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的冬天,沒有暖氣的房子里就像是一個冰窖。我接到我哥電話,連夜從英國趕回來的那天晚上,他穿著一件圓領的衛,很薄的一件,坐在沙發前的地上。”
齊冀用手在地上比劃著:“這麼大一攤的啤酒瓶,還有一地的煙頭,他手指頭凍得發紫手里拿著一罐啤酒,就那麼坐在冰涼的地上,他那麼干凈的一個人,睡前都要把手機用消毒紙巾一遍的人,就那麼坐在那堆垃圾旁邊,低著頭,問什麼都不出聲。
“我陪了他一夜,他都沒抬頭看我一眼,也沒跟我說一個字,直到我說,哥,我陪你去找,咱跟認錯,哄哄,肯定能把人哄回來。
“他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后搖了搖頭,說,沒用的,他說你刪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手機號也停機了,他還去你家樓下等了幾晚,結果你媽媽說和你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聯系了。”
“之后,他就什麼都不愿說了,我把他扶到房間里,想讓他好好睡一覺,結果從那天起他就再也不愿出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窗簾拉著,也不開燈,更不吃飯,我怕他想不開,就一直守在門口,后來沈叔來,把他罵了一頓,可是沒用,當時的他就像是一行尸走似的,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我沒轍,就把我哥找來,我哥看到他那樣,氣的將你們的那些合照都給砸了,這才惹怒到他,他倆干了一架,他當時很虛,我哥心疼他沒舍得還手,結果他可好,恨不得把我哥往死里打。打完,他就蹲在地上,從那一片片的碎玻璃里,將你們的照片一張張撿起來,寶貝似的放在枕頭下。
我哥怕他把自己憋出病來,又去找沈叔,沈叔就找了個心理醫生過來開導他。開導了一個多月吧,最后他終于開口了,結果說的卻是:我不想出來。
沈叔工作忙,我哥當時也經常跟著我爸出差,沒辦法,我就停了學,跟個護工似的,整天陪著他。
他終于愿意出門那天是正月初九,我跟在他后,走了兩個多小時,到了半月街,街上的店他挨個地進去,挨個的在里面坐上一會兒,最后他就站在路邊,大概是站累了,他就改蹲著,蹲到路上都看不見人了,他才站起來,我問他,哥,咱回去嗎?
他也不理我,順著那條路一直走,最后走到你們學校,就坐在大門口的路牙石上,然后問我有煙嗎?
結果給他點著了,他又給摁滅在地上,我問他是不是不喜歡這牌子,我去給他買,他搖頭,說:說吸煙對不好。
我陪他在學校門口坐到下半夜,那麼冷的天,我凍得直打哆嗦,他倒好,整個人像是沒有知覺似的,后來我實在困的打了個盹的功夫,再睜眼,才發現他暈倒在了地上。
在醫院住了兩天的院,結果他趁我不注意跑了。
我們家,還有沈叔,都派了人找他,找了一個多星期,環鼎大廈經理打電話來說他在臺。
那天天很暖和,我跟我哥趕到的時候,他在那個玻璃罩的卡座里睡著了。
好笑嗎,一個在家里的床上睡不著的人,窩在那個不足他半個子長的椅子上,卻睡得很香。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卡座是他特意給你做的——
話說到這里,被關昇哽咽聲打斷。
“夜士,”關昇眼底忍著濃濃一層霧氣看向對面,看向那個雙手遮著滿臉淚痕,他至今仍覺得虧欠的孩子。
“那段錄音,的確是沈總的原話,但是說的不是您,是齊禎齊總。”
第64章
齊冀愣住, 夜濃掩在臉上的手也緩緩落了下來。
的眼睫難以置信地抖著:“他、他說的不是我,是、是齊禎?”
關昇點了點頭,“當時齊總談了個朋友, 聽說家里人不太喜歡, 當時沈董就借著這事試探沈總對門第差距的想法, 沈總就回了那麼一句, 說完他自己應該是反應過來沈董的意思, 又說,齊禎是沒對這段上心,他不一樣,他將來是要和您結婚的。”
扎在心頭五年的刺突然連拔起,而關昇的最后一句話又像是一針, 狠狠扎進的心口,麻麻的痛襲來, 漫進四肢百骸。
用力掐自己的手心,剛止住的眼淚再次盈滿眼眶, 無聲的,一行一行過臉頰。
哭著哭著, 又低聲笑了:“原來、原來是我......”
原來是的不信任,才讓他們這段走到了盡頭。
“夜士,對不起, 瞞了您這麼久,其實他老人家也后悔過,他沒想到沈總對您的會這麼深,他想過跟沈總坦白, 可是又害怕被自己的兒子記恨,所以他臨終前代我, 一定不能讓沈總知道錄音這件事,哪怕是日后你們還有和好的可能,也希我保守這個,所以我才三緘其口,如今我把真相告訴您,已經違背了我當初在他臨終前的承諾,我不求您能原諒他,只請您看在他為父親的立場,不要太記恨他。如今您和沈總能和好如初,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可以嗎?”
結果齊冀卻“騰”的站起:“憑什麼,你說過去就過去,那我哥這幾年的苦都白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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