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背後冷箭（1）

丑時已過，夜深沉，夏末的夜晚不再燥熱難當，正是好眠的時候。今夜皇上沒有過來，清風殿只留了一盞紅燈籠，守夜的小宮坐在臺階上打盹，院安靜得只聽到微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墨黑的夜中，一道窈窕的影慢慢推開房門，輕手輕腳的朝側門走去，剛剛出了門外，另一道修長的影也跟了出去。

半夜的宮道上，遠遠才有一盞宮燈，茯苓看著那道一路小跑的影，眉心一直鎖著。那日抱著絹回去時，主子就讓注意清風殿大家有何異狀，嵐兒和幾個小宮都好奇的問東問西，唯獨夏躲得遠遠的，看也不看一眼，注意好幾天了，今晚還是了。

夏很小心謹慎，一邊跑一邊四觀察，茯苓怕被發現，不敢靠太近。跟了一會，茯苓漸漸發現，夏所去的方向？？似乎是菱雲宮？

茯苓猜測得沒錯，只見夏到了菱雲宮的後門，輕敲了兩下，門便打開了，夏立刻閃進，門再次合上。離得太遠，茯苓看不清為夏開門的是誰，正想走近些等夏出門的時候能看到裡面接應的人是誰，腳才邁出，一道男聲忽然呵道：「誰？」

突如其來的低呵驚得茯苓心猛的一跳，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把長劍擋住了的去路。劍雖未出鞘，但那攝人的殺氣已鎮得茯苓一也不敢。

「你是誰？哪個宮的。」冷漠的男聲再次響起，茯苓抬頭看向長劍的主人，那是一名著林軍侍衛服的男子，夜籠罩下的頎長影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面前，墨黑的冷眸盯著，夜下依舊可見眸銳利。

這人？？有些眼，但是在那裡見過呢？茯苓一時想不起來。

男子顯然已經不耐煩，掃了一眼茯苓懸在腰間的宮牌，茯苓只覺得腰上一疼，宮牌已被拽了下來。

明澤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細膩的白玉清冽溫潤，是的腰牌？仔細看上面的字，正面寫著清風殿，背面刻著五品——茯苓。

清風殿？是邊的？明澤細細打量這名喚茯苓的子，面容清秀，雙眸沉靜，面對他的長劍，臉只是微變，沒有花容失。收回長劍，明澤冷聲問道：「這麼晚了，你在這幹什麼？」

茯苓暗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才淡淡的回道：「天太熱了，睡不著四走走。」

天熱？這個借口顯然不太高明，卻也讓人無話可說。普通的宮太監，若沒有主子的差遣，戌時之後便不能在宮裡隨便走，但是茯苓的品級比他這個從五品的三等侍衛還要高出一階，要四走「納涼」，也不到他來管，心裡自嘲一番，明澤將白玉宮牌還給，臉仍是冰冷，說道：「時候不早了，請回吧。」

眼瞟過那扇閉的小門，茯苓擔心夏出來的時候看到與這侍衛僵持，必定打草驚蛇。接過明澤遞過來的腰牌，茯苓快步離開。

茯苓走在前面，明澤跟在後面，他看起來高大，腳步卻很輕，若不是月影投出長長的影子，茯苓幾次都覺不到後有人。那道影子一直跟在後，茯苓終於停下腳步，回過問道：「你跟著我幹什麼？」

明澤冷冷的回了一句：「末將正在夜巡。」

茯苓有些惱，卻又不能發作，看來今晚不看著進清風殿他是不會罷休了。茯苓想快些擺明澤，腳步邁得有些急，轉的時候被自己的擺絆了一下，「啊！」茯苓低呼一聲，呼聲未歇，手臂被人用力的往上一提，踉蹌了一下，茯苓終於還是站穩了。

看起來沉穩的，怎麼走個路也會絆到？難道真的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婢？想到那個雨夜，青楓被雨水打，一狼狽的樣子，明澤不自覺的揚起了角。

茯苓本來是要道謝的，抬頭就看見他眼眉間都是笑意，雖然很淡，但是他確實在笑，那笑容破了他臉上冷的弧度，整個人看起來了和了許多，摔跤有這麼好笑嗎？！

甩開明澤的手，茯苓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幾乎是一路小跑的往回趕，也不管後的人是不是還跟著。到了清風殿側門，茯苓想推門進去，才發現門從裡面扣上了。夏回來了？還是太監巡夜的時候發現側門沒有鎖？茯苓思索著，那道長長的影子再次出現在後，茯苓暗罵一聲，這人簡直是魂不散！

無奈之下，茯苓只能輕輕叩門，半晌，門傳來小宮的聲音：「誰啊？」

「是我，茯苓。」

門很快打開，小宮探出腦袋，看清是，連忙打開門，問道：「茯苓姐姐？這麼晚了您怎麼還在外面？」

「進去吧。」茯苓自然不會回答，推著小宮進去。門，茯苓回頭看了一眼，後哪裡還有人？他？？人呢？

茯苓站在門口張，小宮奇怪的看向門外，月影婆娑，樹蔭搖晃，遠遠的有幾盞宮燈，宮道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小宮問道：「茯苓姐姐你看什麼？」

