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明天坐飛機也趕不及過去,這邊的航班數量有限，時間也不好。

喬落蘇頓時急了：“不能推遲一天嗎？我明天請假過來。”

“大醫院，人家排得滿滿當當的,哪能說改就改？”喬鴻卓笑了笑，反而寬,“你來不了就不來了，這麼遠,瞎折騰。”

“這怎麼能是瞎折騰……”話音未落，眼眶就了。

陳嘉遇坐到旁邊摟住肩，拍了拍。

“陳嘉遇。”

屏幕里的男人忽然他。

陳嘉遇抬起眸，對上那雙同樣深邃的眼睛，了一聲：“爸。”

喬鴻卓看著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但最終只留下一句：“以后照顧好。”

喬落蘇把臉埋在陳嘉遇頸窩，瞬間嚎啕大哭。

視頻是什麼時候掛斷的，不知道,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陳嘉遇裹了件外套,帶上的包和手機，坐在那輛黑suv里。

車在夜晚的山路上行駛,前方只有一片漆黑,喬落蘇紅著眼睛轉頭看他：“去哪兒啊？”

 男人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過來，遮住早已腫掉的眼睛：“睡一覺,到了就知道了。”

他的聲音仿佛有魔力，溫熱的掌心也了的焦慮和疲憊，讓此刻覺到無比安寧。

就這麼被他蒙著眼睛,居然睡著了。

再醒來時，車停在一空曠的停車場，頭頂是幾個醒目的大字——xj飛行基地。

陳嘉遇腦袋：“到了。”

喬落蘇一臉懵地跟著他下車，被他牽著走向前方大門。

男人邊走邊向解釋：“我問過你爸的手安排了，明天上午十一點，這邊最早的民航航班也要下午，來不及。”

喬落蘇睜大眼睛：“這里是……”

 “朋友的飛行基地，正好有航線可以去江城。”

陳嘉遇摟住腰，看向前方迎上來的年輕男人，“我們找他借架飛機。”

借飛機……

 喬落蘇驚呆了。

這輩子聽說過借車的，沒聽說過還能借飛機。

“喲，一對璧人啊。”

年輕男人毫不生疏地一拳砸在他肩膀，“悄沒聲結婚了也不跟我說，拿我當外人是吧？”

 “還沒來得及辦婚禮。”

陳嘉遇笑著介紹，“這是徐疆，我大學同學。”

“只是大學同學嗎？”徐疆極其不滿地睨了他一眼，才滿臉堆笑看向喬落蘇，“弟妹，我是睡在他上鋪的兄弟。”

被了那麼多嫂子，突然被人弟妹，喬落蘇還有點不習慣，愣了兩秒才遲疑地出手：“你好。”

徐疆過來的手卻被陳嘉遇擋住，握著喬落蘇的手放進自己兜里，徐疆無語地沖他扯扯：“臭病。”

說完他又毫不介意地笑起來，熱地帶兩人進去。

喬落蘇著握住自己的那片溫熱，腦子里想起他剛剛那句話——

 “還

 沒來得及辦婚禮。”

他是打算辦婚禮的意思嗎？還是僅僅說給徐疆聽？

 “空管那邊我聯系過了，一個小時后可以出發，飛機現在正在檢查，完事兒我帶你們過去。”

徐疆在辦公室給他倆一人倒了杯咖啡，“提提神兒，得飛一夜呢，我這飛機可比不上你的轟-6k。”

“嗯。”

陳嘉遇接過咖啡，“就不用了，一會兒還得睡一覺，有牛嗎？”

 徐疆笑了一聲：“你這可為難我了，大老爺們兒的，怎麼可能有牛？”

 頓了頓，想起什麼：“樓下小超市有，我拿一瓶過來熱熱？”

 “行。”

陳嘉遇笑著點頭，“謝了。”

徐疆：“那你倆坐著。”

說完他出去了。

喬落蘇這才好意思東張西，打量這間辦公室。

展示柜上滿滿的飛機模型，比陳嘉遇房間里多多了，多到能堆滿他整個屋子，喬落蘇驚訝地睜大眼睛。

邊傳來一聲輕笑：“老徐是個富二代，本來家里還有個弟弟，覺得自己這條命可以報效給祖國，但是大三的時候弟弟意外去世了，家里就剩他一個孩子，所以……”

 喬落蘇聽著眼眶就泛酸，點點頭：“可以理解。”

有人可以義無反顧，舍棄自己和邊的一切去追逐一個夢想，比如陳嘉遇。

但也有人為親牽絆，放不下父母家人。

如果徐疆出事，他爸媽會再一次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

可陳嘉遇呢？

 喬落蘇看向邊這個男人。

他仿佛應到什麼，握的手，眉眼溫深邃：“別怕，我會陪著你的。”

無論是這次，還是今后的一輩子。

喬落蘇重重地點頭：“嗯。”

