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仍無回應。
水將並不跟對面比拼耐心,直接道:「有一件大事!關係到你們景國存亡!無論你相不相信,你都必須要儘快稟報你們的皇帝!」;
鏡中這時才有聲音響起:「你是誰?」
「原來是淳于歸!」水將並不介意表現自己對景國的了解,因為這能夠增強他所給予的報的說服力:「恭喜你,熬出頭了。」
「你好像對我們的況很了解。」淳于歸的聲音在鏡中響起:「不知是何方神聖?」
「不必知道我是誰,也不必卦算我,我今天沒有惡意——」水將吐出了幾個怪異複雜的音節,然後道:「記住這段咒音。在時機恰當的時候,它會給你重要的報。關乎景國存亡。」
「真有意思!」淳于歸的聲音道:「你以為找到一個我們幾乎放棄的諜報點,隨便裝神弄鬼地說兩句話,我就會幫你轉達你莫名其妙的咒音?景國四千年天下第一,還沒有什麼能夠關係到我們的存亡!」
「確找到這個諜報點,聯絡上剛剛和秦廣王通過的你,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不妨想想,誰會用這麼複雜的方式做那麼無聊的戲耍?告訴你們這個諜報點已經暴,便是我的誠意!」
水將似乎很趕時間,語速很快:「我肯定傷害不到你們陛下,更沒有膽子戲耍中央天子。這條咒音你若是不確定風險,也可以請晉王什麼的幫你查驗一下——它的力量很有限,承載不了你所擔心的惡意。只是有些機巧在,甚至你自己都能夠完檢查。」;
「我憑什麼相信你?」淳于歸的聲音始終不太客氣。
「你不用相信我,傳遞這條報對你沒有損失,但如果了,你會憾終。」水將說完便往後一仰——
此潰為水霧,張開的水霧又凝一顆雨滴,砸碎在地上。
啪嗒!
就此全無痕跡。
屋只留下景國的諜報人員,捂著自己的脖頸,劇烈地呼吸。
……
噠噠噠噠噠!
雨珠砸在甲上,像行於青石的馬蹄。
鮑易已經覆了一流游電的湮雷元帥甲,甲葉整是暗青,偶然電穿隙,又耀出幾分亮白,端的是英武非凡。在花甲之年,重現了幾分昔日剽姚將軍的威風。
他通過「無因水將」所傳遞的咒音並不複雜,不過是在他這邊正式送出元能、啟核心令後,就會在一定的時間自消解,然後將報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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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即便只是一條咒音的傳遞,也很難做到毫無痕跡。
就像有人通過景國在東海的諜報點與淳于歸對話,也瞞不過欽天監。甚至對話的容也不見得能保住。
他必須要在一個隔絕天機的地方,將這條咒音啟。
此刻的東海,確保能夠晦天機的地方是哪裡呢?
拋開蓬萊島、迷界滄海之類的地方不說,近前眼前的只有兩個——
天機異常複雜的觀瀾客棧。
或者正在躍升絕巔的田安平邊。
他沒有選擇。
因為他沒有藉口再回觀瀾客棧,卻有理由去找田安平。
轟隆隆!
在此刻灼耀萬里的閃電之中,他是最耀眼的那一柱。
大齊朔方伯鮑易,帶甲穿進了雨幕,又將濃雲撕裂!
「田安平!!」
他在暴雨雷霆中怒吼。;
此如不傾之峰,險峻似裂天之劍,一霎便殺破重雲,分開雨幕,殺進那連綿風暴的正中心——
赤足薄,雙手垂著孽鐐的田安平,正虛懸於彼,靜惘地看著天空。
轟隆隆隆!
原本的一切都太過平靜,朔方伯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風景。
濃雲散而又聚,雷霆更裂。
雨幕分而又合,電更疾。
湮雷元帥甲下,鮑易的聲音也似這雷霆般轟鳴:「苗汝泰的死,你要怎麼向我解釋?」
他戟指怒目:「當年柳神通的死,還有你上的霸府仙宮,你打算作何說明?!」
田安平緩緩收回他悵天空的視線,側過頭來,看向鮑易。
無論如何,田安平作為齊國兵事堂員、斬雨軍統帥,在他躍升絕巔的關鍵時刻,鮑易都不能、更不應該來干擾。
他甚至應該給田安平護道!
阻人道更甚於殺人父母。;
無論有什麼糾紛,都應該事後再提。而到了他們這種層次,這般份,即便真有證據,真有問題,也應該拿到兵事堂里去,當著曹帥或者軍神的面分說,甚至一定要奏告天子。
所以當鮑易殺進雨幕里來,就連田安平這種向來被視為瘋子的人,也覺得他……有夠瘋癲。
政治遊戲是有默契的!
