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未嚐他人苦。

    “李知。”褚暨白站起來，“你連我的條件都沒有聽，俗話說在商言商，萬事好商量。”

    “你拒絕我如此痛快，除了不想摻和到爭鬥之間，真的就沒有一點為宴沉著想的私心？”

    “李知，你喜歡宴沉，所以才會拒絕我。”

    “嗬。”李知回頭，冷笑的瞇著眼，“喜歡值幾個錢？京港裏，要問一句誰喜歡宴沉，多如過江之鯽。”

    “我雖然貪婪卻也清醒，曉得什麽值得什麽不值得。褚暨白你說的，在商言商，我跟宴沉始於一筆易，如此我就沒有在背後捅刀子的下作行徑。”

    “既沒道義也沒道德，雖然我沒文化，有些事還是不屑去做。”

    說著，李知轉過，手指勾著爪刀玩耍，“說來，我欣賞你褚暨白。盡管你的手段很落伍，想買通我去對付宴沉是下九流招數。但上兵伐謀，利而之行為都是對的。”

    “早前，我跟宴沉沒這麽多關係往來的時候，你談合作我必定答應。”

    “好一個上兵伐謀，利而之。”褚暨白的眼神讚賞意味愈發濃鬱和興味，“聽聽我的條件？”

    “宴沉父親跟我姥爺在爭一個位置，我隻要拿那個位置。為了表現我的誠意，我保證，在我姥爺功上位以後，跟宴家統一立場，統一利益。”

    “宴沉什麽損失都沒有，隻是失去那個位置而已。”

    李知咬了咬牙，“褚暨白你當我傻子麽？如果真的沒有利益衝突，你倆會鬥這樣？我雖不摻和，但也懂道理。”

    “地位既是權利。”

    “你想要吞噬宴沉的權利，他又怎麽會不跟你較真？”

    “俗話說，有能力者居之。位置歸誰，各憑本事吧，褚暨白。”

    不想在多留，李知轉就走，跟這種人鬥智鬥勇太累，一不小心就會被套路進去。

    ……

    一上車，理公事的宴沉倏地抬頭，眸幽冷，“見褚暨白了？”

    李知心詫異了下。

    “……你怎麽知道？”

    “你上沾了果木香料，整個京港隻有褚暨白用這款香。”

    被猜到，那就沒什麽好瞞的。

    “確實見了他，談了幾句。”

    宴沉也是心若明鏡，“褚暨白你倒戈？”

    聳聳肩，李知靠著椅背，疲憊的長籲口。

    “是。”

    “給你什麽籌碼。”

    輕笑，半真半假，“籌碼還吸引人。”

    “如果早兩年認識他，說不定我就答應了。”

    邊的男人輕嗤聲，“後悔了？”

    很談後悔，最懂自己做了什麽選擇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這個淺顯易懂但很多人視而不見的道理。

    真的太累，靠著椅背的李知沒多久就睡著，攥了外套一角，額頭全是汗，眉心皺。

    也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從小到大就在泥淖，爬到現在都沒爬上來，反而是邊近親的人一個個跌火坑。

    力很大，在上的責任也大。

    “開慢點。”宴沉給李知披上外套時提醒千安。

    “先生。”

    宴沉扣上Ipad仍在一旁，溫的把李知摟在懷裏，“不必開口，知道你要說什麽。”

    千安是急了，逾矩的話口而出，“先生籌備這麽多年，難道要輕易毀在李小姐手裏。”

    “你放肆，千安。”

    “先生！”千安也是替宴沉著急，“先生您為今天的計劃，籌謀多年，不止一次腹背敵。”

    “李小姐不值得，也不該壞了您的計劃。”

    “滾下去！”

    一嗬斥，車驟然停下，千安帶著點緒推門下車，不多時南信上車接過司機的任務。

    睡著的李知微微翹起角。

    千安說的對，不值得，同樣的宴沉也不值得做犧牲。

    被易捆綁的兩個人，談什麽真心相待。

    車子即將拐人間月時，左側突然竄出一個人影，辛虧南信反應快踩下剎車，退一萬步就算撞著，緩慢的車速也不會危及命。

    “抱歉先生。”

    南信推門下車，後一輛車的人圍上來，四方角度護著座駕，千安都南信左右夾擊去車頭查看。

    不到兩分鍾，南信跑來後座，“先生，是……許夫人。”

    前許夫人，任玥。

    一個跟林清容一樣可惡，令人作嘔的人。

    宴沉斂著眼，“趕走。”

