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8章再給我一天的時間
吱呦吱呦——
沉重的炮車碾過地面,在漿和泥中留下一道深深的轍痕。
橫七豎八的鋪滿了寬達二十丈的街道,一眼不到盡頭。
韓信指揮輔兵冒著零星的箭支繞過炮車,搬開街道上的阻礙。
有些傷者還沒咽氣,眼神黯淡地看著叛軍或拖或抬著自己的,如同扔垃圾般丟棄到路邊。
「你們這些逆賊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待勤王大軍一至……」
輔兵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傷者頓時像被住了嗓子,把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向咸宮進軍。」
陳慶瞇著眼睛眺遠方,揮了揮手吩咐下去。
越是鼎盛的豪門世族離皇宮越近,城市邊緣不過是些低級吏和商賈富戶的居所。
「叔叔,有不明勢力的人馬正在接近。」
韓信騎在戰馬上,遙遙地見東面街巷中豎起高高的旗幟,朝著己方快速接近。
「趙、燕、楚、齊……」
「是六國餘孽趁機作了。」
「正好把舊賬跟你們清算一下。」
陳慶深切的明白,雙方本不是一路人,也不備共謀大業的基礎。
先前他多次遭遇刺殺,六國餘孽在其中功不可沒。
如今看到咸城破,秦軍自顧不暇,這夥人趕跳出來打秋風,試圖掀起更大的局。
「調轉炮口。」
陳慶毫不猶豫地下令。
「叔叔,來者是友非敵。」
「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力。」
韓信知道勤王兵馬正在趕來咸的路上,不了收攏六國餘孽的心思。
「哪來的友?」
「忘了淮老家的親族怎麼對待你的?」
「哪怕死在他們家門口,都無人願意施捨你一口吃喝!」
「準備炮擊!」
陳慶的意志堅決如鐵,無可撼。
韓信默默嘆了口氣,指揮炮兵調轉方向,裝填彈藥。
「秦國氣數已盡,匡複趙國就在今朝!」
「報仇雪恨,匡複故國!」
「滅秦復楚!」
「殺進咸宮,以還!」
六國舊貴族懷著滿腔仇恨搖大旗,帶著或眾或寡的部眾一路朝著戰況最激烈的街道進發。
他們沒有正面與秦兵作戰的實力和勇氣,但跟在叛軍後面殺人放火還是做得到的。
忽然,最前方一名形雄偉的首領停下了腳步。
黑的炮口整齊劃一,渾浴的士兵握兵嚴陣以待。
這哪像是歡迎援軍的樣子!
「雷侯!」
「我等大義召,召集家丁部眾前來響應起事!」
「暴秦無道,天下人苦其久矣!」
「願尾附您的麾下,奉天討公!」
首領一臉大義凜然之振臂高呼,眾多家丁部眾也跟著齊聲吶喊。
陳慶聽了簡直想笑。
不是,你們沒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
連兵都配不齊,許多人手裡拿的還是棒、鐵尺。
擁有皮甲的人更是寥寥無幾,大部分人上還穿著青灰的家丁服。
你們什麼檔次,也配跟我一起造反?
「來啦?」
「來了就別走了。」
「開炮!」
陳慶一聲令下,韓信馬上揮長劍。
炮兵迅速地將火把湊到引繩上,然後閃躲到一旁。
「不好,快撤!」
大秦的第一次閱兵典禮上,為了震懾六國餘孽曾經進行過火演武。
悉的套路、悉的作,唯獨不同的火炮積重量更小,威力卻大了很多。
炮聲一響,六國旗幟紛紛倒下。
本就是抱著投機的心理來撿便宜,絕大多數人本沒做好打仗的準備。
一見叛軍對他們發了攻擊,烏合之眾頓時哭爹喊娘一鬨而散。
火炮連續響了三次,韓信才做出了制止的作。
狹窄的街巷中,至留下了兩百多。
還有膽小者嚇得崩潰大哭,倚著牆角一都不敢。
「叔叔,需要派人追剿嗎?」
韓信暗暗舒了口氣。
幸虧聽了叔叔的話,沒有收攏他們加進來。
經過十餘年的養尊優,京畿中的六國故舊空有復國之志,卻失去了昔日的熱和悍勇。
擺個花架子還行,本打不了仗。
「不必理會他們。」
「一群草包而已。」
陳慶鄙夷地搖了搖頭。
六國故舊復國是假,想重現家族的輝煌才是真!
反秦是必須要反的,可死的一定不能是他們自己。
畢竟命只有一條,死了還怎麼榮華富貴呀!
