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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二百八十一章 願君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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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6章 願君好眠

  「怎麼突然改主意了?」姜問。

  重玄勝呲了呲牙,恨聲道:「從來只有我欺負人,沒有別人欺負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人家七恨畢竟已經超,就當給超者一個面子……你現在太衝了。」姜說。

  他和地勸道:「現階段我們的主要目的,是讓你跳出七恨的選擇,而不是和祂正面衝突。人家打你的左臉,你把左臉捂住不就好了?」

  「是啊,我太衝了。」重玄勝嘆了一口氣:「而且我的臉太大,捂不住。」  

  姜當然明白自己的選擇已經被猜到了,雖然不明白是怎麼被猜到的……他如今也能山崩於前面不改,按說應當未端倪。

  他又不是淨禮小師兄,一點心都寫在臉上!

  也只能歸結於面前這胖子太了解自己,又兼一的腦子。;

  「你說七恨的布局,會牽涉到十四,或者我的乾兒子麼?」姜問。

  樓約墮魔當然是許多年來水滴石穿的浸染,當然是諸多因素累迭的結果,但最直接的擊潰他的那一刀,還是其樓江月的死。

  七恨並非一位拘泥手段的存在,倘若祂一心引重玄勝魔,恐怕也不會單從重玄勝著手。

  重玄勝臉上的兇相消失了,現在不是自我安的時候,他的表十分沉凝:「恐怖的地方就在於此——我們和七恨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即便祂真的做了什麼,我們也無法察覺,只能被地等待結果。」

  姜也在認真思考:「所以我們不能被等待,要在祂意定的結果出現之前,先給祂一個結果。而我們唯一能占據主的辦法,就是從缺位的兩尊魔君手,因為那是祂的必經之路,必求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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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路是對的。」重玄勝道:「只是七恨也一定能想到這一層,魔君的補位越到後面,祂越是警惕。」;

  「無論祂警不警惕,八大魔君補齊了六尊,剩下兩尊祂不會放棄。無論祂警不警惕,我們要對付祂,目前也只有這一個切點。」姜定聲道:「所以我們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怎麼在祂警覺的況下,仍從這裡宰祂一刀……甚而將祂殺死!」

  重玄勝嘆了一聲:「你說得對!」

  他很快進狀態:「七恨是人族大敵,殺祂有益天下。只憑我們肯定做不到這件事,但只要我們創造了殺祂的機會,人族超自會出手。『創造殺祂的機會』,這件事是有機會實現的。」

  「我現在已經對祂有所警覺。再加上十四是誥命夫人,的腹中孩兒是侯府繼承人,一旦出生就會封世子,全都繫於國家,牽國勢。真有什麼問題,我應該能及時發現。」

  「樓約面對的只是魔君七恨,我們面對的卻是超七恨……這當然是一件極度糟糕的事,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利我的地方。」

  他擰著眉頭:「因為有超共約在,即便祂還沒有簽字,行之間也多有所限制,反倒不像為魔君之時,可以毫無顧忌地出手。或許超共約,也能為我們的武……」;

  「馬上就簽了。」姜說道:「七恨,山海道主,秦太祖,柴胤,他們會一起簽。如果紫極殿也議超之事,你應該明天就能得到消息。」

  「那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七恨的布局風格,多是等待事自然演化,而極地去縱什麼。祂真正出面的時候,往往是收局的時候……」重玄勝慢慢地道:「我這邊暫時不用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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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齊博侯向來對自己的判斷很是篤定,可眉間的憂愁畢竟不能散開。

  他還是說了『但是』:「但是……」

  但是不能完全抹掉那種可能

  但是為人夫,為人父,怎麼能徹底地放下心來?

  「回頭我給大師嫂準備一份禮。」姜道:「等孩子出生的時候,看看能不能請山海道主來看一眼。」

  重玄勝張了張,最後沒有說什麼,只問:「你打算怎麼搜集聖魔功的報?別告訴我要去魔界一趟,再煉一部魔功試試。」;

  「倒也簡單。」姜的確不把這個問題當做問題,心裡想著別的事裡漫不經心地道:「黎國立國的時候,我就在場見證。太虛閣同黎國的合作也非常愉快。請傅真君跟我講一講聖魔功的相關報,想來並不為難。」

