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陸遠, 簡輕語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褚禎也趕鬆開了扶人的手，明明是避嫌, 卻著一蓋彌彰。

    陸遠麵無表地看著二人, 漆黑的瞳孔不帶半點緒，猶如寒冬臘月冰凍的深井，幽幽地散發著寒氣。

    褚禎尷尬一笑, 故作無事地問：“陸大人怎麽有空出來了？”

    “聖上要卑職出來走走。”陸遠淡淡回答，抬眸掃了簡輕語一眼。

    簡輕語被他看得後背一冷, 急忙對褚禎福了福：“小還有事，就不打擾殿下和陸大人了。”

    褚禎知道錦衛的惡名，見這麽著急要走，便以為是被嚇到了，於是也不想為難，笑了笑後剛要開口，就聽到陸遠不急不慢地問：“簡姑娘方才還跟殿下相談甚歡, 怎麽我一來反倒要走了，可是私心裏看不上錦衛？”

    褚禎愣了愣，忙開口道：“沒有的事，簡姑娘隻是怕與兩個男子同行傳出去不好聽，才想先行一步。”

    簡輕語一聽褚禎為自己解釋，心下便覺得要糟, 抬頭一看陸遠, 果然一副風雨來的樣子，和陸遠是已經一刀兩斷兩不相幹, 可不代表就能跟二皇子走得太近，尤其是在知曉陸遠和大皇子會麵的況下。

    萬一陸遠認定要投誠二皇子, 為了保守對下狠手了怎麽辦？

    簡輕語越想越張，麵上卻不敢顯半分：“小真的是有事，絕無冒犯陸大人的意思。”

    “既然不打算冒犯我，就別急著走了，”陸遠冷淡地開口，對褚禎略顯詫異的眼神視若無睹，“聖上吩咐過，為了安全起見，每位公子小姐都不能落單，簡姑娘現在走，我不論是跟著你，還是留下保護殿下，都是欺君。”

    一頂欺君的帽子扣下來，簡輕語哪還敢走，沉默半晌後訥訥道：“……既然如此，那小還是留下吧。”

    褚禎看不不願，笑著出來打圓場：“留下也好，三個人總比兩個人熱鬧，陸大人剛來，不如我們帶他四看看？”

    盡管是無心之舉，他還是下意識地將三個人分為陸遠、和‘我們’。

    陸遠垂下眼眸：“多謝殿下。”

    簡輕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認命地點了點頭，於是三人又一同往熱鬧走。起初，褚禎和簡輕語走在前頭，陸遠不急不慢地跟在後麵，慢慢的不知何時，就變了三人並行。

    簡輕語走在中間，褚禎和陸遠各走邊一側，這恐怕是隻有當今聖上才有的待遇。然而一把高待遇的簡輕語不僅不到榮幸，還覺得如坐針氈，恨不得下一瞬便從他們的包圍中逃離。

    褚禎看出的局促，微微低頭著嗓子道：“有孤在，別怕。”

    簡輕語：“……”就是因為有你在才怕啊！

    歎了聲氣，對褚禎敷衍一笑。廟會吵鬧，他在耳邊說的話隻有自己能聽到，落在陸遠眼中，便了褚禎含笑在耳邊說了什麽，簡輕語默契地朝他一笑。

    說了什麽？說如何擺他嗎？陸遠眼底升騰起一翻湧的怒氣，握著刀的手默默攥。

    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表演雜技的地方，越往前走越得厲害，簡輕語要時刻注意避讓，一時間也顧不上張了。

    正當快要穿過這一區域時，一波孩突然橫衝直撞地跑了過來，頓了一下沒來得及閃躲，正僵站在原地不敢時，一隻如生鐵般強的手突然攥住了的胳膊，直接朝旁邊拉了過去。

    簡輕語猝不及防地被拽過去，險些撞進陸遠的懷中，及時站穩腳步時，那群孩子也跑了過去。被孩衝到另一邊的褚禎抬頭看過去，當看到陸遠的手握著簡輕語的胳膊時，他眼底閃過明顯的怔愣，待再要仔細看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鬆開了。