大家都在一定的框架下翩翩起舞,在嚴酷的規矩上如履薄冰!
就如鮑易自己跟姜所說——苗汝泰之事,一定會引起田安平的警惕和猜疑。但田安平一定不會直接問鮑易,鮑易更不會直接回答田安平。他們之間的猜疑,止於猜疑。他們各自的作,也止於深水之下。一日沒有決定的證據出現,他們就一日不會在檯面上對壘。
政治上的默契更在於——田安平已經知曉鮑易在調查柳神通舊事,他躍升絕巔的這一步就已經是回應。到了這時候,鮑易就應該識趣的退去。
苗汝泰的死,就是試探的代價。
這樣的事以後還會發生很多,直到一方徹底倒臺,或者認輸。;
可今天,鮑易竟然這樣不講規則地殺到了面前,指著鼻子在雨中撕破了臉!
私論已是不該,選在田安平登頂的時刻來論,更是被沖昏了腦子。
是因為他知道過了今天就沒有機會了,又擔心來自大澤田氏的報復嗎?
「田安平!」鮑易外,狂暴的五行力量如神龍混轉,他一霎接九天之雷,引九幽之水,鼓四時之風,握四方之山,聚勢無極:「回答我——」
噗!
一隻掌刀穿了他的腹部,刺住他的心臟,帶著這顆心臟擊飛他的背脊,就這樣懸在空中,迎向風雨!
鮑易那鼓天盪海的力量頃如山崩。
嘩嘩嘩。
鎖鏈如蟒蛇在他的道遊。
「回答你了。」與他的田安平如是道。
這就是田安平的回答。
他不去幫鮑易想理由,他只問自己能不能殺……好像可以,然後就殺了。;
「你……」鮑易圓睜著雙眼,眼睛夾雜著電芒。
在當世真人的層次,他鮑易絕對是備競爭力的強者。
可是……
田安平已絕巔。
立此現世極境,一覽眾山小。
他已經踏足絕巔,卻還耗費力量,故意延續登頂的過程!
是表演?還是垂釣?還是……
鮑易在這一刻眸中芒暴漲,本該爭殺於元神的法,這一刻只予他以元神的察。
天海之間,仿佛有一尊千丈高的雷霆神祇的虛影起,當然又瞬間被擊潰。
可是他已經看到——
一扇緩緩消散的門戶的虛影!
在生命的最後,他看到了什麼?
妄真之門!
田安平躍升絕巔的這一步,竟然只是為了掩飾這扇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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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鮑易的一雙眼珠子頃刻掉!
鮮和眼珠炸開後的黏混雜著淌了滿臉,但他咧著,燦爛地笑了!
他的笑容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這扇門。
作為大齊宿將,帝國世襲名爵,他懷著私心來干擾另一位九卒統帥躍升的過程,這事是恥辱的!
於國無益,於祿有虧。
雖則他不得不這樣做,可他死難瞑目,心有不寧。
但這一刻他發現,他的衝鋒是恰當其會。
田安平不僅僅是當年殺柳神通之事暗藏私,他還跟一真道有關聯!
對田安平這樣的人,無論怎麼做,無論做什麼,都不算錯!
錯只錯在他往日不知!
錯在他還不夠狠辣,也不夠堅決!
「你在……笑什麼?」
田安平低頭看鮑易的手,就在剛才,這隻手有輕微的,像是剪斷了冥冥中的一線,因為並沒有實質的力量波,所以他也沒有辦法阻止。;
準確地說,真正的力量波,在鮑易殺進雨幕里的那一刻就已經發生。現在的鮑易只是掙扎著放了線。
他田安平就算是再強大,對「線」再敏,也難以在這種況下追溯。更別說今日之東海,到是眼睛。
「你傳遞什麼消息出去了?」田安平不由得問道。
「嗬嗬嗬……」鮑易吐著,但還是在笑:「你說呢?田安平!你說我看到什麼了?你已東窗事發!我要是你,現在就捲鋪蓋——」
啪!
田安平五指合握,了這顆心臟。
轟隆隆隆!
暴雨未歇,雷霆仍在。
電照亮天與海的剎那,近海總督葉恨水,正自遠空疾飛而來……但又遽然而止。
隔著雷霆和暴雨,田安平看著那雙驚怒的眼睛。
他知道,他又被到了這一步……又必須要做選擇了。
他咧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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