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
哐哐!
三有書屋的櫥窗忽然發出異常的聲響,彷彿屋外正狂風大作,隨其後,店鋪的牆壁、樑柱也開始出現咯吱咯吱的噪音。屋外,凝滯在天空的紅與黑與銀雖然還沒有任何變,但云層后卻已經傳來陣陣海滾涌般的雷聲。
先生抬頭看了一眼天。
「——啊,時間差不多了。」
這句話一出口,鄭清臉驟變,先生顯然意識到這話帶著幾分歧義,連忙笑著寬道:「不是我的時間差不多了,是你的時間……你的階位還很低,神對於高維世界的承能力有限。雖然有我的護持,但呆久了,對你沒什麼好。這次稍微一下就好。」
鄭清眨眨眼。
他以為兩人已經離開高維領域了,但聽先生此刻的意思,他們還沒有離開?
咔,咔嚓!
一點裂痕出現在櫥窗上。
伴隨著這點裂痕,天空似乎也開始破碎,出現了一道道蛛網狀的空間隙,整個世界宛如破碎的瓷瓶,斑駁的塊一片接著一片從空中墜落,湮沒在虛空中,出後面一道道流閃過的無盡星空。
很快,除了三有書屋,整個世界彷彿都墜了深淵最深。
當天空最後一片彩消失,櫥窗上最後一塊玻璃也終於化作灰塵,先生從鄭清口袋裡出那片楷樹葉子,丟出窗外,葉片晃間,再次化作小船模樣。
鄭清低頭,也了口袋,空空。
他完全不知道那片葉子什麼時候被收進口袋裡的。
「——該走了,」
先生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氣帶著一慨:「有你這個錨點在,我才能久違的驗一番『時間不等人』的覺……真好。」
鄭清還想說些什麼,先生已經扶著他的肩膀,推他出了店,與他一齊登上了那艘小船,這讓他原本準備問出口的話也重新吞了回去——既然先生跟在自己旁,那可以斟酌之後再問,不急於這一時的。
倘若此刻年輕巫師回頭看一眼,就能發現三有書屋裡,還有另一個先生的影正站在櫥窗門口,默默注視著他們離去。
「你還跟上去幹嘛?」
黃花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老人旁,腮幫子微微蠕著,與它尾尖擺的頻率相呼應和,顯得心極佳:「——如果沒聊完,幹嘛不再多聊一會兒;如果聊完了,你還跟在他旁做什麼?我記得你很久沒有離開書店了吧。」
「那是我走之前預留的一道法力,就是理學校今天這些事手尾的。」
先生語氣平靜,目掃過窗外,所見之,斑駁的塊又一片片重新『』回世界,很快,天空便再次被紅與黑與銀星的彩所充斥,只不過其中幾銀與之前世界的位置稍有不同:「——狩獵的時候,獵手總是需要站在制高點,看到需要看到的一切,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現在,制高點就在他的腳下。他的任何選擇都是正確的。」
黃花貍抖了抖鬍鬚。
強忍住心底吐槽的衝。
也剋制了詢問布吉島今天的爛攤子該怎麼收拾的慾。
「你總是這麼懶。」它簡單抱怨了一句后,話鋒微轉,重新落在鄭清上:「——不過我看剛剛離開的時候,清小子好像還想問點兒什麼的樣子。」
「不外乎他那本法書怎麼用,或者,他該怎麼打敗利維坦。」先生抬手了櫥窗上的玻璃,似乎想要看的更清楚一點。
「法書?他那本記錄了咒的法書?該怎麼用?」黃花貍頓時來了興趣,彷彿沒有看到窗外那怪陸離的景緻,而是支起子,睜大眼睛,好奇的盯著眼前的書店老闆。
先生收回視線,瞥了它一眼。
「那是他的事。」祂聲音很輕的提醒。
這讓花貓表微微一僵。
「我這不是擔心他翻書的時候再炸一次麼?你讓我承他因果,不就是託了以後讓我照顧他的念頭麼?我提前進狀態了,不行嗎?」
它似乎有些惱火,停了停,彷彿想起什麼,冷笑兩聲:「——說起照顧,你以前可不是這麼安排的。我記得烏才是你給他留的後手吧,給了祂那麼多指點和資源……現在看著那頭大烏跟阿爾法的那隻火鳥在天上啄,覺怎麼樣?」
黃花貍似乎覺得可惜且可惡。
先生卻有種微妙的滿意。
「任何事都是一兩面的,事總會在矛盾中不斷發展。」祂聲音中帶了一愉快:「你覺得蒙特利亞為什麼會失敗?」
「為什麼?」
花貓覺得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不是鄭清那小子基於莫名其妙的正義,一直追著不放,然後又被學校里某些野心的傢伙推波助瀾……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沒錯,我說的就是老姚和瑪祂們!蒙特利亞現在失控,跟所有人都不了干係!祂原本也可以慢慢來,一點點推進那些實驗的!」
先生卻搖了搖頭。
「蒙特利亞失敗在沒有堅持他最初的原則,看到邊緣學院院長的巨大機會後,選擇了冒進。而鄭清卻沒有這個煩惱,還保留著那些單純且強烈的緒……有的時候,在巨大的面前仍舊可以堅持原則的,才能在巫師之路上走的更遠。」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點我?!」
黃花貍向旁邊挪了挪,雖然沒有口吐芬芳,但卻給人一種強烈的『罵罵咧咧』的覺:「——我只不過提了一次想當邊緣學院院長!……『在邊緣學院沒有合適的傳奇戰力前,它就是你的責任』!」
它著嗓子,怪模怪樣的學著先生之前對鄭清說過的話,而後語氣一變,憤憤然:「他不想擔這個責任,完全可以到我的肩膀上啊!我不怕沉!」
書店主人虛著眼,瞟了它一下:「你有肩膀嗎?」
花貓表一滯,繼而嗤笑:「——隨你怎麼說,那小子沒有傻乎乎直接接茬兒,還算聰明,知道什麼該什麼不該……這邊緣學院也真夠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