    “……多謝陸大人。”簡輕語低著頭道謝。

    陸遠淡漠地看一眼，抬腳繼續往前走，就差將‘跟你不、職責所在’寫在臉上了。

    褚禎鬆一口氣，趕走到簡輕語邊：“此人多，也顧不得別的了，待會兒若再有人來，你記得牽住孤的袖子。”

    前方的陸遠腳步一慢，氣倏然低了下來。

    簡輕語訕訕：“前方人沒那麽多了。”

    褚禎點了點頭，也沒有勉強。

    三個人不尷不尬地繼續往前走，起初褚禎表現還算輕鬆，可惜剩下兩人一個拘謹、一個冷淡，漸漸地他也不想多說話了，於是三人同時沉默下來，愈發顯得與廟會格格不。

    就這麽將不算大的廟會逛了兩圈後，簡輕語終於不了了，看著不遠的小吃攤突然道：“兩位了嗎？”

    陸遠和褚禎同時看向，褚禎開口問：“你了？”

    簡輕語微微頷首，指著前方攤位道：“想吃燒鵝。”

    “走吧，孤請你吃。”褚禎含笑道。

    陸遠麵無表。

    簡輕語頓了一下，訕笑：“殿下能去給我買來嗎？走這麽久，實在是累了。”

    陸遠的表總算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認識這麽久，還是第一次對自己這麽不客氣，褚禎當即高興起來：“好，你且在此等著，孤去給你買。”

    “多謝殿下。”簡輕語含笑道謝。

    褚禎笑了一聲，像是怕到一般，急匆匆朝前走去。他剛走出不遠，一直沉默的陸遠便開口了：“為何支開他？”

    簡輕語就知道瞞不過他，因此也沒有否認，隻是看了眼正在打包燒鵝的褚禎，快速地說：“我方才已經跟二皇子解釋過了，他也答應會讓聖上放棄撮合我們，我跟他絕對是不可能的！”

    陸遠沒想到會跟自己解釋這些，當即表微緩。

    “所以陸大人放心，我絕不會將你與大皇子的事告知他，朝堂中事我絕不會也絕不敢摻和！”餘掃到褚禎已經開始付錢了，簡輕語的語速更快。

    陸遠聽了後半句，表從微緩重新趨於淡漠：“你同我解釋，隻是因為怕我對你殺心？”

    “……解釋一下總是好的，免得大人憂心此事。”簡輕語幹地回答。

    陸遠眼底閃過一嘲諷：“簡輕語，你當你是誰，也值得我去憂心？莫說我還未答應與大皇子合作，即便是答應了，你拿到證據了，又能將我如何？”

    這種不客氣的話他說了何止一次，簡輕語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可這次聽到卻意外的心不好，頓時抿了抿，答道：“陸大人如此說，小也就放心了。”

    說罷，因為不想看他，便主往前走了一步，迎接匆匆趕來的褚禎：“多謝殿下。”

    “找個人的地方慢慢吃吧。”褚禎含笑道。

    簡輕語方才跟季一起吃了不東西，其實這會兒撐得厲害，可麵對他期待的目，也隻能點了點頭，然後四下看了一圈，故作為難道：“可惜這裏四都是人，沒有人的地方，不如回去之後再吃吧。”

    “那樣就涼了，會膩，”褚禎蹙起眉頭，思索一番後恍然，“對了，方才的湖邊人就很，不如去那裏吃？”

    簡輕語：“……”

    燒鵝是要的，這會兒麵對褚禎期待的視線，也隻好答應下來，跟著褚禎往湖邊走。陸遠看著徹底無視自己，大約知道自己方才說錯話惹惱了，心裏頓時一陣煩悶，冷著臉跟了上去。

    三人再次回到人相對較的湖邊，簡輕語在靠近湖水的石頭上坐下，在褚禎期待的視線下拿起一個鵝，幹笑著一口一口地啃。

    “好吃嗎？”褚禎笑著問。

    簡輕語頓了頓，當即拿起另一個鵝：“殿下要嚐嚐嗎？”

