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鬥爭,向來難以說清楚誰是誰非。
所以就連道行那麼深的蘇老先生,此時都沒有話,只靜靜喝茶。
蘇盛臨轉頭看著我,深邃漆黑的眼眸藏著星星點點的笑,我看了一眼,心裡也莫名不舒坦。
還笑!看到我倆為他爭風吃醋,很高興?
早知道蘇家還能跟許芊凝扯上關係,我當時就不會答應做他朋友。
本來我的日子就夠了,現在上加。
我們幾個小輩沉默間,兩位老先生又聊起別的事,打破尷尬。
後來我手機響起,我拿出一看是楊謙牧打來的,估是工作上的事,不得不起失陪,出去接電話。
楊謙牧跟我通服裝秀的一些事項,電話打了七八分鐘。
等通話結束,我轉過看到蘇盛臨朝我走來。
“準備過去主宅吃飯了,許小姐跟我們一起,兩位老爺子在小院用餐。”他上前,牽著我的手低聲代。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又瞧見走出來的許芊凝,直接問道:“蘇爺爺是不是想撮合你跟許芊凝?”
蘇盛臨臉明顯微怔。
“老爺子的意思很明顯了,不反對你跟我談,但是等談個幾年淡了,就得聽從家裡安排,斷了外面的,專心接家裡的婚姻安排。”
我把話說得更清楚明白。
“沒有的事,我的婚姻我自己安排。”蘇盛臨很乾脆地表態。
我笑了笑,“有句話說得好,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真有那一天,我也祝福你,真的——嘶……啊!”
我話沒說完,他突然抬手,一個栗子敲在我額頭上。
“祝福個鬼!如果不是跟喜歡的人結婚,再多的祝福也是諷刺。”他故作生氣,咬牙切齒地道。
話音未落,許芊凝走到我們邊來。
看向蘇盛臨,對剛才我倆打罵俏的一幕視而不見,笑著道:“盛臨哥,我們去吃飯吧,我來了還沒去看伯母呢。”
蘇盛臨順著的話就說:“那你先過去,我帶江晚去跟老爺子打聲招呼。”
說著便牽住我的手,把我帶回去。
我看著許芊凝的臉瞬間塌下來,心裡不由得一陣快意。
說實話,以高傲如孔雀公主般的心,為了追求喜歡的男人忍這份氣,還真是不容易的。
換作我,我就做不來這事。
這得多強大的心理,和多厚的臉皮,才能一次次挫後一次次自洽癒合。
這種人還值得佩服的。
“你那樣對,不怕回頭又在長輩面前委屈?”
“我對客客氣氣,沒有半分失禮,怎麼委屈了?”蘇盛臨理直氣壯地反問。
我笑笑沒說話,好像也是,他待人接向來是八面玲瓏,挑不出病的。
除非遇到敵,才會出一點鋒芒。
我們去跟兩位老爺子道別,蘇老先生當著我的面,提醒蘇盛臨要照顧好許芊凝。
這重視程度,毫不掩飾。
我也裝聾作啞,當沒聽見,禮貌地笑著退出小院。
許芊凝沒等在外面,看樣子也識趣,自己先過去主宅了。
等我跟蘇盛臨回去,還沒進客廳,就聽到跟蘇夫人聊得開心,兩人有說有笑。
陳沐溪在門口轉悠,看到我們立刻跑過來。
“這個許芊凝好煩,太會討好人了,好討厭。”陳沐溪也是直爽子,上來就吐槽。
我笑了笑,看了蘇盛臨一眼,對說:“你得適應,沒準兒以後是你嫂子。”
我話音未落,蘇盛臨又抬起手屈著指關節。
好在我反應極快,連忙捂住腦袋:“不能敲了,很疼的!”
“那你還胡說!”蘇盛臨怒。
我嘆息一聲,“實話嘛,長輩最喜歡這種討人喜歡的格了。”
而我,恰恰做不到。
就像黎清蘭曾經說過的,說我什麼都好,就是子太火,不像江怡,甜會哄人。
午飯很盛。
林大廚的手藝無可挑剔,菜式還都是我喜歡的,這一點我還,覺得蘇夫人對我也許沒有那麼排斥。
可席間,許芊凝太會來事了,話題總是挑起,還能正中蘇夫人的喜好,所以整場下來,明顯覺蘇夫人更喜歡。
蘇盛臨置事外,只顧著不停地給我夾菜夾菜,吃到最後我都撐了,只能攔住他的手。
“我飽了,你不要給我夾了,不然吃不下浪費。”我擋住他的手,低聲婉拒。
“你沒吃多,再吃點。”蘇盛臨還勸。
“不用,真的飽了。”我把碗移開,眼神看著他都快哀求了。
不料許芊凝突然出聲:“盛臨哥,我也喜歡吃那個。”說著已經把碗過來,笑笑地看著蘇盛臨。
我心裡一驚,暗忖還有這樣的作?
