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禮定定地看著,眼中閃出一些略帶激的彩,片刻後又迅速收斂回去。
他四下看了看,見周遭寂靜無人,這才抿了抿跟白荷道:“你如今這般,陛下就算如今對你沒有忌憚,日後也……”
白荷眼神平淡:“陛下如今在寶華殿書房聽奏,如今也快散了。哥哥同嫂嫂在這裡用過午膳,再去拜見陛下不遲。”
話音剛落,便見不遠白夫人已經帶著幾個孩子走回來。白荷臉上笑意依舊,囑咐了宮先帶著幾人去休息。
***
寶華殿,
“戶部侍郎朱常笛,左曹郎中魏寧,賜死。”
這一句話,不輕不重地被韓擎扔在跪在最前面的文臣面前。他仍舊低頭看摺子,而今日被召來的十幾個戶部與兵部大臣已是滿冷汗。
為首的戶部尚書睜大了眼睛,定定看著韓擎,一時錯愕。
朱常笛聞言頓時心神大,大聲道:“陛下,陛下,臣冤枉——漕運貪汙一事並非臣等能左右,都是……”
他話音未落,戶部尚書忽然一掌甩在朱常笛臉上:“放肆!你這混賬,竟在本眼皮底下做這等事,今日被陛下親自查出,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來人啊,快將這兩人拖出去剝去袍!”
韓擎聽著老尚書老邁而的聲音,仍舊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摺子,待那二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這才抬頭看了一眼戶部尚書。
就這一眼,老尚書後已經冷汗一片。
韓擎似笑非笑:“程大人,都是你教的好學生。”
老尚書整個人伏在地上:“臣下無方,罪該萬死——”
韓擎沒再多說話,手將大理寺蒐集的所有貪贓證據扔到尚書腳下:“字太多,朕懶得多看,老大人回去好好瞧瞧。至於貪贓的錢糧……”
老尚書立刻接道:“三月之,臣定統統追回!”
韓擎面沒有變得好看,只平淡地應了一句:“程大人辛苦。”
書房中雀無聲,只有幾個臣子微微有些重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瞟著散落在地上的卷宗,誰都能看明白今日是怎麼一回事。韓擎明顯是衝著戶部尚書來的,可今日卻沒有他的位置,只將他的左膀右臂卸了。
戶部姓程已經姓了十幾年,誰敢多言一句?如今終於讓這個仗勢欺人多年的老王八蛋吃了一回癟,在場並非程家一派的人都心下暗爽,同時也有些心虛。
韓擎沉默的時間越長,眾人跪得越怕。外面的嘶嚎聲還在,韓擎面上仍舊帶著淡淡威。桌邊放著一盞早已經涼了的茶,自始至終未被過。
老太監將已經涼了的茶換下去,又送了一盞新的上來。
韓擎看了他一眼:“娘娘呢?”
老太監開口:“回陛下,申時白大人協同家眷宮,如今正跟娘娘說話呢……”
話音未落,外面一聲傳報響起:“皇后娘娘到——”
白荷就這麼踏了正在議事的書房之,笑著開口道:“陛下。”
堂下跪著的一眾人聽見這如沐春風一般的輕喚,有人鬆了一口氣,有人反倒更加張起來。
誰都知道當今這位後宮之主與新帝年夫妻,從前在侯府就極寵。原本新帝登基第一年,按照慣例,應該選秀充盈後宮,可這位主誕下一對龍胎,直接封死了這些文臣的。
如今後宮空,別說旁的娘娘,連太后所住的地方都是空的。實在不統,早有不貴胄權臣蠢蠢地想要將自家貴送進宮裡。
整個皇城都知道新帝極信賴皇后,甚至連朝中政事也常常與皇后一同理。朝中人對此頗有微詞, 可上一個以此事參了皇后一本的人,已經在嶺南的荒郊野嶺裡拾竹筍了。此後便再無人敢提。
堂下跪著的老臣之中,腰桿子得最直的,便是禮部尚書郭。
五天前,他便帶頭遞上了懇請皇帝選秀的摺子。
如今太子和長公主已經到了能行走學語的年紀,白氏這後位坐得極穩固,也無人敢打這位置的主意。可若是皇后就這麼獨霸新帝后宮,未免有失賢良之名。
為了避免“皇后娘娘顯得之名有汙”,還要懇請陛下為皇嗣著想,早日開始選秀。
郭寫得一手好文章,愣是將為新帝廣納後宮這事兒,寫了“為皇后娘娘賢德之名著想”。
這一紙奏摺被送到韓擎手中,他看了兩行便扔到一邊,繼續理其他事兒去了。
郭等了幾天都沒等到批閱,十分憂心,六部尚書的摺子優先順序都是最高的,要放在最上頭給皇帝。皇帝不可能看不到,若是毫無回應……許是這白氏從中作梗。
郭自詡一清廉,在職幾十年並無大錯,今日韓擎這一番手段,也是分毫使不到他上。是以腰桿子得很直,他一言一語,都是為了國家著想,自古以來,哪有皇帝后宮之中空空如也的!
況且他小如今剛滿十六歲,正是擇婿的年紀,他兩年前便起了一卦,卦象說他這最小的嫡命不凡,兩年以後必擇貴婿!
他抬頭用餘看了一眼韓擎,年輕的皇帝眉宇間英氣凜然,眼神含地看向皇后的方向。了一上午的臉終於鬆緩了幾分,衝白氏點了點頭。
郭自詡看人眼毒辣,他這一把年紀,在朝堂行走的時間比帝后兩個小娃娃年紀加起來都大,還不懂人間男恩是怎樣易逝的東西?
如今兩人新婚不過四年,待七年之一到,任憑神仙來了,那也是不復當年的。
何況,白氏本就比新帝大上兩歲,又早早生兒育,容老去也不過彈指一揮間的事。
他先將兒送進宮中,也不求皇帝立刻便對兒怎樣寵,只待這二人海誓山盟都化作相看兩厭,年輕貌的貴又一個個地進了宮,他不怕他品貌皆宜的兒不得寵。
文不比無關,若無大事極難得爵位。若是兒他日誕下一個皇子,日後便是不能繼承大統,他郭家好歹也是沾上一點貴胄的門楣了。
他這一舉,既是為一國千古大業,也是為他家族後代著想,就算會在這時候得罪皇后,他也要做!
白荷一來,韓擎立刻諸大臣散了,眾人如蒙大赫地低頭謝恩,紛紛起。皇后款款地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茶水,蹙眉道:“陛下怎的又一上午不進水?”
韓擎這才意識到自已忘了,剛要拿起來喝上一口,便聽後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陛下,臣還有一事向陛下啟奏!”
正準備走的眾大臣紛紛停滯了腳步,回頭看向仍跪在地上的郭大人。
韓擎眼神頓了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眉頭皺了皺,開口道:“有何事明日再說。”
“臣自詡直諫之臣,凡事只要有利於陛下千秋大業,便是頂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跟陛下啟奏!”
白荷看了看郭,忽然想起前幾日程姝進宮與說話,言辭間提起了幾句郭大人家最小的嫡拒了幾家婚事,如今仍待字閨中之事。
微微挑眉,揚一笑:“郭大人有正事與陛下相商,臣妾便不在此礙眼了。”
韓擎看了一眼:“你留下,無妨。”
白荷開口問:“郭大人,此事,本宮可聽得?”
郭抬眸看了一眼白荷,年輕的皇后正垂眸看著他,那眼神忽然讓他背後傳來一悉的凌冽。
那眼神,讓他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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