炮車重新轉向,繼續向遙遙在的咸宮進發。
而就在陳慶被耽擱的這段功夫,王芷茵也功與蒙毅一方匯合。
「詩曼公主,老臣……」
蒙毅雙目發紅,一副即將哭出來的樣子。
「逆賊在哪裡?」
「本公子這就去挑了他!」
重兵環繞的軍營中,王芷茵仍舊本不改,神態頤指氣使。
「王公子。」
「太子妃教過你怎麼做了沒有?」
蒙毅低聲音詢問。
眼前這塊貨怎麼看都不靠譜,但一時半刻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嬴詩曼萬一遭逢不測,扶蘇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鄭妃也絕不會饒過幕後慫恿者。
可以說誰去誰死,連其親族故舊也要跟著倒霉。
蒙毅不想沾這份因果,著鼻子認下了王菱華推薦的人選。
「姐姐當然什麼都跟我說了!」
「本公子以詩曼公主為質,任逆賊陳慶有通天的本事,也絕不敢輕舉妄。」
「屆時我白馬銀槍殺奔過去,一槍結果了他的命!」
王芷茵言之鑿鑿地回答。
「錯了,不是這樣。」
蒙毅訕笑著擺了擺手。
「閉!」
「王家一門雙侯,到底是我懂還是你懂?」
王芷茵怒斥一通后,朝著周圍吩咐道:「來人,將詩曼公主捆束起來。」
蒙毅又急又氣。
可對方呼呼喝喝,一副頤指氣使的架勢,顯然沒有跟他通的打算。
「哼。」
蒙毅怒哼一聲,轉頭小聲吩咐隨從:「傳訊黑冰臺,陳慶現後不惜任何代價就地格殺。」
「若有人棄明投暗,置皇家社稷於不顧,切勿手!」
隨從領命后拔就走,王芷茵也挑選好坐騎,牽著馬與家中眷互相打了會兒眼才姍姍離去。
李左車率領大批人手挨家挨戶的敲門喊話,叮囑平民百姓不得外出。
韓信派遣一隊火槍調校匠師組了狙擊小組,各自尋找有利位置準備擊殺公卿重臣。
黑冰臺的探也分頭行,依靠殘垣斷壁匿蹤跡,逐漸向叛軍的核心靠近。
一陣濃郁的腥風撲面而來,陳慶了眼睛,覺右邊的眼皮子跳個不停。
「先前無腦衝鋒的多半是城中無辜百姓。」
「朝廷殘餘的力量一定躲藏在某個地方蓄勢待發。」
「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陳慶叮囑一番后,與韓信拉開距離小心翼翼地繼續前進。
噠噠噠。
清脆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王芷茵和嬴詩曼騎馬共乘,張地朝著後方不停張。
「甩他們了沒有?」
「沒有!相距一百二三十步!」
蒙毅心急如焚,連連呼喝士卒加追趕。
無知婦人果然靠不住!
從王芷茵加快馬速他就發覺不對勁了。
猶豫了幾次想下令弩手朝們擊,卻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王芷茵和嬴詩曼都死在他手上,怎麼和扶蘇夫婦代?
「逆賊,拿命來!」
轉過一道街口,反賊大軍正緩緩向前推進,相距不到百丈!
王芷茵神大振,揮舞著手中的長槍飛奔而來。
「止步!」
「列陣迎敵!」
「未得號令,不得妄!」
韓信不知所措地看向陳慶。
「逆賊?」
「以前不是都直呼其名的嗎?」
陳慶角勾起笑容,揮退了周圍的侍衛,張開雙臂上前迎接。
我自己娶回來的夫人,還能不清楚的脾?
芷茵從來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當日他敢主奉上長劍,請嬴詩曼誅妖,今日同樣如此!
我們可是過命的兄弟,不信我還能信誰?
戰馬在泥濘的泊中四蹄打,逐漸放慢了速度。
趙崇率領一支銳趴在房頂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數匹快馬從眼皮子底下飛馳而過。
「準備!」
夜鶯急切地勸道:「統領大人,您千萬別犯糊塗。」
「蒙上卿早知道們懷有異心,他怎麼不把人拿下,偏偏吩咐你來手?」
「一旦大錯鑄,世間再無你容之地!」
趙崇額頭上直冒虛汗,心劇烈的掙扎不休。
殺還是不殺?
