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別墅。

    虞舟癱坐在地上，後背靠著沙發，脖子上的傷口隨著呼吸牽扯得很疼，小心翼翼地著氣，話也不敢多說。

    好在，林冶榮沒有心思再管。

    一個小時前，他收到條新的消息。

    蘇庭嶼把錢都準備好了！

    甚至願意提前易。

    但他沒有同意，要蘇庭嶼多數幾遍。

    期間，樊立洪和胡書進來過一趟，勸林冶榮見好就收，早點拿了錢，天一亮就可以跑路了。

    “你們懂什麽？8000萬那麽容易籌措？拿一堆白紙糊弄你呢！”

    林冶榮沒好氣地瞪著樊立洪，覺得對方就是個蠢貨。

    樊立洪現在悔的腸子都青了。

    本來，他以為，林冶榮要綁架虞舟，不過是嚇唬嚇唬蘇庭嶼，騙點錢來花花。

    最近誰的日子都不好過。

    他手頭也的厲害，8000萬全拿過來，也補不了窟窿。

    所以，一開始他打的念頭就是，先幫著林冶榮把人給綁過來，等到綁架消息傳出去，再裝好人，向蘇庭嶼通風報信，就稱自己也是被的！

    林冶榮能搞個錄音，反咬一口抄襲作品的事。

    那他樊立洪也不是吃素的，照樣可以留一手，把綁架的事推回到林冶榮上。

    雖然不彩，但能保證虞舟全而退，在蘇庭嶼那裏能撈到好，把手頭的難關度過去了，才是關鍵。

    可誰能想到啊！

    林冶榮已經沒得救了。

    樊立洪不過和胡書在外頭理麵包車的功夫，林冶榮已經給虞舟甩了好幾個掌，脖子上居然還抹了一刀。

    一進客廳，地麵一片狼藉，破碎的花瓶碎渣，邁腳都困難。

    虞舟半邊臉腫著。

    脖子上的，半幹不幹，痕都順著淌到暗紅的絨魚尾禮服裏，融為一。

    胡書隻看了一眼，就了：“……你，你要撕票啊！”

    “林冶榮，你瘋了嗎！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坐牢的！我幫你，要的是錢！”樊立洪氣得臉紅脖子，無能怒吼。

    已然騎虎難下，隻能聽天由命。

    胡書不敢待在客廳裏。

    樊立洪一出門，哆哆嗦嗦打開手機。

    屋裏的父倆，還在對峙。

    林冶榮的手裏還拿著那把裁紙刀，他握得很，渾然不覺刀刃已經劃破虎口，皮上鼓著好幾顆珠子。

    注意到虞舟兇狠地盯住自己，他冷笑道：“爸爸是在教你，該怎麽讓蘇庭嶼心疼你？”

    虞舟沉默，眸裏閃過一悲痛，但很快被鄙夷帶過。

    林冶榮的視線從虞舟的臉上移開，緩緩地上下打量，對著上的魚尾看了好幾眼，用著懷念的口吻說道：“這條子是你媽媽設計的吧？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要淨出戶！”

    “你……你說什麽？”虞舟聲線波，有些難以置信。

    林冶榮聳了聳肩，輕笑道：

    “看來，你媽媽也防著你呢！哈哈哈。你以為，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在外麵的事嗎？錯了！可是清清楚楚。

    “是出爾反爾啊，生不出兒子，就讓我出去找別人生。可你看看，我找人生了呢，又不認！

    “哪有這麽虛榮的人呢！靠我賺的錢活著，還在背後拆我的臺。

    “是！我是拿了的作品，又怎麽樣呢！要是沒有我，那些東西，本就是一堆廢紙。連個設計件都不會用的蠢貨！”

    虞舟咬著牙，渾因為憤怒而劇烈抖，額間青筋暴起，脖子上的傷口竟然又裂開了。

    串的珠子，像是那條弄丟的紅寶石項鏈。

    “你了媽媽的作品，又來韓霄的，我的！這些年裏，你是不是還了林皓的，了你那些徒弟，下屬的？！”

    虞舟的腦子裏，不合時宜地想起之前在劇組服裝間裏聽到的八卦。

    ——都說林冶榮老師的工作室很難進，不僅要過去作品集，還要新的原創作品。

    “抄襲剽竊的慣犯！”虞舟兇地啐了一口，“你不就是仗著媽媽你，肆無忌憚嘛！”

    林冶榮臉大變，怒吼著又撲了過來：“你上流的，可是我的！你是我的親生兒！”

