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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避火圖》 第193章 最難的,卻是獨活

江疏也急道:“是啊,海上那麽兇險,萬一有什麽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不會有三長兩短。”阮清的手,平和而堅定地按在書案上,“此戰必勝!”

    走過的每一步,都是賭上所有的。

    每一步,都是不功,則仁。

    餘川知道,這瘋人想要做的事,誰都攔不住,隻好道:

    “既然如此,娘娘務必要多帶些人手。臣手下的人,可以隨時聽候差遣。”

    “你坐守京城,也是需要人手的,隻將梅蘭竹借我兩個便好。至於其他人,不但要帶,而且本宮還要將文臣、武將、言、史,都帶上幾個,一起去!”

    江疏立刻拍大:“對!皇後娘娘親征,揚威海上!讓那些整天隻知道躺在京城吃閑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老頭子跟著出去吃點苦頭,經點風浪,讓他們知道這世界的險惡!”

    餘川白了他一眼,低下頭,憂心忡忡。

    阮清不是在給自己立威。

    此戰,不管是是敗,以皇後之尊,親自出海應敵,有那麽多文臣武將相隨,必將載史冊。

    如果上的毒解不掉,早早死了,那這一戰,就是名垂青史的鐵證,任誰都無法抹去!

    可他寧願不要名垂千古,隻求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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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這就是去準備。”

    餘川草草告退,頭也不回。

    江疏回頭瞅著他走了,下一秒,果斷湊到阮清麵前:

    “六嫂,你帶我去吧,我除了不知道船舵在哪兒,也是能文能武,什麽都會的。”

    “阿徵讓你監察百,你跟我跑去海上算什麽?你乖乖留在京城,等他回來。”

    阮清沒有說自己會不會回來。

    江疏心底一沉。

    可是,他一向喜歡笑,即便有多憂心,也都是在笑。

    “好,那我便聽六嫂的。”他輕鬆道。

    “江疏,我從前,曾經覺得你不是個好人,現在看來……”

    阮清打開桌上一隻錦盒,從裏麵拿出一隻青線編的小老虎,齜著牙咧著大,像是在笑,甚是可

    將它遞給他。

    “你還不錯。”

    江疏沒敢接。

    俗話說,男不親。

    況且,現在貴為皇後。

    若是被謝老六知道,他收了阿阮的東西,豈不是害了阿阮?

    “拿著吧,是本宮親手做的,特地賞賜於你。”阮清的手,還遞在他麵前,完全沒有收回的意思。

    江疏猶豫了一下,接過了小老虎。

    送這東西,是什麽意思,他那麽聰明,心裏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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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娘娘。”江疏小心地,將小老虎攥在掌心。

    阮清抿微笑,離開了書房。

    與謝遲都不在京中,必須確保江疏等人的絕對忠心。

    靠兄弟義氣,是不夠的。

    還要加一點籌碼。

    倘若能活著回來,這線編的小老虎,便是一輩子釣著江疏的利

    可若是不能活著回來,那便算是……對他這些年的意,唯一的一點回贈了。

    ……

    當晚,國公府中,餘川忙了一整日,臨睡前,屏退下人,打開房中珍藏的匣子,看了一眼裏麵的東西。

    不過是件被踢髒了的裳,幾張葉子牌等等瑣碎事

    若是出海再也不能回來,這裏麵的東西,就隻有這麽多了。

    餘川靜靜看了一會兒,之後果斷合上匣子,熄燈,躺下歇了。

    可沒多會兒,就聽兒在外麵道:

    “主,有人要見你。”

    “晚了,不見。”

    “是娘娘。”

    餘川又騰地坐了起來。

    他重新穿好袍,去了前庭,見一個人,披著寬大的鬥篷,戴著兜帽,站在那裏,翠巧兒在一旁陪著。

    “這麽晚了,你……!”

    餘川有點生氣。

    大晚上的,你好好的皇後不做,跑來我家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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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與你沒什麽,都會被人以為有什麽!

    阮清一手摘去頭上兜帽,出一臉明笑意,另一隻垂在袖底下的手亮出來,是隻酒壺。

    “我了宮裏上好的酒,來與你喝一杯。”

    餘川:……

    他看向翠巧兒:你們娘娘作什麽妖?

    翠巧兒嘟瞪眼:我是個奴婢,我什麽都不知道。

    餘川:“今日很晚了,明日臣進宮,為娘娘餞行。”

    “你想早點送我上路?”阮清白了他一眼。

    餘川:……

    這時,翠巧兒上前,獻上兩隻酒杯。

    們知道一定會被下逐客令,連酒杯都是自己備好的。

    阮清親自斟了酒,“幾次三番,舍命相護,都不曾認真謝過。今日若再不謝,就怕沒有機會了。來,隻一杯,我敬你。”

    餘川定定看著,默不作聲,將杯中酒幹了。

    阮清也一飲而盡,接著,從袖中掏出一隻用黑白線編的臥虎,“送你。”

    沒有回避任何人。

    卻半夜送他東西。

    餘川沒有立刻接,“旁人有嗎?”

    阮清瞇眼一笑,“沒有。”

    餘川:“那臣便不收了。”

    我已經有小狗了。

    阮清也不堅持,“好。酒已喝過,本宮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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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門,隨手將那小老虎扔了,上轎,離開。

    餘川立在門口,恭敬將人送走。

    之後,進門,看了一眼守門房的老頭兒。

    老頭兒:……

    他麻利拿了把掃帚出去,沒一會兒,掃了一堆落葉,連帶著那隻被扔了的小老虎,一道收了進去,關了大門。

    ……

    阮清回宮,對著空空的龍床發呆。

    謝遲登基後,隻在宮中住了三日。

    一雙帝後,甚至連將來他住哪座宮,住哪座殿,都還沒來得及商量好。

    “阿徵,我該留什麽給你?”

    留什麽給他,都顯得太過單薄了。

    若是死在了海上,他勢必連皇帝都不要做了,也要將那東海翻個天翻地覆,為報仇。

    “翠巧兒,吩咐下去,辦幾樣事。”

    翠巧兒進來聽吩咐。

    “第一,本宮的封後大典,一切都要最好的。吉服的料子和繡樣,就先命江南製造送上幾種樣式來看看。”

    “第二,問問劉太醫之前的惡疾好了沒。若是沒事了,命他早些備著助孕養、驅寒養的方子伺候。”

    “第三,關於子科考士的文書,可以命中書省起草了,就說,本宮很快要過目。”

    其他的……

    阮清寢殿四周,指了幾樣家居擺設,“這些個,本宮不喜歡,你就命人按照本宮過去用慣了的式樣換了。”

    翠巧兒有些不解,“娘娘,您這……還出海嗎?”

    阮清一笑,“是不是這樣安排,連你也覺得,我就像沒有離開一樣?”

    翠巧兒眼眶一熱,“奴婢要隨娘娘一道,陪著娘娘。回不回得來,都一樣。”

    “不一樣。你留下。”

    阮清悠閑地輕龍床上的床褥。

    “殿要按時熏香,妝臺要經常拂塵,洗澡水要日日備著,寢要夜夜不同。”

    我要讓他覺得,我隨時都在。

    隨時都會回來。

    共死,並不難。

    最難的,卻是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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