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的鵂鶹啼嚎,如幽靈一般站在一旁的後紼淌下淚來,在滾滾的黑中退出一步,拎起袖子,從中取出一枚白符。
此符紋路玄奧,芒四,在黑之中放出堂堂之,天空之中盤旋著越飛越高的鵂鶹似乎得了什麼召喚,心不甘不願地掙扎飛下,將黑通通帶走,重新化爲一枚符籙,投到白符中去了。
於是大鴰厲嚎,從天而降,紛紛揚揚,砸在殘柱、寶座之上,濺遍地,一一撞死,只不過半刻鐘,遍地鳥,一隻只翅膀僵,雙目圓瞪,一片狼藉。
天邊的黑霧也了什麼東西鎮,並未擴散開來,而是不斷減弱,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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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三神通真人、一位四神通劍仙大真人,同一刻隕落…好霸道…好示威…’
天空之中芒陣陣,黑漸漸退散,見著大陣芒黯淡,一位子在風中顯現而出,在近落下了,收了法傘,默然不語。
正是衡星。
李曦明站在一片鳥之中,汀蘭退在一旁,看著後紼一步步走到階前,這褐袍男子把符收回袖子裡,表已經恢復平靜,一屁坐在奎祈曾經所在的地方,擡了擡眉,靜靜地道:
“我師叔命,退回江南。”
一旁的衡星神極爲複雜,低眉看不出眸中的緒,朱脣輕抿,頓了好幾息,李曦明這才發現白的臉上淌下兩行淚來,似乎在嗚咽:
“死要面子的!他林見祈難道不知道此行危險麼!好歹修紫府了…”
諸修其實有察覺到這一次南北之爭的異常,可再怎麼都想不到北方會酷烈到這種地步,衡星的話更多像是在發泄,後紼低了低頭,答道:
“各人有各的選擇,行了險招,就有險招的後果,多謝兩位顧全局勢…”
衡星聽了這話,緒顯得極爲哀慟與痛苦,咬牙道:
“年年封閉道統,縱容魔釋行兇,那時不知道害了多人,這時候倒是清高起來了,怎麼不以大局爲重,取些萬民氣來,再用上一些紫府靈,以你大鵂葵觀的本事,哪能救不活他?”
“大局爲重…如今怎麼不大局爲重了?若是你大鵂葵觀早早大局爲重,作了青池第二,取些天胎魔道來用,如今能把北方的魔與釋抵住,縱使害了不修士百姓,豈不是總好過魔頭釋修席捲整個江北?即使是如今,大局爲重,不也應該先救林見祈?不就是縱容殺人嗎!難道還?”
說完這話,回頭去看汀蘭,泣道:
“到時再不濟是個遲尉,好歹你能把事擺平了,偏偏是一路到底的正道走不清,一頭又與北方曖昧糾葛,南北之爭…南北之爭…往年不就是你們北方幾家與釋修的勾當?當年坐視慕容家南下,可曾想過今日?與虎謀皮!如今出了子…”
說到此,終於哽咽不言,戛然而止,汀蘭泣而不語,後紼擡起眉來,眼神有些低迷:
“什麼是大局?”
“我鵂葵名氣並不高,曾是虎夷分府而已,當時天下大,太越真君從海上來,接過分府主位,立下一道統,名曰【修葵宗】,定了一地之太平。”
“真君傳下道統,收了兩位弟子,一位姓林,即是我大鵂葵觀先祖閎覽老祖,執掌【天鵂】,一位姓年,執掌【不越】,乃是如今年氏的先人臺真人。”
汀蘭真人一言不發,聽著他道:
“後來真君求道,攜臺真人與數修往江北,立下修越,閎覽老祖便主持修葵,後來老祖隕落,旨立觀,將修字改作鵂,添一大字,立下如今的大鵂葵觀。”
這男人神低落,道:
“若是以道統論,修越修葵師出一門,若以師承相論,修越正是我家上宗,這江北,這三溪,甚至修越山門…婁行大人也好,奎祈師叔也罷,曾經都是去過、修行過的。”
李曦明聽得心中又悲又驚,忖起來:
‘修越從不曾出手…’
眼前的男人低聲道:
“元府曾經有過命令,仙凡兩隔,諸門居山林,不得行統治之事,皆奉青松,不得假借太之名,當時這就是大局,後來元府封閉,不再現世,江北江南,只有四家最恪守規矩。”
“修越、劍門、鵂葵、衡祝。”
一旁的汀蘭默然無聲,聽著後紼輕聲道:
“我大鵂葵觀下,遍地山頭,羣廟林立,便是從此起,奎祈師叔以前,我鵂葵並未手太多,哪怕是李江羣自稱太傳人,婁行大人依舊只是前去修越學藝,並未湊到他的麾下去。”
“論不問世俗,我大鵂葵觀規矩並不比劍門,只是遠居深山,未道德之普化,沒有靈鬆劍書,可等到要改之時,同樣是困難重重。”
“一直走到如今,我不客氣地說一句,除了你衡祝的事,我大鵂葵觀不曾對不起誰…如今奎祈師叔隕落,同樣是爲了太道統!亦是以大局爲重!否則躲虎夷,江北之事,與我等何干!”