    “那又怎麽樣？難不，你覺得我還能喊你一聲？想的倒是！”

    “虞舟！！！”

    “省省吧，林冶榮。這輩子，不會有人給你養老送終了！你薄寡義，拋棄我媽和我。又目短淺，拋棄林皓和林箏！像你這樣的，生多個孩子，都當不了老子！”

    虞舟一字一句都在激怒林冶榮，卻小心謹慎，沒有說出一個“爸”字。

    林冶榮怒火中燒，一把揪起虞舟的頭發，強迫仰視自己，兇狠道：“小白眼狼！”

    說時遲，那時快——

    趁著林冶榮手之際，虞舟力地曲起膝蓋，使出全力氣，蹬了過去。

    抓著破碎花瓶瓷片，一點點割斷繩索，的雙手早就滿是汙。

    顧不上頭疼，一鼓作氣，用手胡去抓林冶榮的臉，瘋狂地，拚命地，用額頭去磕他的鼻梁。

    濃烈作嘔的腥味，逐漸彌漫——

    淒厲的一聲慘！

    是林冶榮又被踢小腹，又被砸腦袋，一個趔趄，屁.著地，坐在花瓶碎片上了。

    痛的他齜牙咧！

    毫沒有料到虞舟會突然攻擊，他手裏的裁紙刀竟然沒有派上用途。

    眼見著林冶榮痛苦地在地上掙紮，虞舟抓住沙發扶手，艱難地站了起來。

    的鞋子早就不見了！

    一腳踩下去，花瓶碎片立刻紮破皮。

    但沒有時間去疼了！

    剛才隻是僥幸，多耽誤一分鍾，都逃不出去。

    連滾帶爬地跑到大門，手剛剛握住，又警惕地注意到門把手已經轉了！

    完蛋！

    心頭一凜，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

    門打開了！

    站在麵前的是，一臉震驚的樊立洪和胡書！

    此時的胡書已經堅持不下去了，捂著臉，涕淚橫流，尖道：“不是隻要錢嗎！你們都在做什麽啊！你們，你們——”

    嘭的一聲！

    看到滿臉是的林冶榮，胡書雙腳一，直接癱了！

    樊立洪的嚨了，也是連連後退，搖著手：“林冶榮，要幹？你自己幹吧！我，我走了！”

    “現在就去拿錢！”林冶榮已經追到虞舟後，一把扣住的脖子，手指正好掐在的傷口，命令樊立洪，“開車，去北城大橋。”

    樊立洪走路已經同手同腳，兩步一，差點又被石板路給絆倒！

    他沒有再開麵包車，那已經收拾妥當了！

    把心一橫，他直接把自己的車子貢獻出來了。

    不然呢，他才不會再來這個鬼地方，自投羅網呢。

    至於胡書，自求多福吧。

    ……

    警車開道！

    邁赫隨其後，蘇庭嶼開車。

    向弋和駱麟海坐在後排，戰戰兢兢。

    車子拐進林家別墅小區——

    蘇庭嶼突然發瘋，錘了兩下方向盤，他早該想到的！

    林冶榮還有什麽地方可以綁人？

    就他那個腦子！

    居然把虞舟綁回到小時候的家裏，真是個畜生！

    警車轉上坡道，另一輛黑橋車停都沒停，開著遠燈，和它錯而過。

    燈過於刺眼，直接閃到了邁赫上的幾個人。

    蘇庭嶼和駱麟海都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什麽人啊，看到警車都那麽囂張。”

    出於保鏢的敏銳直覺，向弋狐疑地扭頭去看車牌。

    “蘇總！那是樊立洪的車。”

    蘇庭嶼立刻打起轉向燈，瘋狂地回轉方向盤，麵凝重道：“向弋，你跟著駱總去別墅！現在下車，我們分頭去找！”

    “蘇庭嶼！”

    “蘇總！”

    車上另外兩人都不同意。

    別墅那裏已經有警察，蘇庭嶼不能一個人冒險！

    然而，邁赫都沒有剎車，隻是減速，打開車門。

    一句“注意安全”，飄散在午夜寒風中。

    駱麟海看著遠的車尾燈，急得跳腳。

    他太了解蘇庭嶼，這人是故意甩下自己！怕萬一有意外，會連累到他們。

    “還愣著幹嘛，趕通知警察！”

