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珣心中震。
竟然沒有哭,也沒有責怪抱怨他,反倒來安他?
他深深地看向阿措,舌底苦,問道,“你不怪朕?”
阿措不解,“我為什麼要怪陛下,在有小寶寶之前我就知道了這讖語。如果要怪的話,那我也有責任。”
元珣,“……”
阿措扣住他的手指,淡淡道,“陛下是我的夫君,我是陛下的妻子。書上不是說,夫妻為一,得攜手并進,禍福同當的麼……不管遇到什麼事,我都會跟陛下一起面對的。”
元珣深眸之下有暗暗的緒流著。
須臾,他反握住的手,應道,“好。”
夫妻一,禍福同當。
……
第二天,二皇子的燒熱退了。
但沒兩天,二皇子又病倒了。
這樣折騰了兩回,朝堂上也掀起不流言蜚語。
關于“雙生子相沖”的話題又被提了起來——
“大皇子和二皇子命格如此相近,雙星相沖,若不及時避開,怕是于國朝不利,國本不穩吶!”
“臣等理解陛下的子之心,只是二皇子接連生病,這便是上天的預警,還陛下為了社稷,為了江山,三思啊!”
“陛下,為了兩位皇子的康健,或可留下一位,送走一位?”
“臣附議,只要兩位皇子隔得遠遠地,互不相見,于皇子、于國朝都是一樁好事。”
看著臺下的文武員你一言我一語的,元珣高坐在龍椅上,只覺得可笑至極。
兩位皇子相沖?
若臺下這群人知道,并不是皇子之間相沖,而是他這個做老子的煞氣太重,克子抑嗣,不知道他們又會是何說法?
元珣這般惡劣的想著,冷眼看臺下吵。
吵吧吵吧,他就當看戲了。
他不出聲附和,也不出聲制止,臺下的員們越說越帶勁。
最后還是司空曙聽不下去了,舉著笏板站了出來,厲聲道,“嬰孩本就弱,何況此時正值隆冬,各位大人作為年人,也難免有個頭疼腦熱的,怎麼一個孩子病了兩回,你們就這般大題小做了?皇子雖為天潢貴胄,卻也是之軀,只要是之軀,哪有一輩子不生病的?”
他環視一圈,擲地有聲道,“某且問問在場諸位同僚,難道你們從出生至今,就一直康健爽利,從未有過不適麼?”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靜了下來。
自然沒人敢出來答——大病沒有,但咳嗽發熱什麼的,幾乎人人都有過。
司空曙表肅穆,淡淡道,“既然諸位同僚無人敢應,那你們剛才那些激烈雄辯,就毫無意義。”
眾臣面一陣青白,有人想要反駁,就聽到司空曙繼續道,“在場諸位年紀都不小了,飽讀圣賢書,卻對一個才滿兩月的小小嬰孩如此嚴苛,實在是有失公道。”
本想反駁的人一噎,又把腦袋了回去。
高傳來皇帝沉金冷玉的聲音,“吵夠了?”
眾臣只覺得頭頂一涼,忙彎下腰來,齊聲道,“臣等惶恐。”
皇帝道,“惶恐?朕還真沒瞧出來。”
此話一出,臺下唰唰唰的跪倒一片。
元珣面無表的掃了眼臺下穿紫袍紅袍青袍的,片刻后,他緩緩站起來,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無趣,無趣極了。
他這樣想著,走出金龍殿。
常喜小心翼翼的跟在后,猶豫片刻,輕聲問道,“陛下,是回勤政殿還是……?”
元珣仰起頭,瞇起狹長的眸,看向遠方的天。
寒冬的天總是慘淡的,沒有,只有一片灰白,像是在河中翻起肚皮的死魚。
他想到勤政殿的靜謐與空曠,又想到榴花宮的阿措和孩子們……
“去榴花宮。”
“是。”常喜忙應道,轉臉就揚起聲音,“陛下擺駕榴花宮——”
元珣到達榴花宮時,阿措正和沈老太太說著話。
見元珣來了,祖孫倆趕行禮,沈老太太很是識趣的找了個借口去側殿。
因著二皇子的病反復,阿措的氣始終不太好,面不似之前的紅潤澤,眼下還有淡淡的青。
元珣瞧著很是心疼。
拉著的手一起坐下,阿措倒了杯溫熱的牛到他面前,朝他輕松的笑,“陛下,你上朝辛苦了,喝點東西暖暖胃。”
元珣略一頷首,端起牛喝了口。
見睜著那雙大眼睛直勾勾的著他,元珣眉頭一挑,淡聲道,“你有事要說?”
阿措點點頭,“是有件事。”
放下手中他杯盞,元珣道,“你在朕面前沒什麼不能說的,說吧。”
阿措抿了抿淡的瓣,盈盈道,“我想……去一趟寶華寺。”
“寶華寺?”元珣擰眉。
“嗯嗯,我想帶著阿麟一起去。”
這個念頭是阿措剛跟沈老太太聊天時產生的。
沈老太太見二皇子病得厲害,就說過兩天去寶華寺燒香祈福。阿措這才猛地想起寶華寺的老主持,還有上次去到寶華寺時,老主持和了塵和尚說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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