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梨聞著滿殿的脂濃香,呼吸都放緩了些,含糊著點了點頭。
若不是為了五哥說的新鮮刺激,也不想來這罰坐的。
另一位穿華的貴婦人跟著走近,拉著黎梨眉弄眼:「往日不來沒關係,今日可是你姨母布的席、做的安排,錯過了是要惋惜的。」
「也幸好你來了,正好來頓悟一下你姨母的『箴言讖語』!」
聽這玄乎話語,黎梨不由問道:「姨母有何箴言?」
往日也未曾聽說有向道問佛之心啊……
那華貴婦掩住紅,笑得曖昧:「長公主殿下萬慧,妙言要道不,但最著名的當數那句——」
「『男人是塊寶,囤得越多就越好』呀!」
深閨婦人們難得聚於這樣鬆快無拘的場所,聞言咯咯笑作一團,旁側的黎梨眼角筋微兩下,想起那些該死的夜夢,竟然很難不認可。
早該多囤兩塊寶的!
眼下用「寶」迫在眉睫,才匆匆出來,實在費勁,還耽誤工夫!
「我這外甥尚未出閣呢,你們可別同胡說。」
一道慵懶的嗓音從後響起,幾人側開子,為姍姍來遲的人讓出路來。
安煦上說著「別」,眼裡卻不見有怪罪之意,貴婦人們嘻嘻哈哈應了,相互推著鬧著回去下首席位。
自那日在院中說了番「習武之人」的狂言,黎梨便一直心虛躲著,此時見來了,便默自低下腦袋,也想跟著混到人群里去。
「站住。」
安煦懶洋洋喊住,眸微微掀起打量了一番,視線劃過那張柳花的小臉,終究是忍不住暗罵一句便宜那探花郎了。
罵歸罵,命定姻緣可不能含糊,安煦極有分寸地掃了一眼大殿,低
殪崋
聲道:「這兒不是你該來的,你坐一會兒就到前宮去,年輕人都在那一塊玩耍,你可別在這裡瞎蹉跎。」
黎梨有些驚訝,姨母的態度倒是沒意料的,怎麼前宮的玩宴還重要似的?
稀里糊塗了席,只聽見金鐸鳴響,侍魚貫而,奉上酒佳肴,而後串輕盈的腳步聲接近,二十餘紗帶的清秀樂伶款款了殿。
黎梨不是第一次參加姨母的宴席,但今日臨座,仍忍不住跟著其餘賓客夸一句「長公主好眼」。
只見場的樂伶們無一不是風流標緻的好段,輕紗擺無風起浪,掩映著系掛紅綢的笙笛樂,活似月老殿裡的仙君下了凡。
邊的貴客們嘖嘖稱讚,那群樂伶卻垂容斂目吊足了眾人胃口,直至落坐於位,悠揚的竹聲奏響,玉簫金琯後才含帶怯地抬起一張張或昳麗或清純的白皙面容。
果不其然引起了小陣。
黎梨圍觀著場的靜,自顧自地酌飲著,心中慨然。
不愧是姨母親自選的人,樂技優良,容貌段都無可指摘,這手擒故縱的把戲更是玩得高超……往日怎麼不懂得欣賞呢!
像是看懂了的心思,領座的貴婦人朝打趣道:「小郡主鮮列席,待會兒侍酒,由你先選人如何?」
這一說,黎梨反倒愣住了。
今日來此目的並不單純,如果只是看著他們演奏,確實覺得賞心悅目……但真要衝鋒陷陣的話,可不得好好選一個?
到了的猶豫,方才那婦人笑瞇瞇湊到邊,玉手一抬就指向最前那位樂伶。
「看那位吹笛的,氣質出塵若仙,你看如何?」
黎梨稍一定眼,便連連搖頭:「太過纖細,瞧著比我還要弱。」
「那位橫抱琵琶的呢?姿壯又拔!」
「姿是好了……但相貌只稱得上是清秀……」
「哎無妨,再看看……你看居中那位琴的!」
那年輕婦人視線聚攏,興地拉住:「那位樂伶如玉樹,面如瑤花,稱之為尤亦不為過!你看他如何?」
黎梨被晃得搖擺,勉強凝眸看清對方,只道說得確實不錯,但是……
「他雙眸太過漆黑,瞧著人不到意……」
「意?」
貴婦人噗嗤一聲笑了:「侍酒罷了,只需長得合眼,說話好聽,也就差不多了,要那虛無意做什麼?」
黎梨訕訕不語,心忖挑的可不是侍酒之人。
對著一潭死水,如何快活得起來?
那婦人見緘聲,想起連雙眸太黑都能挑剔,不由得逗笑道:「再說了,你這樣不像選樂伶,倒像是心中已經有個影子了,在拿這些樂伶做對比似的……」
「怎麼可能,哪有什麼影子……」
黎梨口否認,但話到一半,又不由得頓住。
再一回想,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甚至不敢細想自己是在拿何人做對比。
殿樂聲靜息不,逐漸換了批擊鼎的宮伶,原本的樂伶們像群斑斕花蝴蝶,飄然落到貴客們的席位上,笑意嫣然地奉起酒來。
黎梨沒心思人,連悶了幾盞酒水,試圖下方才的不寧心緒。
隨侍的紫瑤看得眼皮子直跳,小聲勸道:「郡主,今日宴席的酒水都是民間香釀,不比宮酒溫和,你小心些……」
黎梨後知後覺,這才覺熱意上臉,忙放下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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