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熙回房間後，飛快地衝了個澡，然後窩在床上刷手機。

    沒有聯係任何人，刷著平時毫不興趣的八卦新聞、時政新聞妄圖麻痹自己的大腦。

    信息種類五花八門，有因某明星一句言論便被全網討伐的熱搜，也有分析某位名人近年的投資商業版圖，更有某些大佬侃侃而談講述自己輝煌的功史。

    半小時後放下手機，抬手著發酸發的眼眶。

    大腦裏始終都缺一塊，像漆黑的無底，怎麽都填不滿。

    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問出那句話，或許出於好奇，或許出於關心，想知道過得好不好。

    但現在的心堵得就像吞了一團棉花，能想象到爺爺所說的倆人手挽著手有說有笑的模樣，曾幾何時，和父親也是這樣親無間，圈裏人人都稱讚羨豔。

    希得過好，可想起父親時卻又不希過得好。

    兩種複雜的緒織，勾扯著泛疼的心髒，快要窒息。

    就在這時，手心裏傳來一陣震聲。

    沈熙低眸就看見屏幕最頂端彈出一條最新消息，空白的頭像很顯眼，不用多加思考就知道是誰。

    【傅司宴】：吃飯沒？

    沈熙著手機屏幕左上角的10：50，眉心跳了跳。

    這人找話題的方式還真是獨特。

    【沈熙】：吃過了。

    【傅司宴】：嗯。

    沈熙：“……”

    原本是不打算理會，但又覺得這話題結束得太尷尬，出於禮尚往來，回了條消息。

    【沈熙】：你呢，吃了沒？

    【傅司宴】：沒有。

    沈熙驚了下，又瞄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時間，確定自己沒看錯。

    【沈熙】：都快11點了。

    【傅司宴】：嗯，忙到現在。

    傅氏集團項目繁多業務繁忙，更別說傅氏所有的重擔都在他上，再加上今天白天江特助電話裏語氣著急，忙到現在也實屬正常。

    沒等沈熙想好怎麽回，那人就又發來一條消息。

    【傅司宴】：是想跟你解釋下，今天本該在老宅陪你，結果突然離開，實在是公司臨時有事耽誤不得，很抱歉，以後我會提前理好，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沈熙落在輸法上準備打字的手指忽然頓住。

    這是三年重逢以來線上線下傅司宴跟說過最多的一段話。

    沈熙想象不到他坐在辦公桌後敲下這些字時的模樣，但聽得出來話裏著點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傅司宴】：怎麽不說話，生氣了？

    沈熙想了想，指尖輕敲著屏幕。

    【沈熙】：沒有，工作重要。

    【傅司宴】：真生氣了？

    【沈熙】：真沒有。

    【傅司宴】：嗯，以後我會理好。

    【沈熙】：……

    這話像小學生做檢討似的，沈熙實在不知道怎麽接。

    停頓片刻。

    【沈熙】：那你先去吃飯吧。

    【傅司宴】：好。

    【沈熙】：嗯。

    聊天在尷尬詭異的氣氛裏結束，傅司宴沒再回，也沒主說話。

    沈熙指尖上著翻了翻倆人為數不多的聊天記錄，心生慨，網絡和現實生活果真是有壁壘。

    單看傅司宴網上善解人意的發言，很難過屏幕想象到傅司私下的模樣

    ——這人會把錮在玄關欺而上，近乎瘋狂地掠奪的氣息。

    ——也會把錮在仄的主駕駛裏，一步步設下陷阱引跟他結婚。

    沈熙盯著空白的頭像，忍不住輕嗤：“偽君子。”

    當沈熙退出聊天框，瞥見空白頭像下林淺的微信，猶豫了下。

    想起來自己忘記什麽事了，原本打算今天和林淺見麵時告訴自己要結婚的事。

    但在麵試出來後看見突然出現的傅司宴，就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這麽想著，沈熙又看了眼時間——11：20。

    林淺是典型的夜貓子，以前在國外時倆人常常打電話到三更半夜。

    其實騙了爺爺，並非學業忙到沒時間打電話，而是每天晚上緒洶湧得厲害，所有事像過電影一遍遍在眼前掠過。

    往往控製不住自己的緒，闔上眼時淚水就會從眼角無聲落，繼而像斷了線的珠子潤大片枕巾。

    所以沈熙養了熬夜的習慣。

    兩個夜貓子從夜聊到淩晨三四點，從八卦到社會新聞天南海北地聊。

    沈熙猶豫了下，還是發了個消息。

    【沈熙】：[在幹嘛jpg.]

    沒一會兒。

    【林淺】：在追劇，最新剛上的一部劇，男主值在線，要不要看？尤其是男主，帥到！

    【沈熙】：……

    【林淺】：戴副金邊眼鏡又高又瘦，斯文敗類那款，簡直帥到沒邊！

    【沈熙】：您這是追劇還是追男主呢。

    【林淺】：其實劇一般，我有點看不進去。

    【沈熙】：懂了，主要奔帥哥去的。

    【林淺】：小狐貍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淺？

    【沈熙】：我不是沒見過你在街上見到帥哥走不道的小樣，人家帥哥一臉驚恐還以為你玩擾。

    【林淺】：……

    【沈熙】：您忘記那帥哥就差點報警麽？多虧我攔著幫你解釋。

    【林淺】：這段黑曆史能不能不要再提？

    【沈熙】：說起來你還得謝謝我，不然您那天還真有可能進局子，要是這事再讓你爸知道……

    【林淺】：……我謝謝您，咱能不提那段黑曆史了麽？

    【沈熙】：行。

    【林淺】：話說你和傅司宴怎麽樣了，那天吃完飯後他帶你幹嘛去了？

    【沈熙】：就是想和你說這事。

    【林淺】：聽這語氣你倆是去幹大事了？

    【沈熙】：你那滿腦子黃廢料能不能收收？

    【林淺】：……

    【沈熙】：我們要結婚了。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沈熙正想發個問號過去，林淺就打電話過來了。