  當今之世,最了解《禮崩樂壞聖魔功》的,除了魔界那幾位,也就是兩千多年前圍殺聖魔君的那批人了。

  屠夫總歸了解豬。

  其中主導那場圍剿的,乃是北天師巫道祐。此外雪國、景國、荊國的強者都有參與。

  姜跟巫道祐不,平心而論,也不太敢信任巫道祐的報。

  聖魔功之事,攸關重玄勝生死,他要確保報的可靠,以免干擾重玄勝的思考。

  霜仙君許秋辭是那場戰鬥的絕對主力之一。

  而許秋辭是傅歡教出來的強者,又繼承了洪君琰的凜冬仙宮。

  上古誅魔盟約里保證雪國延續的千年承諾,就是傅歡強勢與巫道祐談判,用許秋辭的死,著巫道祐寫下。相信傅歡對當年那件事不會陌生,對聖魔功必然有所了解。;

  重玄勝「哦」了一聲。

  姜又道:「當年剿殺聖魔君,荊國那邊也有強者出手,肯定也有相關報。荊國又是駐守生死線的大國,對魔族再了解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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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玄勝瞭然:「你同黃舍利私極好。」

  「其實生疏了些!」姜道:「不過聲大都督曹玉銜欠我一個人……」

  重玄勝「哦」了一聲。

  當然牧國也是駐守邊荒生死線的大國,但這就本不用特意拿出來講。他只要點口風,小五就會把事辦的漂漂亮亮。

  姜又道:「此外書山傳承多年,對古老辛多有記載。生老前輩前段時間還路過我家酒樓……回頭我也問問他去。再不行,我還有一個同僚,乃司馬衡先生的親傳,略通古史……」

  重玄勝無話可說了。

  他這些年行走道,長袖善舞,在朝野之間,織了偌大一張網。若有什麼政見,很有推不。又通過德盛商行,惠結天下,在現世各地都有些關係……;

  這是「博侯」這三個字愈來愈重的原因之一。

  但回頭一看,他苦心積慮編織的這些人脈,竟不如姜無心柳……

  他想了想,道:「一直在說七恨的事兒,我倒是忘了問,懸空寺那邊究竟況如何?軍神匆匆地去,又匆匆地回了,也沒來得及在朝上議。」

  姜便把懸空寺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重玄勝若有所思:「……有意思。」

  「哪裡有意思?」姜問。

  重玄勝道:「這次進了命運淨土的每個人都有意思。」

  「單只說我呢?我的意思在哪裡?」姜問。

  「神俠景國吃了那麼大的虧,報復也好,重塑權威也好,表現強勢也好……他們找神俠的麻煩是應有之理。」重玄勝反問道:「你找神俠是因為什麼?」

  「我……」姜懷疑自己是不是跟重玄勝講了要找神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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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沒有啊?

  抑或是鍾玄胤、金清嘉那邊泄了消息?這也泄得太快了!

  「別猜了。」重玄勝道:「你在講景國那些關於神俠的推斷時,態度傾向明顯得不能再明顯。我能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算了,隨便吧。

  姜直接道:「我確實是在找神俠。至於原因——我覺得他配不上神俠這個名號,我還懷疑顧師義的死,有他的推波助瀾。最重要的是,天海一戰,已見其心,這樣的人繼續在暗,還不知會做什麼事。都說平等國是一群心懷理想的人走到一起,但神俠的理想,恐怕並不在人族這邊。」

  「最重要的是——」重玄勝看著他:「你要幫尹觀報仇。」

  「……算是其中一個理由。」姜道。

  「太虛盟約上蓋印定章者,不過那麼些人。全都參與見證了你和靖天六友的那一戰,神俠若是已經被鎖定在其中,是不能再瞞多久的。」重玄勝搖了搖頭:「以神俠近期表現出來的特質來看,就算真有懷,又豈會讓那點緒影響自己的決定?」;

  「顧師義曾在平等國手上救過你,一掌扇走的是衛亥,攔的卻是神俠。」

  他嘆了口氣:「既然他們曾經是朋友,神俠不可能不出面向顧師義要說法……他們一定因為你有過爭執。所以神俠肯定也知道你和顧師義喝過酒——顯而易見,他讓趙子給你送那幾壇酒,正是希你去查。」

  姜皺眉:「神俠希我去查他?」

  重玄勝道:「現有的信息並不能推理出你說的這句話。我只能說——神俠希你去查孫孟這條線。」

  「對他有什麼好?」姜問。

  「那要問他了,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重玄勝攤開雙手:「但我知道一點,他越是想讓你做的事,你越不能做。至在想明白之前,不要遂他的意。因為你們現在,是敵人了。」

  他認真地道:「先別去三刑宮查了,也別提什麼孫孟,公孫不害。至你別去。」

  「我明白。」;