以許大小姐的出,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
蘇盛臨大概也沒想到會有這出戲,筷子僵在那裡,一時沒做出回應。
雖然是用公筷夾的,不存在衛不衛生的問題。
可是夾給別人不要的,再給下一個人,多不禮貌。
況且,蘇盛臨心裡顯然也不想夾給許芊凝。
但是人家開口了,他還拒絕的話,那也非常下人面子——畢竟人家是客。
所以許芊凝這一個看似自貶份的舉,實則把蘇盛臨和我都架在火上烤了。
陳沐溪也愣住了,一臉興味盎然地看著我們。
“芊凝,你喜歡以後就常來,我讓廚師再給你做。”氣氛正僵滯時,蘇夫人溫婉和藹地開口了,同時把那份菜夾到了許芊凝碗裡。
僵局破解。
陳沐溪臉有些失,好像是沒達到想要的衝突效果。
蘇盛臨筷子收回,把那菜落在了他自己碗裡。
蘇夫人眼神淡淡,看了蘇盛臨一眼。
雖不算嚴厲,上也沒說什麼,但我知道——對兒子的行為明顯不滿。
我撐得想打嗝,但餐桌上的氣氛太尷尬了,我只能狠狠著。
直到吃完飯,離席後,我才去洗手間了口氣。
繼而手機響起。
拿出一看,唐秀娥。
又要幹什麼?
我遲疑了下,還是接通來電。
“江晚,這三人間太吵了,本沒法睡,我跟江浩陪夜都只能趴在床邊,昨一夜我都沒睡著!”
我聽完很淡然:“是你們非要去最好的三甲醫院,能有床位就不錯了,看看多人在走廊裡住著,家屬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江晚!你怎麼跟最差的比?”
“那不然?跟世界首富比?”
“你——”唐秀娥被懟到啞口無言。
我在洗手間不能呆太久,出去又怕被聽到通話容,只好冷冷地道:“我肯出錢給你們治病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別再作妖,否則你們去墳前下跪我也不出錢了。”
掛了電話出來,蘇盛臨果然上前問:“聽你在洗手間打電話,好像不愉快,你繼母又煩你了?”
“嗯,嫌棄醫院條件不好。”我沒再對他瞞,但回答之後又很明確地說,“不許對他們好,我知道這些事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但也不許。”
他暖暖地看我一眼,低聲說:“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欺負你的人,我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怎麼可能對他們好。”
他這話倒是讓我意外。
客廳裡,許芊凝還在陪蘇夫人聊天。
們也談到了年後的幾場時裝秀,許芊凝邀請蘇夫人一起去歐洲看秀,可蘇夫人說太忙走不開。
我剛回來落座,許芊凝把目投向我,“江晚的品牌也參加時裝秀,伯母您就當去給江晚捧捧場。”
我心中訝異。
這又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莫非想讓蘇夫人去現場看我出醜?
蘇夫人看向我,“江晚,你的品牌也參展?”
“是的,伯母,我明天晚上的航班就要去米蘭了。”我立刻回答。
“這都要過年了,你去出差?”
“嗯,往年都是這樣安排的,今年……我原本也沒想到,會跟蘇盛——”後面的話我沒說完,轉眸看向站在我邊的蘇盛臨,意思不言而喻。
蘇夫人道:“那真是不容易。”
許芊凝又說:“江晚很厲害的,可是我們學院優秀校友的傑出代表。”
沒想到許芊凝會吹捧我,我很驚訝,更讓我始料未及的是——
許芊凝話音剛落,蘇盛臨就接著附和:“我看上的人,當然厲害了。”
蘇夫人:“……”
許芊凝:“……”
我回頭看向他,皺眉。
這傢伙,真是……過於自了,也不看看場合。
蘇盛臨毫不在乎,像是本沒發現那兩人臉上的一言難盡,而是直接牽著我的手對蘇夫人說:“媽,您繼續陪著許小姐,我跟江晚出去轉轉,很快出差去了。”
這話就差說:你們聊,我們抓時間去過二人世界了。
我清楚地看到蘇夫人跟許芊凝的臉,越發難以形容了。
等離開主宅,我拽拽他的手臂,埋怨道:“你以後在人前,能不能別那麼張揚?我記得你以前很低調斂的,怎麼現在變了個人一般。”
蘇盛臨故意裝不懂,“我怎麼張揚了?”
“你誇我那話,還不夠張揚?”
“實話,一點都沒誇張。”
“……”
好吧,雖然我也承認自己確實厲害的,在夾中長,能有如今的就的確不容易。
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就是得謙虛保守些。
見他牽著我一直往外走去,我問道:“就這樣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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