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平原。
天昏沉,劍沉浮,黑男子手持銅劍,在暗沉沉的風中靜靜立著。
那柄銅劍上仍然流淌著華,似乎才斬了哪一位憐愍的法軀,使得此劍輝奪目,滾滾的風沙和在他面前飄忽,土石崩裂之聲四起。
他佔據一地,旁的黑風簇擁,不遠的竺生真人橫劍而立,定住呼嘯不歇的紫紅之。
奎祈神平靜目冰冷,另一邊的寧婉更是沉默。
太道統在這一場大戰之中已經押上了所有人馬。
除去寧婉,紫煙福地的汀蘭,鵂葵的奎祈、後紼,陳氏的豫水、李氏的昭景,沙黃的竺生,南疆的羅真人、純一道澈鴻,衡星好友況雨,甚至還有劍門的凌袂!
甚至連遠走海外的朱宮都趕了回來,默默候在小室山,相助汀蘭。
‘再有下一次,怎麼也湊不齊比這更多的人了!’
衆人殺此地,一開始的確是勢如破竹,重創了遮盧,可下一地在趙國眼前,本就是最先得到增援的地方,自然是倏忽則敵至。
到了便到了,奎祈也好、寧婉也罷,從來沒有想過能白白佔了北方便宜就走,可接踵而至的敵人實在出乎了意料…
最爲顯眼的就是眼前的龐大金,高聳雲,輝奪目。足足四位紫府一同鎮,讓這一片平原神通閃爍,輝遍地,煙塵滾滾。
慈悲道修士總是捧著大肚,而這金頗有不同,竟然是佝僂低伏之狀,明明是宏偉無限的金,卻如同佝僂老頭,折下大半個腰去,臂膀之上則附著一座龐大高聳的金山,其上遍地蓮華,滿山黃金,高僧唱經,弟子求學,或盤膝而坐,或懸空而立,這山本就大,上面的人又小如螻蟻,不知有幾百千萬之衆,如同負著一釋國,宏偉至極。
而這一釋國上通天地,一直勾連無窮之釋土,千上萬的華從天而降,加持在山上的僧人上,進而附加在揹負此山的訶法軀上,彷彿要凝爲實質。
慈悲道七世訶——【悲顧】。
他腰彎得極低,面對著大地的那張面孔滿是愧疚不安,而金腦後尚有一面,生在風府上,快要長到脖頸上去了,則是慈悲憐憫之,靜靜地、含著微笑地著自己背上的金山。
隨著慕容夏就九世,勾連法相,不再出釋土,此人正是慈悲道如今最爲尊貴的訶,也是有史以來修行最快的訶,哪怕是當初以天賦異稟聞名的堇蓮訶,在晉升速度上也遠不如他。
而他的道路更是奇特,似乎自己養著一座釋土,更與慈悲道關聯,釋土輝強盛到極致且難以分割,威力極大。
僅僅是他一人在此,便著衆人圍攻,哪怕是後續援兵到達解圍,依舊有寧婉、澈鴻、後紼、豫水四人留下圍攻,縱使法搖,口吐金,他的這一枚低得快要磕到地上去的腦袋兩副面孔上還是慈悲憐憫,愧疚不安的模樣,沒有半分容。
“好厲害的釋國。”
後紼注視著對方,神不大好看,手中的神妙飛舉,一直勾連到空中的棕靈袋中,放下華濃厚的太之,傾瀉在對方上的寶上。
他手中是鵂葵的靈寶【太衍寶袋】,又是靈寶,又是『太』一道,最能除惡消魔,哪怕是釋修,吃了他這一道,也如同上落了滾炭,難以力敵。
可眼前的悲顧訶沐浴在這太之下,雖然明顯有些被太之拘束,可竟然不如往常一般法力消退,神通化解…毫看不出來除惡消魔的模樣。
這是極爲難堪的事,甚至讓一旁澈鴻都暗暗皺眉。
另一側的梵音在空中迴盪,劍門真人凌袂手持【大雪絕鋒】,神冰冷,而面前正是六世遮盧、三世駘悉、一世奴孜足足三位訶!
