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真敢。

韓擎垂眸，沒有應答皇帝的話，反而道：“西山狩獵出事以後，陛下理了商家那個空殼子，卻一直沒有將楚家意圖謀反，刺殺皇子的事公之於眾，是否是擔心楚家被得起兵謀反？”

皇帝揹著手看了他一眼，神十分冷峻。

他聽見韓擎繼續道：“京中十萬新兵，本就是為平南所訓。陛下原打算將這兵力送到贛南府之中，讓贛南總帥薛大人慢慢磨合，徐徐圖之。”

“臣進京第一天，陛下便將謀劃告知臣。然而如今驟然出事，便是陛下著不說，楚家定也會反。再等新兵與贛南軍磨合，已經來不及了。”

韓擎垂眸：“事到如今，只有臣去平南，這支兵力是臣一手帶起來的。若是虎符到他人手中，將士未必服氣。”

他說完，靜靜等著皇帝做反應。

皇帝無聲地嘆了口氣，他說得對，他不願意走這一步，可如今當真只能這樣走。

他不想韓擎有閃失，可楚家不滅，九仙教不平，南邊永遠不太平。

他年事已高，這是他如今最牽掛的事。從前他為了制楚家，的確在楚家的事上做得有點過分。

可誰要做到這個位置上，都不可能事事仁慈，有道。為了穩住蕭家的皇位，便是惡，他也要做。

皇帝沉聲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懂朕為何要白氏宮？你當真以為你不想，這位置便可以不坐？

擎兒，若是生了個男孩兒呢？你如今大權在握，你是朕的脈之事，早就在江湖中傳起來。京城中人盡皆知，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你該如何？若是白氏生了個男孩兒呢？容寧，容鶴，容安，如今尚年，尚不知忌憚。可日後他們任何一個即位，羽翼滿以後，誰會放過你的兒子？”

韓擎眼神沉沉：“臣知道。”

他繼續道：“臣不能將荷留在宮中，宮中出過事，臣不放心。要留，也要留在侯府。若是生了兒，臣便永遠做陛下的劍。若是生了兒子……”

他抬頭看向自己這個陌生的父親：“父皇要傳，兒臣願接。”

他不喜歡這深宮大院，不喜歡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孤寂，可若是他必須要為他的兒子開一條路，他也心甘願。

皇帝眼神微微一，扶著椅子緩緩坐下去，開口又問：“除了新兵，你還要什麼？”

韓擎沉聲開口：“兒臣要三殿下帶我親兵回京，替我守侯府三個月。”

他誰也不相信，他只信蕭容煦。

***

白荷坐在主位上，剛剛用完晚膳，如今正在小花廳裡陪著來探的人們說話。

韓擎遲遲歸家。

一進廳堂，便瞧見一屋子的人，悉的，陌生的各個錦流，猛地一看都有些晃了眼。

原來是下午玉容嬤嬤剛走。韓家老夫人的兩個妹妹，郭姨媽和徐姨媽這會子帶了東西來探，又順道地把家裡的幾個姑娘也帶過來了，韓泠也留在這同姐妹們湊熱鬧。

原本熱熱鬧鬧的小花廳在韓擎進來的一瞬間靜了一秒鐘。

幾個未出閣的外頓時紅了臉，用小扇遮了面退到屏風後面。

白荷像看救命稻草似的看了韓擎一眼，韓擎微微蹙了蹙眉，皮笑不笑地跟幾個面的年長子請了安。

“母親，郭姨媽，徐姨媽。”

韓家老夫人家中姐妹三個，三個老婦人一眼便能看出有些相似。韓家老夫人是最大的，如今看著卻最顯年輕。

一見韓擎回來，笑得眼睛都快瞇起來：“擎兒，娘有事同你商量。”

韓擎知道想商量什麼，抬頭看了白荷一眼。白荷心領神會，立刻用帕子掩著輕輕咳了兩聲。

韓擎二話不說走上前去：“今日早上才不咳了，怎的如今又咳？”

白荷被他扶著手，有些無力地勉強穩了穩子：“無妨，許是今日晚上同姑母，母親，還有妹妹們多說了幾句，有些乏了。”