「朝廷大軍在此,逆賊還不束手就擒!」
蒙毅縱馬飛奔,追不捨。
他知道黑冰臺設下了天羅地網,就埋伏在附近,目一遍遍地掃視著周圍的建築。
「隨老夫殺敵!」
「殺!」
趙崇咬牙關,緩緩豎起手臂。
夜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統領,您可是皇室宗親,找個由頭髮落你再簡單不過了。」
趙崇剛剛鼓起的勇氣再次消散不見。
「我就知道你與陳慶有染!」
「賤婦壞我大事!」
他惱怒一腳踢開對方,吹響了尖利的哨聲。
「死戰!」
「圍殺陳慶!」
霎時間,街道兩側冒出數百道人影,齊刷刷扣弩機。
「小心!」
「還擊!」
「開火!」
槍聲大作,子彈和箭枝錯劃過天空,疾如驟雨。
陳慶推開了意圖保護他的侍衛,大喊著沖王芷茵招手:「這邊來!」
蒙毅雙目噴火,一馬當先衝鋒在前。
「逆賊死!」
王芷茵聽到後的喊殺聲,反手抱住了嬴詩曼纖細的腰。
「姐姐,準備跳了!」
嬴詩曼沒來得及做任何準備,王芷茵猛地拽韁繩。
趁戰馬踉踉蹌蹌轉的時候,二人一起朝著反方向跳了下去。
羋瀅急得快哭了出來,熱在耳側喊道:「別害怕。」
說罷雙同時發力,學著王芷茵的作棄馬躍下。
咻咻——
兩隻羽箭一前一後,穿過層層槍林彈雨準確地命中了陳慶的前和小腹。
趙崇激地差點蹦起來:「中了!」
「陳慶授首伏誅!」
嬴詩曼和王芷茵渾無一不痛,當們抬起頭的時候,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陳慶前著羽箭,角依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
「夫君!」
嬴詩曼腦海中一片空白,踉踉蹌蹌朝他奔去。
「謝老趙刷的弩箭。」
陳慶往下用力一拂,打落了掛在外袍上的箭枝。
「什麼時代了,還跟我玩這個。」
「不用弩箭一生練就的本事就白費了是吧?」
「評不上職稱,拿不了厚祿。」
「黑冰臺的開銷用度是我批的,你們那點貓膩當我真看不明白?」
趙崇愕然地瞪圓了眼睛:「他穿了甲!」
陳慶沖著高微笑著揮了揮手:「開火!」
一部分聽到命令的火槍兵立刻朝著兩邊的建築擊,集的子彈打在殘磚斷瓦上留下一個個坑,中彈者慘著從房頂上摔落。
「老登,你也來送死了。」
「正好你知道,在真理面前,你一生所堅持的東西其實一文不值!」
陳慶護著眷後退,韓信則在紛的戰局中一次次發下號令,指揮部下列陣反擊。
悍不畏死的野人軍狂著衝鋒在前,邊的同伴先後倒下,卻始終不見半點懼。
這是咸城最後的抵抗力量,勝負敗在此一舉!
「陳慶。」
鋒利的槍尖突然從側面冒出來,抵在陳慶的間。
「勤王大軍馬上就來了。」
「帶著你的人立刻撤退。」
「再晚一天就來不及了!」
王芷茵神複雜,努力維持平靜的語氣勸說。
「別鬧。」
陳慶兩指夾著槍尖撥開,「此時後退便是一敗塗地,枉死者不計其數。」
王芷茵用力把鋒刃重新挪回去:「死多人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死!」
陳慶無奈地嘆息一聲,出流的食指:「囑咐你那麼多次,不要舞刀弄槍,你看……」
王芷茵頓時心慌意,長槍噹啷墜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傷口深不深?」
「我馬上替你包紮。」
嬴詩曼沒想到這麼靠不住,狠下心拔出一柄寒閃爍的匕首。
「夫君……」
陳慶目堅毅:「以死相也不行。」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但是夫人啊,你是為了江山社稷,我也是。」
「咱們的目標並不衝突。」
「再給我一天時間,明日我就退出咸城。」
「為夫若有欺瞞,你隨時取我命。」
全天下都將陳慶視作罪無可恕的叛賊,嬴詩曼是寥寥可數願意相信他的人。
所以在這一刻,遲遲無法舉起手中的匕首。
「為夫好像要打贏了。」
陳慶灑地笑了笑,背負著雙手輕輕嘆了口氣。
夕西斜,金紅的芒灑滿這座飽經戰火的古老城池。
韓信劍鋒染,高高舉起蒙毅的頭顱,發出震懾人心的吶喊。
「拳怕壯,老登你連這都不明白?」
陳慶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接下來死的人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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