    他們跑到別墅門口，就看見警察已經抱著暈倒的胡書出來了。

    ……

    北城大橋。

    橋麵寬闊，橋下建有城市散步道，燈火通明。

    到了夜間，這裏是市政停靠清淤船的地方。

    蘇庭嶼半路上就收到消息，林冶榮讓他把現金都放到河裏的清淤船裏，其他不用管。

    午夜時分，萬籟俱靜。

    邁赫風塵仆仆地停靠在路邊。

    蘇庭嶼麵無表地打開後備箱，拿出裏麵的兩個行李箱。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蘇庭嶼，你給我玩這招？那兩個箱子裏，能裝的下8000萬？”林冶榮厲聲質問。

    蘇庭嶼解釋地雲淡風輕：“你剛才不是看見了嗎？其他的錢，在警車上，都送去你家別墅了。”

    “你個混蛋！別忘了，虞舟還在我手上……”

    林冶榮想要繼續嚇唬人，但被一聲清脆的嗓音打住！

    “蘇庭嶼！你別管我——”

    呼喊聲戛然而止。

    心頭猛然一滯，蘇庭嶼握住行李箱的手，力道都重了幾分。

    “我可以讓警察把錢送來，你覺得怎麽樣？”他深吸一口氣，冷哼道。

    林冶榮在電話那頭，咒罵幾聲，隨即有了新的主意。

    “把你的車子留給我！”

    哼——

    還沒摔進河裏呢，腦子就都是水了。

    電話啪嗒掛斷。

    蘇庭嶼仔細地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車子。

    半路上，樊立洪的車就已經不見蹤影。

    蘇庭嶼一手一個行李箱，推著往橋下走。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每一步卻走得格外用力。

    在橋底下，他看到了林冶榮本人。

    林冶榮指著河道旁的清淤船：“人在船上！把錢給我！”

    蘇庭嶼的目如同冷箭，一下就把林冶榮定住了。

    他往前一步，林冶榮就往後退一步，直到林冶榮的臉，徹底暴在橋底的照明燈下。

    渾汙，臉上，上，沒一是幹淨。

    肯定是在別墅中出了什麽岔子，才讓這人狗急跳牆，親自來取錢。

    沒有停頓幾秒。

    蘇庭嶼突然舉起行李箱，往河邊扔去。

    撲通——

    撲通——

    兩朵水花，打破了平靜的河麵。

    林冶榮想也沒想，也跟著撲通跳進了河裏，像隻癩皮狗一般往中央刨水。

    蘇庭嶼沒功夫搭理他，趕沿著河道，一艘接著一艘清淤船開始找人。

    清淤船沒有頂棚，本該一覽無餘。

    但終究還是深夜，線沒有那麽好。

    等到他看到一抹暗紅時，後已經出現林冶榮邊撲騰水花，邊咧咧的咒罵聲。

    “小船兒！”

    蘇庭嶼跳下船，小心翼翼地將人摟抱懷，一眼先看到脖子上的傷口，被翻船艙的河水都泡白了。

    虞舟閉著眼睛，手自然而然耷拉著，掌心裏滿是汙，還有細小的傷口。

    蘇庭嶼的心髒像是被人擰了一把，痛得無法呼吸，恨不得自己能替罪。

    他用食指試探鼻息，淩冽的寒風中，竟然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蘇庭嶼的心直直往下墜。

    他聲地將人摟：“還讓我不要管你！虞舟，你可真夠狠的。”

    我怎麽可能不管你？！

    蘇庭嶼下上的外套，套在虞舟的上，隨後將人打橫抱起，抱到岸上。

    此時，不遠的林冶榮還在水裏撲騰。

    他直接給向弋發了定位，通知警察。

    隨後，他哄著虞舟：“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然而，他剛剛走出幾步，邊傳來哐當的響聲。

    “蘇庭嶼！你居然用練功鈔糊弄老子！我看你是活膩了——”

    林冶榮半吊在河堤上，歇斯底裏地怒吼，手進口袋四索。

    ……

    虞舟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在船艙的冷水裏浸泡太久，過了好一會，才在蘇庭嶼溫暖的懷抱裏蘇醒過來。

    睜開眼睛，先是看到男人的臉近在咫尺，淚眼不控製地模糊了視線，鼻頭酸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在想要抹掉眼淚，手去蘇庭嶼的臉時，虞舟突然看見蘇庭嶼的後，漫天都飛舞著紙幣。

    而抱著自己的男人，雪白的襯在心口浸染出一朵紅的花……

    和他的領帶，一模一樣。

    “蘇庭嶼——”

    嘶啞的嚨裏發不出聲音。

    虞舟隻能發出無聲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