    一心求死的人攔不住，鐵了心來找李知的任玥也攔不住，道理是一樣的。

    “李知，李知，李知……”任玥在車外車子嗓子嚎，找到丁點機會就對車又踢又踹。

    “李知你給我滾下來，李知！”

    後半程，難得深度睡眠的李知堪堪睜眼，自然的在宴沉頸窩裏蹭來蹭去，手臂纏他的腰。

    “誰啊。”

    “……任玥。”宴沉低著頭，撥開蹭的頭發。

    嗯了聲，在疲憊中強撐神。

    “找我什麽事。”

    後座車窗降下，千安扣著任玥帶來車外，“什麽事。”

    “宴先生，李知，李小姐，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幫幫忙，救救曼寧，快把常鑫傑那個畜生打死了。現在還把曼寧起來不跟外界聯係，我已經三天沒見到曼寧，更何況現在懷孕了……”

    宴沉睇來冷肅的目，“常鑫傑跟許曼寧是合法夫妻，出了事不報警找我們做什麽！”

    “宴先生隻要您一句話，常鑫傑不敢在為難曼寧，求求兩位救救我兒。”

    “無事生發，趕走。”

    太子爺一個眼神都不想多給，千安拽著任玥要把從車邊攥開時，李知睜開眼。

    昏暗的後座，碎冰一樣的冷眸。

    “任玥，為了你的寶貝兒，你願意拿什麽來跟我換？”

    “……什麽？”好一會兒，任玥才理解過來這句話，想了想，“曼寧也是你妹妹你忘了嗎？”

    “李知你恨我怨我我知道，我來償還你好不好？可曼寧不一樣，從小打到哪裏過這樣的罪……”

    “李知，我求你，我跟你道歉，你饒了曼寧好嗎？”

    把跪在車外的任玥盯了晌，李知推門下車，拿出手機找出那份匿名發來的文件。

    繞過車頭來到後座，半蹲在旁，近距離細看任玥這張比起之前蒼老十幾歲的臉。

    一聲嗤笑，揪著任玥的頭發，強迫看手機。

    “看清楚，看一個字或許今晚許曼寧就得死，所以認真看任玥，這是你的機會。”

    有李知這句話，任玥雙手抱著手機仔仔細細的閱讀。

    有一陣，滿心歡喜的把手機還過來，“看，看完了，我看完了。我要怎麽救曼寧。”

    “容是什麽？”李知問。

    任玥回憶片刻，“一份檢報告，是，是個孩子，傷，傷口很多。”

    “嗬。”李知又是一聲冷笑，歪了下頭，眼神回落的一瞬，車子了下，李知掐著任玥的後頸重重撞在車門。

    “我讓你仔細看，你這麽糊弄我，是想讓許曼寧馬上死，是嗎！”

    不管怎麽說，任玥都是李知的生母。

    半點底線沒有的對生母手……

    哢嚓！

    細雨纏綿的黑夜裏，閃過一聲炸雷。

    任玥被撞的頭昏腦漲，不可置信又滿腔憤怒，“李知，你打我？你敢打你親生母親，就不怕一個雷劈死你！”

    “好一個一道雷劈死我！”李知站起來，卯足了勁兒一腳補上，任玥整個人被踹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任玥，如果老天爺覺得我不孝，大可一個雷現在就劈死我。但老天有眼，究竟是我對你不孝，還是你任玥豬狗不如！”

    嘭！

    又一個響雷落下，跟而來是一道銀蛇的閃電。

    “我就站在這兒，雷隨時可以劈死我。”

    “任玥，時至今日你對我仍舊沒有半分愧疚歉意。你以為我在等什麽？等跟你破鏡重圓，重修母？”

    “你是不是覺得我下賤到骨子裏，一個被生母拋棄的孩子，不管生死，到今天好企圖從你這兒得到一點母？”

    “任玥，你太看得起自己。我要你道歉，是對死在四歲的任冬暖道歉。”

    “任玥你真覺得我沒有聽到你跟那個男人的對話算計？那個男人或許就是現在許振豪，他很坦白也直接的告訴你，他不會養別人的雜種，如果你想跟他一起離開過好生活就必須把我拋棄。”

    “任玥，我偉大的母親大人。你沒有替你四歲的兒辯駁一句，沒有想過在那樣的寒冬，被母親拋棄的四歲孩子極大可能會死，四歲的孩子該如何生活下去。”

    “當時的你，毫不猶豫的答應了許振豪，並且一再保證，把我這個拖油瓶甩掉，不會為阻礙你攀上高位的絆腳石。”