    沈熙接通後，那頭抑著的激聲音就傳來，“大半夜的你給我講聊齋呢？”

    林淺明顯不信。

    連沈熙自己也不信，三年前提出分手然後不辭而別，再相遇時他的報複手段隻是協議結婚一年，這事怎麽聽怎麽懸乎。

    沈熙無奈輕聲，“是真的，沒騙你。”

    於是沈熙把和傅司宴之間達的協議結婚講了一遍，其中略過些細節，比如玄關和車裏的旖旎景象。

    講完後，沈熙默默將手機挪開耳邊。

    隨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驚天響的土撥鼠尖。

    沈熙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等那頭徹底安靜，才將手機重新放到耳邊，做最後的總結語，“事就是這樣。”

    林淺在電話裏笑得不懷好意，“小狐貍這麽烈的子就沒反抗？”

    沈熙：“……”

    反抗了。

    但玩不過。

    當然這種丟人的事不能承認，沈熙輕聲補充，“他說協議結婚一年，一年後兩不相欠。”

    林淺笑得更歡，問，“你信嗎？”

    一句話問得沈熙也沉默了。

    林淺剛好暫停在帥氣到令人的男主角的出場瞬間。

    盯著麵前的電腦屏幕，妄想通過帥哥讓自己鎮定下來，好半天才問，“那你們什麽時候結婚？我等著去喝喜酒。”

    沈熙抓了抓抱枕，後仰著靠在床頭，聲音很輕，“不辦婚禮，明天領證。”

    “明天？！”林淺驚得瞬間從椅子上彈起來，結果“嘭”地一聲膝蓋磕到了電腦桌，“嘶……”

    電話裏傳來林淺倒吸涼氣的聲音，沈熙聽得心驚，“你慢點，別激。”

    林淺顧不上作痛的膝蓋，蹲下後還不忘從桌子上起手機，“你，嘶……你想好了嗎？”

    沈熙聽著那頭聲音，不自覺坐起，皺著眉，“磕腫了嗎？”

    林淺低頭看了眼，“沒有，有點紅。”

    沈熙：“家裏有藥嗎？先去藥。”

    林淺站起一瘸一拐地朝沙發上走去，“不用，我坐會兒就行，不疼。”

    路過冰箱時又拿了個冰袋敷在上，片刻後問，“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想好沒？”

    沈熙默默點頭，“想好了。”

    接著電話那頭傳來林淺揶揄的嗓音，“他這是有多迫不及待，明天就去領證虧他也做得出來。”

    沈熙想了想，“正好我這三天等麵試結果，上班後就沒時間了。”

    林淺語氣調侃，“你倆結個婚這麽隨意？”

    沈熙把抱枕放在一邊，邊往被窩裏邊回，“本來就沒結果的事，沒必要辦那麽隆重。”

    ……

    倆人又聊到半夜。

    可能今晚在老宅睡覺的緣故，沈熙以前躁不安的緒也平靜下來，沒一會兒睡意就湧上來了。

    那頭林淺越說越興越說越激，沈熙不忍擾了興致，強撐著眼皮將手機搭在耳邊聽講話，時不時搭上一句。

    後來迷糊中聽見林淺說了句，“我跟你說，這事沒那麽簡單。”

    那時沈熙上眼皮重重地搭在下眼皮，困得睜不開眼睛，迷糊著應，“乖，快睡覺。”

    手機無聲地落在的被窩裏，沈熙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一夜無夢，昨晚睡得很好，連電話什麽時候被掛斷的都不知道。

    沈熙了頭發，半瞇著眼睛，趿著拖鞋，朝臥室裏自帶的衛生間走去。

    半個小時後洗漱出來，先前糟糟的頭發已經被束利落的馬尾，出五致的掌臉。

    窈窕的影在路過臥室裏一排書櫃時陡然停住，書櫃最上方的置臺放著一個立式相框。

    相框裏是們一家三口的合照，坐在爸爸媽媽中間，調皮地歪著腦袋看鏡頭，他們隔著小的溫對視，濃烈的意都快要溢出相框。

    這張照片是三年前放這的，後來母親改嫁，心灰意冷，直接拖著行李出國，再也沒踏足這個傷心地。

    沈熙一不地站在原地盯著照片看了許久。

    像跟自己較勁似的，直到腳底沒有知覺都沒一下。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許叔溫厚的聲音，“小熙，起床吃飯了，廚房今天煮了你喜歡喝的南瓜粥。”

    沈熙麵無表地將照片扣下，輕聲回道，“我知道了，馬上。”

    門外沒了靜，約能聽見零碎的腳步聲。

    沈熙轉離開，走到一半停下，又折回書櫃前，將扣住的明立相框扔進最下麵的屜裏。

    昨天和林淺打電話手機電量耗得差不多了。

    沈熙拿著手機去充電，連接上充電的那一刻亮起的屏幕裏顯示出一條消息。

    【傅司宴】：晚安，傅太太。

    沈熙被這句稱呼惹得心跳慢了一拍。

    坐在床邊，指尖點進去後看見發送時間是淩晨一點整，那會兒正掛著手機和林淺煲電話粥，聊得昏昏睡，自然沒聽見他的消息。

    斟酌幾下，出於禮貌沈熙還是回了條消息。

    【沈熙】：昨晚沒看你發消息，不好意思。

    前後不過五秒鍾，手機發出幾聲震。

    【傅司宴】：不用這麽客氣。

    【傅司宴】：下來吃南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