「沒什麼。」回過神來，茯苓合上了大門。

茯苓沒向小宮打聽夏是否回來了，在疑的眼中，徑直走回自己的房間。

進了屋，茯苓輕靠在窗欞邊，想看看夏何時回來，等了半個時辰，還是沒看見的影。茯苓打了一個呵欠，放在袖間的腰牌了出來，輕著微涼的白玉，腦子裡閃現出那張冷漠的臉，還有他角淡淡的笑容，他，是誰？為什麼覺得有些眼？

海棠沒有芍藥貴，適應了新的土壤，它生得越發的青翠起來，凝結著朝的葉子在晨中微微擺，折出麗的暈。

半開的窗戶后，青楓坐在銅鏡前，單手撐著腮幫，看著窗外的海棠，心還不錯的樣子，半晌過後，一向手腳麻利的茯苓還沒幫梳好頭，青楓過銅鏡，看到後的茯苓微低著頭，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的髮，一幅若有所思的樣子，青楓看了好一會，也沒有發現。

「想什麼這麼出神？」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茯苓回過神來，對上銅鏡里青楓含笑的眼，茯苓有些尷尬的搖頭回道：「沒什麼。」

青楓秀眉微挑，明顯是不相信的話，茯苓別開眼，一邊將髮挽髻，一邊說道：「奴婢到織房打聽了，那些絹是用玉蠶吐的製的，非常名貴，只有太后和宮裡得寵的主子才有資格領取一些，這兩季只有菱雲宮的人去領過三匹。」

「還有？？昨晚夏去了菱雲宮。」遲疑了一會，茯苓才繼續說道：「從側門進去的，天太黑了，奴婢沒看清和誰見面。」

「繼續看著，看看除了菱雲宮，還和什麼人走得近。」這些日子和甄箴相，青楓覺得是一個溫和而不失清高的人，這樣的人會用如此歹毒的方法讓不能孕嗎？青楓雖然不太相信，但也毫不敢鬆懈。

「對了，這幾日你再去打聽一下，我姐姐落水的事歸哪位大人查，還有那四個太監，現在如何。」

「是。」茯苓低聲應著，看一早上神都有些恍惚，青楓拿下手中的梳子，聲說道：「昨晚沒睡好吧，我這裡不用你陪著，你去睡會吧。」

迎著青楓擔憂的眼神，茯苓心中一暖，拿起金簪輕輕別剛挽好的髮髻里，茯苓笑道：「奴婢不累。」只是在想，昨天被那侍衛攔下的事，要不要告訴主子。罷了，他看起來不像多事之人，多一事不如一事吧。

茯苓似乎有心事不願說，青楓也不多問，等把髮束好，青楓走到畫了好幾日的畫卷旁，低聲說道：「幫我磨墨。」

茯苓將磨好的墨放在一旁，青楓盯著畫卷久久沒有拿筆。畫畫喜歡一氣呵，就算有瑕疵也不會在意，但這副畫卻畫了好幾天，只為了表現最好的墨沁效果。將筆熏滿墨，又在筆洗中飛快的過了一遍清水，青楓提筆作畫，水墨劃過紙面，留下淺淺墨痕，與昨日的墨跡織，竟有一種煙雨蒙蒙的覺。

畫好最後一筆，青楓長吁了一口氣，終於完了。茯苓看著平鋪在大方桌上的畫卷，嘆道：「主子這畫，直接裝裱起來便是一幅絕好的畫作，拿去給織房的人綉，怕是抓不住其中神韻。」雖然不太會書畫，刺繡功夫也不好，但是看還是會的。墨跡隨著筆鋒遊走所顯現出來的肆意與意境，刺繡那種一針一線細細描繪的方式本沒辦法顯現出來。

要的就是綉工綉不出來！一開始提出與慧妃共同準備慶典賀禮，不過是為了有機會和理由接近，青楓從來就沒想要將的畫作給織房刺繡。這麼賣力只是不想放過任何抓住燕弘添目的機會而已。燕弘添對，不管是獵奇還是利用，對來說都無所謂，要的本來也不是他的。

「咱們拿去給慧妃評鑒一下便知道綉不繡得出來了。」青楓對自己的書畫向來很有信心，現在期待甄箴會給出怎樣的評價。

等墨跡干，已經是下午了，青楓和茯苓來到菱雲宮的時候，一名著服的男子正從裡邊出來，男子看見愣了一下，趕躬退在一旁。青楓看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藥箱，在他面前停下腳步，問道：「你是給慧妃娘娘看診的醫？」

男子半跪行禮道：「臣林見過青嬪娘娘。」

「林醫，慧妃娘娘到底是什麼病，這都快一個月了也不見好？」而且這些日子好像好越發嚴重，甄箴幾乎都不下榻，終日躺著。

「慧妃娘娘？？虛，風邪，需要慢慢調理。」

青楓本來也只是隨口一問而已，林那副小心謹慎又張遲疑的樣子讓起疑，林還半跪在地上，青楓沒他起來，反而蹲下子，與他平視，輕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慧妃娘娘子貴，若是耽誤了娘娘的病，你有幾個腦袋也不夠用。」

林萬萬沒有想到青楓會蹲下子和他說話，他哪裡敢和青楓對視，趕雙膝跪地低下頭去，在聽到青楓刻意加重的「腦袋」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子更是不自覺的抖了起來。

「妹妹不要為難他了，我的自己知道，慢慢調理就是了。林醫，你退下吧。」輕的聲在後響起，讓林鬆了一口氣，匆匆行了禮，趕退出門外。

他為何如此驚惶？青楓看向林離去的方向，甄箴難得熱的迎上前去，對笑道：「妹妹的畫作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