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意外,不免懷疑,卻不知究竟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送李昭漪出宮他籌謀了許久。因著雲殷送他上位橫生枝節。
但是除此之外,每一條模擬的路線,每一個用的人,都經歷過一遍遍的考驗。李昭漪在宮裡困了十八年,他是真的想送對方走。
只是到現在,他也沒收到應有的反饋。
沒有反饋,也沒有任務失敗的信號。
一切都像是陷在迷霧當中。陸重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可能。
就在他心思千迴百轉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雲殷的聲音。
他輕聲道:「陸叔。」
陸重心神一震,攥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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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室的寂靜里,雲殷撐著額頭,笑了笑:「許久沒有這麼您了。」
「其實對您這些長輩。」他道,「我做晚輩的,應當表示尊敬。只是沒有規矩,不方圓。在這個位置,總是不由己。有的時候,我也覺得好生無趣。」
陸重嗓子發乾:「王爺言重了。」
他不知道雲殷為什麼突然這麼他。
這其實是他剛站隊雲氏進影衛系統時,雲殷對他的稱呼。
陸重比雲殷大了一,他陸重陸叔。
那個時候雲殷還不是掌握大權的攝政王,意氣風發的年世子,從父親的手裡接過影衛系統這把家族最鋒利的刀,對待他們這些影衛卻禮貌客氣。
陸重……
他知道自己不能太重,但是他無法不心。
說到底,雲殷比李昭漪大不了多歲。
後來呢。
後來,他看著雲殷一步步走進權力的漩渦,看著雲殷陪著李昭鈺在累累白骨之上奪那個位置,看著他一日日地變得喜怒不形於,看著他……
潛龍殿一夜,李昭鈺火海亡。
陸重聽聞消息,第一反應不是李氏王朝的覆滅。而是這把火,怕是要在雲殷心裡燒一輩子了 。
那個時候,他不是沒有心疼過。
那是他當晚輩看的人。
他也不是不知道李昭漪走了,會給雲殷帶來麻煩。
但是他的力量實在是有限,只能保護最想保護的那個人。再者,私心裡,他確實覺得,雲殷若是登上那個位置,會是萬民之福。
……那麼,他一把,有何不可。
但是此時此刻,他知道。
這些,不過是他減輕自己負罪的一廂願。
他深吸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王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但是陛下的消息,我不可能告訴您。」
「你早就認識他。」
「是。」
「什麼關係。」
「……」
「師徒。他我師父。」
「為什麼帶他走。」
「……王爺,不是每個人都想當皇帝。小殿下在冷宮困了十七年,最想要的不是權力,是自由。他從未接過政事,又何必強求與他。」
「所以,你背叛我。」
「……」
陸重輕聲道:「只有這一件。」
「屬下只想帶他走。」
「然後讓本王親自手。」雲殷斂了笑意,淡淡地道,「借本王的手,了卻你最後一樁自我了結的心愿。」
陸重抿了。
雲殷站起,居高臨下。
他的臉上漠然又平靜,他輕聲說,像是自言自語:「都說坐在龍椅上的是孤家寡人,奇怪,本王似乎尚且沒坐上那個位置吧,怎麼也有這樣的覺呢。」
陸重一下子抬起了頭。
他的嗓子喑啞,說不出話。
他不說話,雲殷卻也不再多言。他道:「本王不會殺你。」
「自己去刑堂按著規矩領罰。從今往後,你不再是雲氏影衛。但本王依舊要你管著東廠,本王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你記住,這是你欠本王的。」
他道:「去領罰吧。」
這段話,他說得乾脆。
陸重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怔住了。
……怎麼可能?
雲殷怎麼可能不殺他?
且不說雲殷平日最厭惡背叛,單論雲氏的刑罰系。
他這一次,都必死無疑。
怎麼會?
他心裡不祥的預越來越重,忍不住開口住雲殷:「……王爺?」
雲殷垂首看他。
他突然笑了笑,輕聲道:「你該慶幸,陛下回來了。」
「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話音落下,陸重臉煞白。
*
雲殷往殿門外走的時候,陸重終於回過了神。
他連滾帶爬地往雲殷邊靠,拽住了雲殷袍子的下擺,他著:「王爺。」
他了:「……求您,別他。」
雲殷垂眼看他,突然笑了笑,他俯下,輕聲道:「我倒是很好奇,陸叔,你怎麼定義……『』他?」
這話太直白了,陸重閉了閉眼。
他語無倫次地道:「王爺,我一條賤命,小殿下還看不上。他是為了您回來的,他其實很聰明,什麼都知道。您看在他是為了您回來的份上,放過他。求您。」
他的嗓子已經完全啞了,雲殷第一次從他臉上看出近乎惶急的緒。
他笑了笑:「陸叔。你比他聰明。」
陸重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