這渾上下滿是眼睛的六世訶遮盧無疑是北方陣容中最悽慘的,千瘡百孔,七以上的眼睛都被了個碎,若不是與駘悉、奴孜聯手,憐愍結陣輔助,恐怕撐不住凌袂的手段。
撇開這劍氣呼嘯的一地不談,奎祈真人手持法劍,同樣力巨大,面前的男人一玄黃之氣,面狠厲,乃是拓跋家真人拓跋賜,高冠博帶,羽閃亮,修爲同樣是紫府中期,手中的靈乃是一大戟,神通妙,威風凜凜。
本拓跋家就是諸帝裔之中下場最好的,連天都保下來了,也算是金丹之後裔,道統自然不會比鵂葵差多,旁還有兩個憐愍從旁輔助,更是佔了一些上風。
而竺生真人持玉真之劍,旁立著淡藍的修,面蒼白,是衡星好友況雨真人,兩人合力正與一位白氣滾滾的魔修鬥法,竟然看不出道統…
寧婉默默掃了一眼,一切盡收眼底。
‘赫連家的修士不在…對方對局勢的把控明顯遊刃有餘,赫連兀猛還不知在何,甚至有可能赫連無疆也來了…’
材山的人馬應當擋不住李曦明,可是遲遲沒有消息,那必然是有人出手馳援,沒有新的敵人從東方趕來,已經是李曦明盡力了。
至於北方的事,寧婉並非一無所知,可論消息細節絕對比不過奎祈,自從奎祈特地派汀蘭給李曦明送了枚【衝轄星寶盤】,又把本應該去小室山的羅真人調了位置,寧婉其實就有了預,李曦明一邊的力絕對不會小,只是不敢多說而已…到了如今的境地,哪邊的力會小?
事到如今,不知道眼前的奎祈是如何想的,不知道北方還有什麼手段,也不明白如此準的消息又如何從北方親自傳到奎祈手上,是北方哪一位泄,可一切已然無路可退!
‘在陣中是坐以待斃,這些紫府不可能陪著一直守著,唯有全力相搏殺!’
可這事談何容易?
眼前匍匐在地上,揹負金山的金紋不,任由四人圍攻,那張面孔大一張一合,發出平靜莊嚴、如同雷鳴般的聲音:
“諸位施主!你等就神通,不慧,難釋土,我道不想徒增殺業,還速速退去,將【大元山】讓出,歸還我釋土之!”
這聲音傳播開來,帶著一種清淨祥和之,將匯聚過來的神通盪開,這純一道的澈鴻真人面難堪,手中的太華收斂,面憎恨之。
【大元山】自然就是【鏜刀山】,一旦丟失,便失江北,這顯然是完全無法同意的條件,一旁的豫水真人陳胤是應也不應,一劍就劈在這金上。
“轟隆!”
空中法力撞之聲如響雷,一陣蓋過一陣,奎祈神凝重,腰間靈騰起,抵對方的神通,終於見天空中白乍現,籠罩起無窮無盡的白霧,落下一片赤雨。
“嘩啦啦!”
這赤雨如瀑,迅速將天上的所有雨雲覆蓋,噼裡啪啦地砸在大地上,聳的雨水化爲一道道綢般的長線跳而起,往每一位真人的上攀附去。
奎祈微微一愣,神大喜,眼前的拓跋家真人臉卻一下難看起來:
‘靈寶【天衡玄司雲】…’
果然,隨著他心念一落,這赤雨水已經披上每一位真人的袖,庇護輝,這雲彩之中落下來一男一兩位真人,子抱傘,神無奈,男子踏火,怒目圓睜。
‘衡祝道來了!’
兩人正是衡星與衡離!
衡祝道說得是不肯手,依舊不能忍心,衡星上毒,心頭終究,面對這等大事,先是請了好友況雨過來,仍然不放心,已經與衡離守在了太虛之中。
【天衡玄司雲】的範圍極廣,又是衡祝一道的靈寶,祝加持之下,南方諸修氣勢一振。
此刻衡離哪還能剋制得住?這男人濃眉大眼,大襟窄袖,袍沿繡著離符文,用力甩了袖子,麻麻的通紅小符立刻噴涌而出,兩手一,從太虛之中捉出兩把長刀來,那雙眸子第一個看向遮盧三人,笑道:
“三個撮鳥,爺爺打死你!”