後紼漸漸閉眼,低聲道:
“青池一事,不過遲家一家而已,如今已然覆滅…”
衡星掩淚,搖頭道:
“你覺得我只是看不明白麼?”
“如今不是爭辯的時候,我只有幾句話要問,天下人人見了大局,有幾人爲了大局?北方之山,金一道統,言之鑿鑿,如今一切,是不是爲了他們的大局?所謂大局,固然重要,可許多時候是正道爲了臨時一點底線而造的手段罷了,不過一些人委屈求全,更有甚時,丟掉了道德也不爲過,多惡事,是從顧全大局開始的!多殺孽,假借了大局的名義!”
含淚憤聲道:
“林見祈甘心爲此而死,天下幾人能做林見祈!”
衡星言罷,轉過頭去,散下幾點淚滴,化爲一陣紅風,從地上拈起一枚黑羽,穿陣而出,飄搖而去,化爲一紅散去。
後紼則靜靜立在階上,目送遠去,不知過了多久,他吐出口氣來,問道:
“寧婉如何?”
汀蘭低眉,答道:
“回了青池,眼下還沒消息。”
這褐青年眼中浮現出深深的疲憊來,大鵂葵觀的修士大多自衿,後紼更是有名的好面子,這一番事折騰罷了,他疲憊不堪,向李曦明,低聲道:
“昭景看笑話了,可酌帶人回去,我等還要收拾…到時再來與道友商議。”
雖然早早蓋棺定論,李曦明仍然有些黯淡。
‘三溪之地也保不住了,從此過了江就是釋修…’
太道統退出江北,對李曦明來說著實不是個好消息,等釋修和魔修了白江溪,還不知道有多麻煩!
“好…”
他應了一聲,後紼則從袖中了,取出玉盒來,先是掀了掀,將盒蓋打開,呈現出其中的東西,還是一枚墨圓形、掌大小的石柱,凹陷呈現出明閃閃的彩。
“道友且用著,只是上的傷勢…讓我等過意不去…【麟照一丹】並未帶在邊,到時候給道友安排一二。”
李曦明推辭兩聲,並沒有接過,很快下去,後紼則默默搖頭,道:
“讓人給月湖送去,這一次雖然湖上無事,可多了驚嚇,不宜讓他們有別的心思。”
赫連兀猛畢竟是被李周巍攔住了,若非如此,湖上恐怕是一片殺禍,事看著不大,實則不小,計較起來其實很麻煩。
汀蘭目送他遠去,低聲道:
“他手裡頭一直差一枚【明真合神丹】,明靈萃固然好,用一份一份,不宜多用,你多多計較著…”
後紼有些無奈,低眉道:
“我自曉得,如今不比尋常,江北既然失了,必然爲難,汎的東西也沒拿到手,下一次難說有東西能到我們手裡,是要收斂著手腳,做長遠的打算。”
“可李曦明不比他人,師叔將他留在陣中,特地囑咐,已經是極爲明顯,特地說過靈萃,那就不能不給了…”
“在他人眼中也是一樣的,李曦明親近又盡了全力,拖住赫連無疆,若是這樣尚不能分到好東西,別更不能眼饞而繼續爲我等驅策,更何況,還有個李周巍!”
後紼了眉心,到他當家主事時,更有些奎祈當年的煩惱,只道:
“至於你說的【明真合神丹】,既然是他所需要的,留在手裡,下次也從容些。”
“嗯。”
汀蘭應了一句,低聲道:
“其實既然回了江南,想必往後也輕鬆許多…蕭初庭這次出手意料之外…不知往後…”
“這事是要謝他,可往後不必希冀於他了。”
後紼神略有憾,答道:
“他早早修了『坎水』,生生被他踏出一條路來,雖說坎水無主,可這條路實在難走,他能回來,只是銜憂山的佈局還未完畢而已。”
李曦明從殿中出去,出了陣,便見那玉真一道的劍修坐在青石邊自斟自飲,竺生真人問道:
“奎祈道友如何了?”
