輝姐。打得很厲害，我在門外聽到了，他還說了很多侮辱人的話。最後他還想強。」

「所以宋輝是為你頂罪？」

「我先手，後來就和我一起。完事後，我走。」謝新蕊語帶嘆息，「也是我遇到過的好人之一。」

儘管窺知了兩起陳年舊案掩埋許久的真相，可李輕鷂的心中沒有毫激的覺。的心中仿佛只有一灘死寂的水，隨風吹拂，只有微微的漣漪。

想大概明白了，恢復記憶之後的劉婷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又發生了什麼樣的轉變。

年時，那個孩本就極其聰穎、驕傲、自負，前途大好，壯志在。在遭遇了那一切之後，在恢復記憶和神智之後，又將如何面對自己、面對人生？

當聽到房間裡的蘇雄毆打、辱罵、強暴宋輝，當從背後襲他時，繼而一刀刀殺死他時，是否才真正平了心中的一點點傷痛？

之後就是同樣對好的廖婷婷的前男友。

這兩個男人都是人渣，但都罪不至死。然而聰明又傲氣的劉婷妹，滿心恨意和怒火的劉婷妹，判了他們死刑。

的人生以一種意想不到的巨大變故，離原先的軌道。面對無法承的罪孽苦難，李玉或許逆來順，但是劉婷妹選擇不承。

也許，從殺人中，尋求到一種新的心理平衡，這樣的人生才能繼續下去。

李輕鷂也想起，自己曾經問過謝榮城，謝新蕊是否在香港殺過人。當時謝榮城言又止。

那麼，劉婷妹，也即謝新蕊，在決意找那三人報仇前，到底殺過多人了？

三個，四個，還是更多？

周揚新的推測是對的，只有真正的連環殺手，才能擁有如此鬆弛、自信的心態。

這也是為什麼謝榮城留不住謝新蕊的原因。為什麼即使擁有了一切，依然無法擁抱新的生活。

因為從殺第一個人開始，就已經無法回頭。當看著那些人的鮮噴流時，是否到極致的鬆弛快樂，以及隨著而來無法擺的睏倦？當可以主宰一個又一個人的生命，是否覺到重新找回了控制人生的力量？

「所以……這就是你從福利院離開後，不立刻去報警，找我哥的原因嗎？你明明知道，當時如果立刻去找，找到他的機率會大很多。因為你背了命案？」

謝新蕊垂下眼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算是吧。第一次殺人，清醒過來後，太害怕了，想過去找警察，可也怕他們不信一個殺人犯的話。我不怕坐牢，可萬一到時候找不到你哥，還把自己賠進去。而且，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你哥的失蹤，跟他們三個有關，只有一張。」

李輕鷂皺眉，總覺得這番話有些牽強，只怕還有。還想再問，謝新蕊卻已往下扣了扣帽檐，有些生氣地說：「不要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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