一杯熱牛下肚，困乏又襲來，到了每天睡覺的時候了。

但喬落蘇心里掛著喬鴻卓的手，在陳嘉遇肩上靠了很久，都沒睡著。

“睡不著嗎？”他從自己耳朵里卸下一只耳機，塞到耳朵，“聽聽歌。”

耳被輕輕震：“月半彎，倚于深宵，晚風輕飄……”

 磁悠揚的男聲仿佛將帶回上一個世紀的浪漫，忍不住跟著哼起來。

聽了幾首，他歌單里全都是和月亮有關的歌，喬落蘇不抬頭問他：“你有什麼特殊癖好嗎？”

 男人笑了笑，不置可否，又切了一首歌。

是那首耳能詳的《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喬落蘇憋不住笑了。

他是真喜歡月亮啊。

*

 徐疆借的是一架小型私人飛機，機艙還有沙發和床。

可喬落蘇不想睡，磨泡跟著他進了駕駛艙。

陳嘉遇沒辦法，只能給系好安全帶。

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開飛機，心臟激得快要從里跳出來。

不是沒從電影里看過別的飛行員，但他的每一個作，都在心底留下了最深刻的畫面。

這就是他工作時的樣子啊。

那麼認真而又自如，仿佛整個天空都盡在掌握，好像無比真切地領略到那四個字——天之驕子。

直到男人輕笑一聲，轉過頭：“看我這麼久，呆了？”

 喬落蘇臉一熱，瞥向前方：“我就是好奇……你開飛機是什麼樣子的。”

陳嘉遇不再逗，看了眼儀表盤：“一會兒上平流層，你去后面睡一覺。

我看江城天氣不好，后面說不定會顛簸，想睡也睡不了了。”

“沒事兒，我不睡也可以。”

喬落蘇笑盈盈道，“你得開一夜呢，我不在你困了怎麼辦？”

 陳嘉遇握了握的手：“不會。”

“那我也不睡。”

喬落蘇倔強地搖頭，“我要陪著你。”

“行。”

陳嘉遇一臉縱容地勾起，“那困了就靠椅子上瞇會兒。”

喬落蘇：“嗯。”

雖然神上很想陪伴他一夜，但喬落蘇到底不是鐵打的子，后半夜還是靠在椅子上睡著了，還睡得香。

沒有氣流的時候，陳嘉遇飛機開得極穩，完全不到任何顛簸。

直到后來他：“老婆。”

“嗯？”喬落蘇迷迷糊糊地回應，眼皮還黏在一起。

男人滿臉寵溺地著：“看日出了。”

喬落蘇好像還在夢里，喃喃著：“才幾點啊就日出……”

 被男人手了腦袋，才清醒過來。

睜眼的瞬間，被面前景象驚住了。

見過似曾相似的畫面，從他發來的照片里，可就這樣坐在萬米高空的機艙，親眼看見日出的天際線，竟有種想要哭出來的。

或許這輩子也就能看見這一次。

“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喜歡飛夜航。”

陳嘉遇握住的手，嗓音平靜安然，“這就是原因。”

喬落蘇眼眶紅紅地轉過去看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這個男人，他經過許多人不曾經的苦，也看過許多人窮極一生都看不見的風景，他的人生起伏跌宕，也彩到無法想象。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說要一輩子。

*

 徐疆把一切都安排得妥當，在江城落地后，有專車送他們去醫院。

喬落蘇剛落地就收到許藍心消息，一張“假請好了”，一張主任簽字的假條照片。

回一句謝謝，接著給尤打電話，確認病房號。

機場離醫院太遠，江城又堵車，快九點半才到。

喬落蘇下車后著宏偉又復雜的醫院大樓像只無頭蒼蠅，這時陳嘉遇握住手，用沉穩淡定的聲音對說：“跟我來。”

問完導醫臺問志愿者，終于找到病房時，喬鴻卓剛過完床，要被推走。

喬落蘇遠遠著他，氣吁吁地，又累又想哭，然而對上那雙眼睛時，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來了？”喬鴻卓說話還是中氣十足的，但顯然不如以前，像是強撐，還對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我這老頭子了。”

喬落蘇甕聲甕氣的：“不是你說想看看我嗎？”

 “看到了。”

喬鴻卓彎著，眼里有波微微閃，“也安心了。”

時間快到了，醫護推著他去手室，喬落蘇也一路跟著。

直到家屬不能再往里進，喬鴻卓探出一只手抓了抓，然后向旁邊，：“陳嘉遇。”

“你別他。”

喬落蘇紅著眼睛，“不許再說那句話了，你是你，他是他，憑什麼讓他代替你照顧我。

你給我好好地出來，一頭發都不能。”

“好。”

早已掉頭發的喬鴻卓鄭重地握手，“我保證，一頭發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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