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等人走後, 天上便淅淅瀝瀝飄下細雨。林淡渾骨頭都被打碎了, 不能移,只好躺在雨幕中, 但即便如此,細如牛的雨卻沾染不到分毫。白巖利用雄渾力爲支起一面結界, 把寒風冷雨隔絕在外。
“你的功力遠在大宗師之上, 如今又是什麼境界?”林淡盯著那層如雲似霧的結界,好奇詢問。
“大約是武聖吧。”白巖始終握著無力的雙手。
“武聖?”林淡眼睛一亮。
白巖頷首道:“沒錯,武聖之上還有武神,武神之上還有什麼,這便不得而知了。”
“可以知道的,只要我們一直往前走,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林淡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眼睛比平時亮了不。
白巖似乎被“我們”二字取悅了, 輕笑道:“沒錯,我們總有一天會知道。林淡,修習了修羅刀,你可曾後悔過?”
林淡想也不想地搖頭:“沒有選擇又何來後悔?不修煉就是死, 倒不如生不如死地活著。你或許不知,我是一個孤兒, 從小被老教主撿回去當死士訓練。他把我們扔進山林與野搏鬥,不殺戮便不能存活, 好不容易逃出口, 卻又要殘殺曾經與我們並肩作戰的同伴, 其名曰斬斷羈絆,消除弱點。我們沒有吃的,沒有穿的,每天一睜眼,面臨的就是死亡,誰也不能依靠,誰也不能相信,比螻蟻還輕賤,比塵土還卑微。”
林淡了一口氣,繼續道:“若是不想被人踐踏,就必須變得強大起來。我沒有別的選擇,所以也就談不上後悔。我不像你,出名門,資質絕佳,無需張口便有數不盡的資源送到手裡。我是地裡的泥,我若是不爭,就會被碾塵。”
說起往事,林淡沒有毫憤懣或不甘,只有滿心平靜。每時每刻都在遭劇痛,但還活著,並且活得有尊嚴,這就夠了。
白巖卻出心疼至極的表,啞聲道:“可是我卻後悔了。若是我能早些認識你,若是我能摒棄偏見,你不會變如今這副模樣。”
林淡淺笑起來,搖頭道:“路是自己選的,怪不到任何人。”
白巖默然片刻,終是痛苦地閉上眼睛。頃,他拿出一支裝著水的瓷瓶,慢慢餵給林淡,聲安道:“這是連雲城特製的瓊漿,一瓶便能解飢消。你如今不方便進食,我每日餵你一瓶,傷口也能好得快一些。你上髒了,待會兒我讓們幫你一子,換一套乾淨,這樣比較舒服。”
他抹掉林淡角的水漬,又默默看了半晌,這纔回過頭朝幾位弟子看去。
幾人來得匆忙,都沒帶傘,這會兒已經淋溼了,卻連大氣都不敢。們向來敬畏城主,得知他已是東唐大陸唯一的武聖,越發不敢直視。
賀雨菲仗著自己曾與白巖共過患難,走上前說道:“師父,我有話想與您說,您過來一下可以嗎?”
白巖深深看一眼,這才走到一旁,問道:“你想說什麼?”
“師父,林淡修煉的是魔功,您如果護著,會引起天下人的不滿。您切莫……”
白巖不等說完就冷冷開口:“賀雨菲,今日.你是以什麼立場來說這些話?你如今是東聖教的聖,由於林淡威名遠揚,你如今走出去也頗人尊重;你還曾做過的侍,被護在羽翼下,未曾過東聖教教徒的欺凌;更甚者,還救過你的命,讓你免於被惡徒殘害。你的份、地位,乃至於命,全是給你的,任何人都可以言及誅殺,但論論理,唯有你不能!”
賀雨菲滿肚子的規勸都被堵回去,開合半晌才吐出一句生的話:“可是師父,我都是爲你好啊!你是正道魁首,風霽月,你何必與林淡攪合在一起,壞了一世英名。”
“那你又何必擔當東聖教的聖,代理教主一職?”白巖看也不看,冷道:“賀雨菲,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以爲你心思純粹、心地善良,是個值得栽培的好苗子。所幸你未曾行過拜師禮,這便離去吧,日後莫要打著東聖教的名號行事,更別扯連雲城的大旗。比之大大惡之人,我更看不起忘恩負義之徒。”
賀雨菲還要再勸,已被白巖的一道掌風送下山去。頃,連雲城和東聖教分別收到雲帝手書,否決了賀雨菲的份。既回不了連雲城,又去不了東聖教,竟瞬間從雲端跌谷底。
這些事,林淡都不知道,在白巖的悉心照顧下很快康復過來,翌日便準備離開崑崙。
白巖跟隨在後,笑問:“你往哪裡去?”
