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昭漪能想明白,證明了他確實有在認真思考,也確實相較於白紙進步了許多。
接著,雲殷又給李昭漪講了講朝中的架構。
這些顧清岱都講過,但李昭漪敏銳地察覺到,相較於顧清岱的講法,雲殷要更加毫無保留。例如,他會直白地點出,朝中哪些員同屬一派,哪些員,又是孤臣直臣。
信息量太大,李昭漪聽得神。
一直到藺平來了,他才得以休息片刻。
下人為他們端上茶水,李昭漪喝了一口,潤了潤發乾的嚨。
他還在愣神。
他想著剛剛雲殷說的話。
從前他只知朝堂一片混,能用之人極,別有用心之人極多。卻不知究竟為何,顧清岱講的浮於表面,相較於時事,更多的是講理論。
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有些迷惘,不知從何下手。
現在,他知道了為什麼。
只是……
他忍不住想,雲殷,是不是講得太多了。
這些是他能聽的麼?
大約是他的目太過明顯,雲殷飲盡杯中的茶水,道:「陛下,可是聽累了?」
李昭漪搖了搖頭。
「還好。」頓了頓,道,「你講得很好。」
深淺出,通俗易懂。
……雖然大多數時候著嘲諷,但是嘲諷得也算有理有據。
李昭漪能看得出來,雲殷不是很待見如今的朝堂。
所以,只是看不順眼?
畢竟雲殷說得再怎麼犀利,講到雲氏和顧家的時候,到底還是有所保留,沒有說太多的東西。
他埋下心中的疑,就聽雲殷笑了笑:「……這麼好啊,那跟顧老比呢?」
李昭漪:「……」
這人正事講完了,又開始逗他了。
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自顧自地拿了員名冊看。
他雖然長得好,但長相帶著江南的溫,屬於沒什麼攻擊的漂亮。認真的時候側臉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孤高的清冷。
他越這樣,雲殷就越想把他弄。
雲殷在西南邊境一帶駐軍的時候,曾經聽過那裡的很多奇聞軼事。
例如,一些神的醫甚至蠱。
他懷疑李昭漪也是背著他去學了這些。不然為什麼明明對方每天對著他都是一臉無辜,他卻總覺得李昭漪渾上下寫著勾引。
他微瞇了眼。
陸重見過了,早朝也上過了。
他放過了李昭漪這麼些天。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
李昭漪對於自己這天晚上即將面臨的遭遇渾然不知。
他看著員名冊,認真地記錄復盤雲殷剛剛說過的東西。
記不清的,他就問雲殷。
他以為雲殷會不耐煩,但是對方卻出奇地耐心。不僅按著他問的一一重複,末了還道:「陛下若還是有不懂的,臣回去寫一份更詳盡的冊子,到時候送來,也方便您對照識人。」
他緩緩地道,「要想坐穩這個位置,了解人,是最重要的。」
李昭漪聽進去了。
等回過神,他趕向雲殷道謝。
雲殷笑了笑:「陛下不用這麼客氣,臣的本分。」
事實上,今日的李昭漪很讓他驚訝。
無論是學習時的求知慾、認真、專注,還是末了鼓起勇氣的提問。
他不擔心李昭漪學不會。
他看過李昭漪的課業。耽誤李昭漪的,完全是那十八年荒廢的人生。他唯一擔心的,是李昭漪會因為畏懼他,而不敢學。畢竟他年紀小,又制於人。
事實證明,李昭漪除了在執著於「他是個好人」這件事上比較固執之外……
其餘的時刻,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遲鈍,也並不至於卑微。
要知道,哪怕他找的不是李昭漪,而是自小浸潤於皇家的宗室子。面對此時此刻的局面,作為帝王,也難有不對著他低頭,因為畏懼而諂討好的。
……話又說回來。
在私事上,李昭漪對他也不是諂。
只是……
給了他一片赤誠的真心。
雲殷垂了眸,掩去眼底難得而突然的緒波。
然後,他想到了一件事。
其實,最令他驚訝的,還是今日李昭漪朝堂上的果斷。朝臣都當是他的授意,其實,只有雲殷自己知道,他確實是一念之差,想看看李昭漪能不能把這其中的關竅想通。
這是一個簡單又隨手的測試。
李昭漪想通了,也通過了他的測試。
但是……
李昭漪在中場休息,默默地吃下人端來的點心。
串起來的糖葫蘆失去了簽子,被擺在盤中。做糖葫蘆的小販聽說自己的糖葫蘆得了皇帝的親眼,皇帝還允許自己回家探親,激得不行,一盤給他一個口味做了一顆。
李昭漪吃得臉快埋進盤子裡,眼神純淨,想法也純淨。
雲殷突然道:「陛下。」
李昭漪把糖葫蘆咽下去,頭也不抬:「嗯?」
雲殷看著他,頓了頓:「顧老告假一事,昨夜臣本該提前知會陛下。但臣沒有。不僅如此,今日朝堂之上,臣明知陛下措手不及,卻冷眼旁觀。」
「陛下……有生氣麼?」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