這三人頓時面一變,遮盧了傷,藉助三人之力拖住凌袂已是不易,越打劍傷越多,本就岌岌可危,越傷越重,這衡離是有名的好鬥,哪裡得了他?
按著三人平時的子,在衡祝現之時就要轉頭了,可偏偏不能隨便逃遁,只能默默對視一眼,毫不猶豫一同凝聚了手中的華,是守在此,坐以待斃,苦不堪言!
另一側的衡星輕輕挑眉,並不多說,手中靈傘舞,帶著一片紅落在奎祈前,將玄黃之化解,傘面輕輕一轉,反倒放出各彩來。
任憑邊這黑袍男人尷尬來謝,衡星偏過頭去不理他,只給他留個側臉,手中神通不停,冷聲道:
“拓跋家在燕國呆得久,也給慕容家作起牛馬來了。”
眼前一玄黃之氣的華服修士拓跋賜卻笑著搖頭,縱使旁兩位憐愍因爲衡離的參戰而面大變,拋下他極速趕去馳援,他依舊淡定自若地揮長戟,將撲來的離打碎,一連鬥了好些回合,頗有冷笑之,道:
“原來是衡祝道,本以爲這麼多年過去,怎麼也是個長懷山第二,想不到還守在一隅之地…難怪一日不如一日!”
衡星卻不慣著他,如今衡祝道是太道統中實力最完好的,輕輕一抖袖子,便見袖中飛出一紅釉雲紋寶匣,輝閃閃,匣面一,泄出金紅兩之。
這擋了玄黃之,掃了長戟之風沙,匣面上畫了紅紋黑底之劍,正撲跳而出,千上萬的劍噴涌,這拓跋家的男子連忙回戟來擋,一時玄黃散,祝耀。
北方本就弱勢,衡祝一經加,場上的天平頓時跌到了底,一片混,一旁的奎祈才而出,心中才鬆了口氣,正要劍轉,卻驟然升起一片寒意。
【天衡玄司雲】的紅雲正慢慢黯淡下去,一道淡淡的彩則從太虛浮現,驟然下落,靜靜地立在他面前。
卻是一位男子。
此人著白,披羽銀袍,片片分明,如同鳥雀,髮烏黑,柳眉細長,眼生姿,容貌,用一枚木簪束髮。
他左手持一尊銀白香爐,右手負在背後,腰上系白玉寶珠,腳踏升騰如般暗白雲霧,雖然有些,卻飄搖如仙,使人之生敬。
可他一氣勢沖天,使得暗雲滾滾,制【天衡玄司雲】,磅礴的氣勢來,奎祈神越發冰冷。
‘大真人…『厥』一道的大真人!’
這道影讓整片平原一時寂靜,幾位訶、憐愍皆是暗暗鬆了口氣,就連拓跋賜都空擡起眉來,向這大真人微微低頭,以示敬意。
‘大趙國師,衛懸因!’
此人乃是就四道神通,師出【觀化天樓道】的大真人衛懸因,爲大趙國師,趙國明面上的第一仙修,舉國供養,道統高明,神通絕妙,靈衆多,他絕非等閒之輩!
衛懸因方纔現,因爲衡祝出手振的諸修頓覺不安,唯獨衡離手持靈,披火焰,半點不理會,只刀去砍那很是悽慘的遮盧,明明是大好的消息,這訶都來不及笑,也來不及諷刺,見了鬼般逃命。
奎祈目冰冷地著這大真人,卻見著這男子笑盈盈地道:
“看差了!在廟宇之上的不是我,早早問了勝白道,一起的一分而已。”
他語氣友善,彷彿在探討什麼道法,可這話唯獨奎祈與他明白其中意義,這大真人居高臨下地與他對視了一瞬,『厥』輝從他手中的爐口閃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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