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諫眼瞧著面鎮靜，手中的小木槌卻接連幾下敲歪，發出幾道悶聲響。

他靜了靜，忽而角牽起弧度。

「郡主大人的功課都是我寫的，沒想到讀書倒是勤快。」

黎梨假裝沒聽見，手下的力度卻了，將那小木魚敲得一跳一跳的。

見不吭聲，雲諫手就將那木槌的圓頭握掌心，溫沉的木料似乎還有餘震，驟然一停，二人分持在首尾兩端的手被震得略微發麻。

黎梨下意識想收回自己的清心良，對方的力氣卻更大，將連槌帶人拉向自己，幸好快手撐住了桌子，才不至於栽到他上去。

「雲二！」

黎梨顯然帶上了脾氣，正想詰問一番就聽他倏然輕聲開了口。

「晝想夜夢，郡主日間讀書如此辛勤，夜晚會不會做夢都在溫習？」

黎梨：……那能溫習嗎！

惱起火，當即否認：「我才沒有做夢！」

雲諫將神反應收眼底，心中已經明了：「看來你也……」

他一人不對勁也就罷了，兩個人都出問題，定然是那桌酒菜有古怪。

他利落從手裡出木槌：「這木魚不必敲了，沒用的，我……」

「讓人去查了」這幾個字還沒說完，黎梨卻警醒地打斷他：「什麼『也』？」

「你也……」

黎梨意味深長地品著他的話：「……做夢溫習了？」

雲諫見緩緩瞇起雙眸，莫名從中察覺到一危險，好像他在夢裡頂著青天白日、大庭廣眾犯的糊塗罪行，要被拿到現下來審判。

他矢口否認：「我沒有！」

「你有！我方才都聽見了！」

「你聽錯了！」

「好哇雲二，我真沒想到，你為人如此不端……」

「……這又不我控制！再說了，你不也是……」

眼見兩人又要梗著脖子吵到一去，蕭玳頭疼地到中間勸架：「別吵，別吵……」

他忍著腦瓜子疼，分外練地左邊推一個、右邊拉一個，將那二人分開：「都冷靜些。」

「做夢也能吵起來？一點點小事，何必傷了和氣……」

兩人被他強行隔開，一左一右抱臂哼了聲。

和事佬不明所以，只能打著哈哈緩和自己表妹與好兄弟的關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凡執念深些，做幾個夢也算正常，哪裡用得著計較那麼多……」

「你不懂！」

那對冤家幾乎異口同聲，說完又各自忿忿地撇開了頭。

蕭玳對此習以為常，好脾氣地調和道：「我怎麼不懂？我可深有會——」

「那年羌搖示好，向我大弘俯首，草原使臣以頂禮騎行京朝拜。彼時我才學會騎，頭次見到那樣英姿颯爽的汗寶馬，心中憧憬，連著幾日做夢都在策馬揚鞭……」

說著他還有些赧然：「母妃說連被子都被我踢破了兩條，宮人們還當我魘著了，鬧得幾日不可開……」

「後來呢？」

黎梨心神一，轉拉著他袖子問：「後來你怎麼擺那夢境的？」

「那還不簡單？」蕭玳回對說道。

「舊事印象太深，忘不了才會連綿夜夢，只需找些新鮮的事來刺激一下就好——」

「父皇很快就給我換了匹稀世良駒，讓我騎了個夠，我當夜就沒再夢過羌搖的馬了……」

黎梨喃喃道：「找些新鮮……刺激……」

雲諫聽著這一番話，心中約覺得不爽，皺眉道：「你跟說這些七八糟的。」

蕭玳不服：「我這都是肺腑之言……」

那邊黎梨已經陷思索之中。

蕭玳說的未必不對，八是因為舊事難忘，才會夜夜與死對頭癡纏，只是這解決之法……

一時之間，去哪裡找個新鮮刺激呢？

正想著，東南邊的院落里飄出裊裊竹聲，琴瑟並潺潺流過雲天。

「那是什麼？」黎梨下意識問。

簫玳往來音方向瞥了眼：「方才我去給姑母送禱柳，正準備為今夜的酬謝宴挑選席的樂伶來著，應該是那邊的靜……」

他的姑母，便是黎梨的姨母了。

黎梨眼睛一亮：姨母向來眼高，挑的樂伶準沒錯！

正巧需要的新鮮刺激，不就有了嗎！

小郡主心花怒放，只道姨母不夠意思，分明有別的好玩事，卻顧著同說什麼迂腐探花郎！

還得是簫玳的消息管用！

拉住對方，甜滋滋說道：「謝謝五哥！」

簫玳：？

雲諫反應過來，臉頓時難看了。

第11章 宴席

夏末日落漸早，西邊天穹餘霞綺，絢爛彤潑灑京畿，城城外的百姓都作出歸家之態，街市漸空，里坊漸。

京郊的宗繼山脈卻與此相反，承祧行宮，憧憧人影出院落，照明所用的燦黃燈籠排火蛇，一路引著貴客們通往前宮外殿。

靠北邊的玉堂殿是眷宴席之所，隔開宮眷後，外廳只剩下世族高的妻室與稍年長些的待嫁兒，有道不常出現的鮮影在其中分外顯目。

「朝和郡主當真稀客，今日怎麼來席了？」

一位簪金花的貴婦人走過來，巧笑調侃道：「你往日最是小孩子心，定要去前宮與年輕孩子們一同覆、投壺的，今日竟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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