    “對嗎，任玥？”俯而來，擒著任玥的下強迫對視。

    任玥無話可說，劇烈的發著抖，下意識避開李知那雙泛著淡淡藍的眼睛。

    自己也不知道李知是跟誰鬼混的種，直到孩子生下有雙淺藍的眼眸才想起來。

    是在酒吧跟一個俄籍的英俊男人一夜懷下的種。

    本想借李知的出生去訛詐一個男人，但這雙眼打破一切計劃幻想，破碎了任玥一飛衝天的夢。

    對於李知的存在，是厭惡反的。

    所以，好不容易攀上許振豪，千方百計懷孕有了平步青雲的機會時，怎麽會因為一個雜種來的孩子而放棄豪門夢！

    “剛剛的文件你沒有細看任玥，那個隻有十七歲的姑娘是我在孤兒院的阿姐。那一天差錯，如果不是阿姐，檢報告上的人就是我。”

    李知沒有留指甲，但短短的一層還是在任玥的下掐出來，是那樣恨，恨不得把任玥千刀萬剮來拯救沉溺在小時候的不甘旋渦中的自己。

    “我阿姐被待，肚子裏有個孩子，遭了極其殘忍的施暴手段，最重要的……我阿姐死於摘除。”

    “任玥！”

    “十七歲的孩子啊，你不認我這個兒沒關係，你想想許曼寧十七歲的時候，在驕下，在數不清的關嗬護下，在金山銀山堆砌的錦繡生活裏樂的時候。”

    “如果那天不是阿姐，十五歲的我又該如何自救？又會遭遇什麽，經曆什麽呢，任玥！”

    “我知道……”

    的心如磐石，可這時候還是不控，不爭氣的流淚，泣的急促，口著的怒意不甘快要把扯碎。

    “我知道我的出生連累了你，是你的拖油瓶，是你的絆腳石。可是媽媽，我也不過才四歲對嗎？”

    “我也在你的冷落，白眼，不滿，辱罵中，跌跌撞撞拿著碗出去乞討。我也曾把我好不容易討來的熱乎包子揣在懷裏拿回來，滿心滿眼，一片真誠的給你吃不是嗎？”

    “我也想努力不為你的拖累，幫巷道裏阿姨們漿洗東西換報酬，我十指凍瘡疼的的睡不著，滿手的哭著自己救自己不敢麻煩您一點，對嗎？”

    “任玥，我那時候也很聽話，也很乖巧，也輕易讀懂你眼神裏的嫌棄，我做了一切不過想要討的您一點歡心和疼，我也一直在努力啊……”

    “我努力從火炕裏爬出來，可你呢，一串糖葫蘆就把我踹回了地獄。”

    “在聽到你跟許振豪的談好，我夜夜睡不著，擔驚怕的怕被丟棄，我很努力很努力在進步。你隻用了兩塊錢，一串糖葫蘆就破滅我的希。”

    “你告訴我呢任玥，四歲的我又做錯了什麽？”

    “到京港，我跟宴沉的關係，你才紆尊降貴來示好，試圖再次從我這兒得到你希冀的東西。”

    “許曼寧是許家千金，萬般寵。饒是這般，你們不也得低三下四著臉來求我，想在宴沉這兒求一個恩典不是嗎？”

    “而我啊，爬上了宴沉的床，跟他同床共枕。你說得對，隻要我服，隻要我乖一點，我求的宴沉都給我。”

    “你嫁去許家，做了許太太如此高貴，不還得來求我？明明是你求我，為什麽你對我一點尊重一點歉意一點疚都沒有？”

    “憑什麽，我李知就不能比許曼寧更尊貴，憑什麽我都跟了宴沉，還是不能在你心裏存有一點地位。”

    李知哭個不停，扯著任玥的襟，“你告訴我行麽？告訴我，我到底欠了你什麽，我造了什麽孽要遇上你這麽個母親，要一次次被你無視被你忽略。”

    “我對不起你冬暖，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一切都是我的錯。你說得對，你現在跟了宴沉，尊貴萬分，所以……”

    “請你救救曼寧好嗎？救救好不好，跟你不同，沒有那麽堅強，從小就被寵著，——”

    “嗬嗬，嗬嗬嗬嗬……”

    李知笑起來，跪坐在地，真的，真的不懂，真的不懂，憑什麽要過的那麽苦。

    憑什麽是，憑什麽不是許曼寧！

    “好，我可以救許曼寧，你拿什麽來換任玥？”抹去眼淚，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任冬暖死在四歲的冬天，被一輛車撞死。”

    “你嚐一下任冬暖倒在路邊雪地裏，無助，可憐，萬念俱灰的心，遭遇好不好？”

    “不是有句話說，未嚐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你來嚐一次，好嗎，任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