  「但也不要立即就轉向不去調查,這樣也會引起神俠的警覺。你可以假裝被什麼事絆住,拖個三五月再說。」

  「這下我確實明白了!」

  「不要著急,我們現在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掌握更多報,也需要時間讓我們更有力量一些。時間暫時是我們的朋友,祂已經超無上,很難再有什麼質的躍升,我們卻有很多空間。」重玄勝像一個吝嗇的守財奴,貪婪地搜刮每一點優勢,尋找每一隙可能:「神俠和七恨,曾共謀於一局,他們的事……或許可以一起理。」

  「我向來是有耐心的。」姜看了他一眼,翻開手掌,掌心懸起一團幽幽球。

  「那今天就先到這兒?關於七恨的一切思考,便請留在這裡。出去之後就別想了。」

  他的食指輕輕移,便將這團球推到重玄勝面前:「記得定期來太虛界就行。」

  球幽幽,似能容納所有。;

  重玄勝沉默片刻,笑了:「好,也讓我安睡幾日。」

  他將自己關乎七恨的心念析出,投那幽圓球之中,確實覺疲憊如湧來。索閉上眼睛,往大椅上輕輕一靠,就此離開了這裡。

  ……

  ……

  有一道天倏然晃過,眼前一陣白茫茫。

  正以雙手為前足,在腐葉泥濘中蠕爬行的燕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猛地又睜開!

  使勁地抬起脖子,忍著那刺眼的強往上看。

  嘩嘩嘩!

  這片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忽而落葉紛紛。一眼不到頭的古樹,盡為禿枝。

  幽森老林,一霎如此明亮!

  使勁睜著糊的眼睛,看向禿林更高,雲深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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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得一縷飛天而起的劍,被回了人間!

  無聲無息的,綿延大地出現了數不清的裂痕,縱橫錯,裂地為殼,仿佛一披在地面的裂甲!

  燕子便本能地趴伏在其中一片「甲葉」上,栽下頭來,將渾濁的淤泥咽進了嚨里。

  還聽見一聲戛然而止的嗚咽,回頭看去,那條追而來的噁心的老黃狗,正夾著尾趴在地上,抖如篩糠。半條前被切斷了,暗褐如注,卻咬了狗牙,不敢再發一聲。

  「嗬嗬嗬……哈哈哈!!」

  燕子伏在泥濘里,起先是一種本能的恐懼。

  繼而是燦爛的歡喜。

  滿是污的臉,綻開了癲狂的笑容。

  「殺了我……殺了我!」笑著哭。

  一霎又靜默。

  前一息是幽森繁茂的老林,後一息是裂大地上豎起的禿枝。;

  只是一劍,一切就都改變了。

  大山深的老林,像是殼上並豎著的檀香!

  檀香林上供著的煙雲,不知所祀何方……煙雲上立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仰首天,睜著有些癡惘的渾濁的眼睛:「小友……何故?」

  仿佛有風吹來,天空雲氣匯聚,顯出一張巨大的臉。

  本來寧定溫和的五,因為過於巨大的形顯,現出一種遮天蔽日的威嚴。

  此張巨臉低俯下來,只是拿眼一看——

  極致燦爛的烈焰,頃刻就將那白髮老者包裹。

  無盡火海一瞬間炸開,在茫茫天際,一層層盪開,也一層層染過,終艷織萬里的火燒雲!

  一縷璨耀的劍,豎在燕春回額前。

  他的髮髻已經散,白髮披垂在後,渾濁老眼一點一點地清澈。在無盡燦紅的正中間,只有他周一步見圓,是唯獨的一片明的淨空。唯有洶湧不息的劍氣,靈織在此間。;

  青衫微卷的姜,便立在這片一步見圓的劍空外,抬起一食指,點在劍空與火空的界緣,細緻忘我劍道的鋒芒。

  「何故?」他看著劍空里的白髮老者,略想了想:「我是不是說過,請你離雲國遠一點?」

  「還不夠遠嗎?」燕春回迷地看著他:「咱們此刻在南域。這裡更是人跡罕至的荒山。」

  「我是說——你為什麼賊心不死,老盯著雲國的方向看。不知道那地方現在由我保護嗎?」姜嚴肅質問。

  「……小友。剛剛是你說到雲國,老夫才看了一眼。」燕春回的眼睛越來越亮,表卻越來越迷茫:「你不講道理的嗎?」

  「……好吧!」姜道:「我以為我找你不需要理由,所以也沒有好好準備一個。」

  「不好意思哈!」他說著,拔出了腰間長劍。

  姜需要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暫且放下對孫孟這條線索的追查,以神俠放鬆警惕。

  今日之姜,能被什麼事絆住呢?

  環顧天下,好像也只有這樣一個合合理的選擇——

  燕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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