見李曦明面惆悵,他便知道沒有好事,拍了拍袖子起來,哀悼了幾息,搖頭負手,答道:
“我見著衡星道友急衝衝出去,尚不肯停一停,便知道事不妙。”
李曦明和他寒暄幾句,見著他道:
“聽著汀蘭說,白首叩庭經在道友手中,等有了機會,我也想著看一看,主要是那【庭上紅塵】,在下的道統之中也有提過,能看看最好。”
【庭上紅塵】已經預支出一份,再要不知何年了,不過提一提,竺生也看出他心不在焉,便送他離去,李曦明從側旁告辭出去,滿心憂慮。
這纔到了大殿之中,李明宮還等在一旁,稟道:
“費家人的事已經報過來,家中的意思是…要問一問鏜刀山上。”
李曦明哪能不知道李絳遷的意思,只是李明宮沒有經歷家裡的變故,只知道費清翊叛,特地要問上一句,李曦明卻神冰冷,擺手道:
“你直接去找聞武,讓他理掉。”
在這件事上,李曦明無疑比李周巍等人更多幾分後怕,李明宮神一肅,快步下去,只留下他在殿中靜靜坐著。
這真人爲自己斟了一盞茶,目投向遠方夜空中漂浮跳躍的種種烏濤,傍晚的夕被遮得嚴嚴實實,不出半點紅。
他靜靜地思慮著,良久纔將手搭在桌上,擡起杯來看:
‘鄴檜…又會如何選擇…’
……
小室山。
殘如,遍地殘骸,龐大的金立在雲中,放出重重輝,大地上僧奔走,法師駕風,四奔波,顯出森森的殺氣。
釋修不比仙道,沒有那樣多的陣法設立,幾位憐愍打下了小室山,立刻又要去鏜刀山,其實並無時間收拾此地,那三位北去的釋修至今未歸,駐紮在鏜刀主山附近,此地便顯得空曠。
直到從此地飛過憐愍把赫連兀猛給接回來,駐紮在此,這才使此地零星的反抗逐漸消失。
這腰配十八顆琉璃寶珠的男人手持長柄棹刀,駕著煞氣靠近,神自若,只是見著地上麻麻如蟻附的僧和法師,眼中生出幾分厭惡來。
‘真是雜草一般,走到哪兒種到哪兒…’
卻見著一旁飛來一尼姑,腳踏蓮花寶座,神帶喜,笑道:
“見過赫連將軍!在下大座下,咲…”
赫連兀猛瞥了一眼,好歹釋修剛剛纔派了人過來接應,而此人修爲不濟,看起來地位卻不低,顯然有背景,神只好幾分冷意,隨口道:
“原來是咲憐愍…”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出幾道冷笑來,答道:
“想必我在岸邊見了什麼,咲憐愍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眼下是眼來打聽消息了?”
畢竟當年他赫連家發家的大戰就是齊帝討伐魏太子,爲赫連家紫府,赫連兀猛當然知道這幾道釋修與魏李之間的糾葛。
沒想到這麼一問,咲憐愍倒是出幾分眼的憾,答道:
“將軍說得不錯…可那人命太高,不是我這種小角能夠染指的,興許哪天有圍攻的大戰,在一旁蹭一兩口吃食,也就是算好的…”
‘你算個什麼東西,『謁天門』殺憐愍本就有一手,等到他羽翼漸,你在他面前你敢個臉都算你是有膽子的!’
赫連兀猛爲人自矜,自視甚高,這麼多年的鬥法下來,也只有那人能讓他一次鬥法就奉爲終大敵,心底更是看不起釋修,冷笑兩聲,大有嗤之以鼻的味道。
眼前這尼姑卻笑意盈盈,毫不介意熱臉冷屁,答道:
“這廂是得了個寶貝,見了將軍回來,特地來問一問,好請將軍賞一看!”
本章出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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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曦明【紫府前期】
李明宮『雉離行』【築基後期】
後○紼【紫府前期】
奎○祈【紫府中期】
竺○生【紫府前期】
汀○蘭【紫府前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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