一旁郭姨媽剛要說話，被韓擎立刻順勢接道：“你剛剛有孕，子又弱，怎麼能坐這麼久？我扶你回去。”

說罷回頭，看了一眼眾子，客氣地道了一句：“晚輩失陪一會兒，諸位先隨意些歇著。”

抬便帶著白荷往後門走，路過那一扇屏風，幾個未出格的小姑娘立刻往後躲了躲，見二人背影過去，又冒出點頭來悄悄看著二人背影。

四個姑娘，程姨媽家的二，三，程嬈，程姝，還有郭姨媽家的小兒郭嘉，此刻都在一起，互相看了看，眼神都十分複雜。

韓泠在一邊抱著自己手臂，忍不住嘆：“我家嫂嫂真漂亮，是不是？”

程嬈忍不住噗嗤一笑：“泠姑娘子像個男子，如今還看起人來了。”

韓泠挑了挑眉：“不看我家嫂嫂，難道還要看我三哥不？”

程嬈與程姝互相對視一眼，們今日午後忽然被母親去，在屋裡囑咐了一晚上。外面有訊息，聽說韓家這個小侯爺，實則是皇帝脈。

雖然這訊息尚不知真假，可今日看，白荷剛一有孕，宮裡便送過來兩份賞賜，便可見一斑了。

韓擎沒有妾室，更沒有側夫人。如今家裡就白荷一個，這種奇觀，全京城只有他一個人有。

如今白荷懷孕，真真是大好的機會。白荷子好，是京城貴之間皆有口碑的，在下面做小，自然也不到什麼委屈。

兒若是嫁，雖說也能嫁一個讀書的做正妻。和韓擎，賭壞了也是個侯位，若是賭好了，那可是……

程姨媽惦記韓家這三個公子多時了，都是看著長大的，結果大公子二公子實在沒什麼出息。

韓擎在外有了戰功以後，就一直著二姑娘和三姑娘沒嫁，滿心等著韓擎回京便跟姐姐說。要在自己的姑娘裡挑一個給韓擎做正妻。

結果韓擎人還沒到幾天，請求賜婚的摺子已經送到皇帝那裡了。

活活耽誤了兩個姑娘一年的青春！

如今程嬈十八，程姝十六歲，都算是老大不小了。若是再耽誤下去，真跟當初的白荷一般，快要老姑娘了。

左思右想，又恰得知了韓擎世不同尋常。這才打算讓姑娘過來，再試一試。

哪有一個侯爺沒有三妻四妾的，說出去都人笑話。

程姨媽這點小心思，韓老夫人看不出，最小的郭姨媽可看得出，自己這個二姐年輕時便是出了名地攀高枝。

當年就因為大姐嫁了一家有爵位的韓氏府門，跟父親賭氣賭了整整一年，說什麼都要進宮選妃。

結果那兩年趕上先皇后大喪，皇帝三年沒有納新人宮。最後只好找了一家還算門當戶對的嫁了。

沒有進個高門，是這輩子的憾。如今大兒嫁得也不滿意，兩個小兒說什麼都要鯉魚過一次龍門。

郭姨媽看在眼裡，心中暗自哂笑，只覺得有點瞧不上二姐那個趨炎附勢的樣子。

大姐姐在們三人之中最貌，頭腦卻最不靈。結果傻人有傻福，偏偏還上一個比腦子還直的韓功言，說什麼都要娶不可。

原本們霍家，是夠不上韓家這麼高的府門的。

郭姨媽郭如霜在一邊嗑著瓜子，看了一眼自己那傻乎乎的小兒。

郭嘉如今年不過十二，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這一次聽說自己要來韓府，非要過來找韓泠玩。

此刻小嘉看著三個比自己大上幾歲的表姐姐們說話雲裡霧裡的，只是眨著大眼睛有些茫然地默默圍觀。

韓泠當然聽得出程嬈是在暗諷自己舉止魯，可是本不在乎。

韓泠翻了個大白眼，半分面都不留地大喇喇開口道：“嬈姐姐，眼珠子收一收，別看了，我哥都走出多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