    “孤不，你吃吧。”褚禎推拒。

    簡輕語無奈：“您嚐一個吧，好吃的。”

    褚禎被勸了兩次，對手中油滋滋的鵝難得也有了一分興趣，隻是還未開口說話，旁邊的陸遠便涼涼道：“這是殿下親自為簡姑娘買來的燒鵝，簡姑娘又得這般厲害，還是自己都吃了吧。”

    褚禎：“也是，還是你吃吧。”

    簡輕語：“……”他絕對是故意的。

    陸遠就是故意的，本來因為自己說錯話而心煩，還想著要不要跟道個歉，可看到他們你來我往地謙讓，這煩躁便瞬間化作怒氣，甚至怨恨以前跟他從未紅過臉的簡輕語，如今對他徹底失去了耐。

    他心不好，就誰都別想好。

    簡輕語一抬頭，就看到了他仿佛縈繞著黑氣的臉，角了後默默低下頭，認真吃著手中的燒鵝。

    因為肚子太飽，吃得極慢，每一口都十分艱難，陸遠冷著臉，思忖隻要求自己，哪怕用一個眼神求，他便放過。

    然而並沒有，簡輕語依然慢吞吞地吃鵝，完全沒有要求他的意思。陸遠額角青筋突突地跳，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別吃了！”

    簡輕語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看褚禎，陸遠注意到後表更黑。

    褚禎也十分意外，不解地看向陸遠：“為何不讓吃了？”

    “……廟會東西不幹淨，若是吃壞了肚子，卑職無法向聖上代。”陸遠繃著臉。

    “都是尋常百姓做的吃食，怎會不幹淨，”褚禎笑著安簡輕語，“沒事，繼續吃吧。”

    簡輕語忍住打嗝的衝，清了清嗓子道：“其實陸大人說得也有一定道理。”

    “你別被嚇到，孤方才去買的時候便檢查過了，不髒的。”褚禎溫和道。

    簡輕語聞言幹一笑，再看手裏隻吃了一小半的鵝，撐得真有吐出來的衝。正當場麵快要陷尷尬時，靈一閃：“殿下，吃鵝有些膩了，能幫我去買些喝的嗎？”

    褚禎自然是答應的：“你想喝什麽？”

    簡輕語想了半天，挑了一種最稀的：“梨湯吧，清熱敗火又清爽，最適合配燒鵝了。”

    “好，孤這就去。”褚禎點頭。

    簡輕語見他要走，急忙住他：“等一下！”

    “還有何事？”褚禎停下腳步。

    簡輕語不敢看陸遠，卻還是堅強地開口：“廟會上人太多，殿下一個人去我不放心，不如上陸大人一起吧。”

    得把人都支走了，才能理這些燒鵝。

    褚禎以為不想同陸遠單獨相，想了想後便欣然答應了，隻是一旁的陸遠卻要反對，隻是他還未開口，簡輕語就眼尖地注意到不遠悉的影，急忙站起來招呼：“慢聲！”

    簡慢聲正冷著臉往前走，聽到簡輕語的聲音後頓了一下，一抬頭便看到跟褚禎陸遠在一起，當即蹙眉走了過去，一直跟在後的李桓也忙跟上。

    互相見過禮，簡輕語拉著簡慢聲道：“這裏有李大人照顧，也不算落單，陸大人還是同殿下一起去吧。”

    拿陸遠方才說過的話堵陸遠，陸遠心很是不好，警告地看了一眼後便跟著褚禎離開了。他一走，頓時隻剩下簡輕語三人，簡輕語鬆一口氣，將燒鵝推到簡慢聲麵前：“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