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團綠葉包裹著金花苞,高高地墜在枝頭。
睡得淺,總聽得到耳邊有風呼嘯,樹葉瑟瑟作響。
躺椅鋪著用蠶做的蓋被,睡在這兒,不輸閨房的榻。
虞雪憐翻換了個姿勢,卻到頭頂的樹枝在劇烈地搖曳。
恰好,地上映著一道影子。
了眼,這影子還會。
誰會爬到桂花樹上
虞雪憐抬頭去看亭亭聳立的桂花樹。
爹爹說,這棵樹的歲數有幾百來歲,三十尺那麼高。
男子站在敦實的枝杈上,他提著竹筐在摘桂花。
他並不是鎮國將軍府的人,能竄到後花園,該是什麼來頭
桂花正開得燦爛,這男子煞風景地爬上去把它們摘掉,且不過問主人同不同意,太沒禮貌了。
虞雪憐仰男子,問:「你是哪兒來的飛賊」
男子似乎早有預料,笑答道:「我來貴府采些桂花,回去讓我娘釀桂花。」
他應不是剛來後花園的,竹筐裝著滿滿的桂花。
男子穿墨藍圓領袍,虞雪憐只看到他側臉,而束起的黑髮又隨風飄,不確定是否認識他。
「那你的名字什麼」
「你不記得我了」
男子無奈嘆氣,氣定神閒地離開枝杈,腳一步一步地踩著樹幹,如瀑布而下。
「前幾年你見了我,都喚我一聲哥哥呢。」男子走近,俯瞧一眼虞雪憐上的書冊,噗嗤道:「原來看的是兵法。」
虞雪憐微微蹙眉,說:「你笑什麼」
男子反問道:「你先告訴我,記不記得我是誰」
「你是俆伯伯的兒子,徐南川。」虞雪憐不自在地捂住書冊。
大哥的過命兄弟只徐南川一個,上輩子也沒來府邸找大哥玩。
俆南川長了一副好皮相,站那兒很容易認得出來。
掌大的臉,容納著招搖的五,鷹眼銳利,角噙著輕狂肆意的笑。
但這人很是聒噪,一見到不是說玩笑逗,就是怪氣地嘲諷。
看在大哥的份兒上,上輩子見他便躲著走。
「我說嘛,我這張臉這麼好記,你怎麼可能忘了」俆南川輕輕一拎,把虞雪憐的書冊奪手中。
他若有所思地讀:「將取之,必固與之。你這是要當將軍了」
虞雪憐要把書搶過來,奈何俆南川仗著個子高,把書舉到頭頂。
「我去告訴我大哥,你欺負我。」虞雪憐只到俆南川的口,生氣地捶了他兩下,扭頭就走。
俆南川長一邁,擋住虞雪憐的去路,笑道:「這麼小的氣量,你怎麼當將軍」
「還你還你,這破兵法一點都不好看,講得文縐縐的。真要打仗,靠這些早死得沒邊了。」
書冊被俆南川整得皺的,虞雪憐沒好氣地說:「你自己看不懂,卻怪人家兵書寫得不行。」
徐南川問:「那你看兵書不為打仗,是準備算計誰」
他抱肩凝睇虞雪憐,娘和幾年前的不太像了,圓滾滾的臉變得尖尖的,個子是長高了點,不過還是不如他高。
脾氣呢,倒是始終如一,說不了幾句話就跟他急眼,吵著要去告虞牧。
虞牧是俆南川見過最寵妹妹的人了。
在軍營里,別的兵將寫家書,都是給爹娘或是娘子的,而虞牧的家書,兩行字是給爹娘的,剩下的兩頁紙,全是給虞雪憐寫的。
虞牧做事慢,寫字也慢,他有時會幫虞牧寫一兩封。
俆南川沒有妹妹,可一來二回的,他漸漸羨慕虞牧有個妹妹,甚至有些真的把虞雪憐當親妹妹看了。
虞雪憐歸結底是活了兩輩子的人,應付俆南川是信手拈來的事。
仰起臉,抿笑道:「我爹請了先生教我們讀書,說行萬里路不勝讀萬卷書。讀兵書非得打仗算計人,才能讀嗎」
俆南川以笑容回:「你可以笑得再假點嗎」
此刻,虞雪憐招了招手,道:「大哥!你快來,俆南川他欺負我。」
虞牧剛從老太太的房裡出來。
今日俆南川清早便來找他練武了,母親說後花園的桂花開了,吩咐小廝去採給俆南川。
俆南川道自己閒著無聊,不用勞煩小廝,他自己到後花園采些就是。
虞牧吃完茶不見俆南川的人影,所以到此尋他。
「南川,你欺負穗穗了」虞牧老實地說,「我和你講了,咱們是男子漢大丈夫,要保家衛國,不能做欺負人的無恥之徒。」
「而且穗穗是我妹妹,你欺負等同於在欺負我。」
虞雪憐添油加醋地在旁說道:「大哥,我在這裡睡得好好的。他在樹上爬來爬去,把我嚇到了不說,又搶走我的書。」
「天地良心,我可沒欺負你。」俆南川這會兒開始擔憂虞雪憐胡在他頭上安罪名,畢竟虞牧唯他妹妹是尊,不會懷疑他妹妹說謊。
俆南川解釋道:「虞牧,我是想看看在讀什麼書。」
虞牧不知該信誰的話,妹妹天真可,不會污衊俆南川的。
俆南川慷慨大方,怎要小肚腸地欺負他妹妹呀。
虞牧繃,一眼妹妹,委屈地盯著他,臉漲紅得像的蘋果。
接著,他瞥一眼俆南川,表不對勁地瞅著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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