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京市已經秋,溫度降了不是一星半點。
昏暗的小巷子裏傳來陣陣譏諷的笑聲,夾雜幾聲不堪耳的辱罵。
“狗雜種還學會東西了!”
“ 就是就是,大哥我們好好教訓他,讓他再也不敢東西!”
“像你這樣沒人要的也砸中就隻能撿垃圾吃!”
……
“警察叔叔就在這裏!這裏有人打架!”
聽到聲音的幾人作停了一瞬,然後一哄而散。
地上的人影蠕了幾下,然後微弱地咳了幾聲,冷風肆無忌憚地打在他瘦弱的上,落在上的拳腳消失了,他捂著懷裏滿是泥土的白薯,躺在地上息著。
“你沒事吧?”
他從未聽過這樣和的,帶著關切的聲音,以至於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睜開眼,是一雙潔淨的白鞋,上麵濺上了幾滴泥點,但仍然幹淨的跟這個骯髒的小巷子格格不,然後這雙鞋,向他邁了一步,
“你還好嗎?”
不是幻覺。
他視線上移,看到了一張圓圓的臉,明亮的眼睛裏是警惕還有擔憂。
從未被這樣善意的對待過,他一時間有些無措,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沒事,你快走吧。”
“他們發現被騙了,會很快再回來的。”
“我迷路了。”
他腳步頓住,不知道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在他看來,自己並不值得被信任,他也並沒有容之所。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他默許了跟在後麵,穿過彎彎繞繞的糊塗推開陳舊的木門,到了他這個冬天的短暫停留的“家”。
“這是你家嗎?你家人呢?”
“這不是我家。”
“我也沒有家人。”
要走也沒關係。
他莫名的有些局促,把懷裏的白薯放到地上,在院子裏生起火,然後到旁邊的水缸裏打水。
“抱歉,我不知道。”
“我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做朋友。”
朋友?水缸裏的水有些刺骨,他卻忘記了把手拿出來。
沒有說話,他打水過來把地上的白薯清洗幹淨,然後放到了火堆旁邊。
院子裏沒有椅子,他坐在撿來的木樁,說自己謝的生也坐到了木樁上。
沒人在說話,隻有樹枝燃燒發出來的劈裏啪啦的聲音,他拿木翻著火堆裏的白薯,等到外殼變得焦黑,用木挪了出來。
猶豫了一瞬,他把大一點的那個遞給了對麵的生,“不是的。”
謝瞬間笑了起來,“謝謝!你什麽名字啊?”
“我沒有名字。”
一連問錯三個問題,謝有些不敢輕易再說話,默默地啃著白薯,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心裏的好奇,問道,“你沒有,怎麽不跟他們說呢?”
剛才看見了,他被打的時候一個字也沒說。
“他們隻是想打我。”
“並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了東西。”
他不是沒有解釋過,隻是越解釋,那些拳腳越重,後來他才漸漸明白,那些人並不在乎事的真相。
“對不起…..”
好像總是喜歡道歉,可這對他來說本不算什麽,甚至這樣關切的提問對他來說已經是從未有過的善意。
氛圍變得微妙起來,謝安靜地吃著白薯,有些幹,但是很甜,“這是你種的嗎?”
“嗯。”
“是我撿來的發芽的紅薯,然後種的。”
“新長出來的,是幹淨的。”他又補充道。
“那你很厲害,這很好吃。”
話音剛落,木門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撞到牆上險些散架。
門口兩位不速之客,前麵的生材小,臉有些虛弱,快步跑了過來撲到了謝懷裏,吃了一半的白薯滾落到了地上。
他下意識的起,看到那個生捶打謝的時候就要衝過去把人拉開。
在看到衝過來的男人的時候停住了腳步。
他一時間愣在了那,然後得出來一個結論,他們認識。
說不出為什麽,他有些失落。
“走啊!愣著幹嘛!”
謝抓起了他的手腕,跟在那個男人後跑著,他問了好多問題,謝都沒有回答。
“想跟我回家就閉!”
他識趣的閉上了,耳邊是呼嘯的風聲,還有因為跑步極速跳著的心跳聲。
回家……他要有家了嗎?
第一次,有人關心他,第一次,有人對他笑,第一次,有人誇獎他,第一次,有人說要帶他回家。
*
他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麽溫暖的地方,不是火堆在寒風中散發出來的淡淡暖意,而是一走進來,就讓人渾溫暖的地方。
明亮的,溫暖的,可以填飽肚子的地方,家。
那是他有記憶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晚,沒有著肚子,沒有冷風吹,更不會有突如其來的雨水落到臉上。
並且在第二天,他還有了個新名字,謝壹。
他不再是沒人要的四流浪的野孩子,他有了份,有了家人,也有了最親的人。
謝帶他一起去上學,會在他被班裏同學嘲笑的時候替他出頭,在別人笑他是個傻子績倒數的時候給他補習。
謝壹漸漸發現謝並不是像他們初見那天那樣溫和善,相反的,有時候脾氣很暴躁。
就比如此刻,在他又一次故意算錯結果的時候,謝沒控製住揪上了他的耳朵。
“謝壹!”
“這題跟剛才那個一樣的啊,才教過你!”
謝壹有些心虛,耳朵紅了起來,“我、我忘了。”
“你別生氣。”
“我也不能一直教你啊。”謝吐槽道,拿起卷子翻看著。
謝壹疑地看向,一臉愁容的說個不停,“到時候考試怎麽辦?我跟棠棠可是要去A大的,你想去哪?我總不能找時承煜給你走後門吧,多丟人啊!”
他有些難以理解,學習好像不是隻學就行了,還要考試。
學校裏大大的公示牌上,謝的名字在前麵,他的在後麵,這代表著他們以後不能在一起上學。
“我知道了。”謝壹認真道,把卷子拿了回來,“我會好好學的。”
從那之後,謝壹沒再馬虎過,那些晦難懂的公式,他一個個背了下來,績單上兩人的名字也越來越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