林淡指著雲層下的秀河山說道:“先遊遍東唐大陸,斬妖除魔,再出海去別的大陸走一走。”
白巖又道:“那麼,你不介意我與你做個伴吧?”
“你可捨得你的連雲城?”
“捨得,怎麼捨不得?”
“那便走吧!”
林淡招一招手,白巖就笑著跟上去。他知道林淡早已斷絕,可他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陪伴。當初在清江上的一個回眸,他看出了林淡修煉的功法,自以爲遇見自己是對方的劫數,卻沒料臨到頭來,林淡反而了他的劫數。
可他非但不願反抗,卻還甘之如飴。
人間天上,唯你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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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有白巖這個引路人在,林淡很快突破屏障,爲了東唐大陸的第二個武聖。不像別的絕世高手那般高不可攀,反倒很打抱不平,久而久之竟威名遠播、備崇敬。東聖教爲了依附於,也不敢做惡事,反倒常常接濟附近的百姓,徹底洗白了名門正派。
但是,林淡藏匿在教中的《修羅刀》卻不知被誰盜走,十年過去都未曾追回,已一樁懸案。
東唐大陸的某一座偏遠山林裡,賀雨菲靠著仇恨和不甘,終於斷絕,把修羅刀煉至大。最近經常會做同一個夢,在夢裡,與藏份的白巖朝夕相,不但功拜他爲師,還在長久的相中與他心心相惜,了眷。白巖幾乎把自己所知的頂級功法都傳授給,令一日一日攀上武道巔峰,最終爲東唐大陸的傳奇。反觀林淡,卻被賀崇陵吸人幹,骨無存。
但醒來之後,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實,纔是那個孑然一的可憐蟲,而林淡早已爲衆人仰的存在。
想,等自己神功大之後,定要給林淡發一張戰帖,讓白巖好好看看他曾錯過了什麼。但萬萬沒料到,練修羅刀後,自己竟然要承時時刻刻、永無休止的千刀萬剮之痛。剛晉升半步宗師就不住了,一邊嚎一邊滿地打滾,像一個瘋子。
提刀一陣砍,發現運轉力痛苦會減一點,就急忙跑出去想找人打一場。可爲了避人耳目修煉魔功,特意找了一原始叢林當落腳點,方圓十萬裡,竟無一人煙。
極速運轉力,在叢林裡狂奔,可這樣也只是讓自己好過一點點,千刀萬剮之痛依然存在,且時時刻刻折磨著的神經。簡直不敢想象林淡究竟是怎麼忍過來的,當年能吃、能睡,一切舉均與常人無異,可修煉的功法分明與自己一樣,就是修羅刀啊!賀雨菲這才明白,大長老當年爲何會說林淡早晚有一天會發瘋,而自己的意志力與林淡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纔在叢林裡跑了兩天,賀雨菲就已經生不如死。揮刀砍,仰首嚎,本來清明的雙目如今已遍佈。又掙扎兩日,終究敵不過死氣的侵襲,心脈裂而死,甚至來不及走出這片叢林,讓世人見識一下的武功。
多年後,有人誤深林發現了的骨和那捲染滿、字跡卻依舊清晰的《修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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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牧傑雖然貴爲首輔,權傾朝野,死的時候卻握著一個牌位,滿心憾。臨終前他默默想道:若是自己能從頭來過,定然不會著了林淡的道,被迫與結爲夫妻,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林菀嫁給殘暴不仁的康王,從此蹉跎一生。
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不在黃泉,而是行走在一條繁花錦簇的小徑上,一名小廝在前引路,不時回過頭來道歉:“丁公子,都怪小的手腳,怠慢了您,還您大人大量莫要怪罪。前面就是臨水閣,專門供男客休憩,裡面還備有嶄新的衫,您趕進去把髒服換掉,免得著涼。小的還有事要辦,就不送您過去了,您自己能走吧?”
丁牧傑立刻回憶起來,眼下的這一幕,不正是改變自己命運的那一幕嗎?這小廝雖然是蔣侯爺家的下人,卻早已被林淡買通,故意在他服上潑了酒水,又將他引臨水閣,與早已等候在那的林淡鎖在一起。林夫人許久不見兒回去,便央求蔣夫人帶自己來尋人,恰好把他倆堵在屋裡。
他抵賴不掉,不得不退了與林菀的婚事,轉而迎娶林淡。旁人都說他心機深沉、貪慕權勢,舍了庶改去娶林家的嫡,可謂佔盡了便宜。然而誰又能想到,這一幕本就是林淡設計的。傾慕他已久,常常送一些不知所謂的書信過來,明知他是庶妹的未婚夫,卻還糾纏不休。
不管如今是夢是幻,丁牧傑都不準備再與林淡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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