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違兩個月,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之際,我終於回到了自己熱的工作崗位。
我不在當鋪這段時間,一直是魏獅代我的班,與沈小石兩個合作無間,業績不降反升,甚至在最後一個月逆襲,趕超了另一家店的年營業額。
“楓哥,您再不回來,這江山就要不保了啊!”柳悅誇張地撲到我邊,翹起蘭花指指著沈小石,“這吃裡外的東西,已經徹底忘了您過去的尊尊教誨,投奔新主了啊!”
魏獅心也好,和一起瞎胡鬧,聞言長臂一攬,將沈小石攬在邊。
“晚了,小石已經是我的人了,你認命吧,投降不殺。”
沈小石臉一點點漲紅,掙扎起來:“什麽……什麽你的人,胡說什麽呢?我,我清清白白,楓哥去哪兒我去哪兒!”
柳悅拍著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打起來打起來!”
我一指在腦門上,把腦袋得整個往後仰了仰,評價道:“你放以前就是個禍國……”
柳悅雙眼一亮:“妖姬?”
“……狗閹。”
柳悅兩眼一翻,氣呼呼回到自己工位。
“一群臭男人,不懂欣賞我的。”
年底將至,又該進行年終盤點。柳悅與沈小石在前頭坐鎮,我和魏獅進倉庫清算貨。
好在之前已經清過一次,該扔的該賣的都理了,這次盤點工作不算繁重。
我和魏獅兩人分區域理貨,彼此岔開些距離,也沒一直關注對方的態。理到下層貨架,我索坐到地上,將帳本攤在膝頭,方便計數。
就是這時,我聽到了不遠另一頭貨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談聲。
“你怎麽進來了?”魏獅疑道。
“楓哥呢?”沈小石的聲音有些沉,好像不太高興。
我一下停了手頭工作,側耳細聽起來。
“剛還在這裡,可能上廁所去了吧。”
“那正好……”沈小石說著,突然響起“哐”地撞擊聲,接著是魏獅的悶哼,我嚇一跳,看過去,似乎是沈小石把魏獅懟到了架子上。
沈小石高不夠,氣勢卻很足,雙手撐在魏獅兩邊,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還和那個人渣有聯系?”
什麽況?
我怕他們在倉庫裡手,正猶豫著要不要出面,魏獅卻笑了,笑得跟沒事人一樣。
“你又不是我的人,管我這麽多做什麽?你不讓我,還不允許我別人?”
沈小石氣得不輕,一掌拍在魏獅後的架子上,把鐵架子都拍得抖了三抖,發出一連串鳴。
“魏獅,你找死!”
除了上次醉酒那回,我就沒見沈小石氣這樣過。生氣之余,還帶著一點委屈。
“欸?”魏獅語帶詫異,“欸!沈小石你不是哭了吧?”
他這下徹底慌了,要去掰沈小石的臉。
“誰哭了?眼睛進灰不行啊?你放開!”沈小石一肘揮開他,轉就要走,被魏獅從後頭拽住,拉回了自己懷裡。
魏獅抱住他,安著他的緒。
“是我不好,我說謊了,祖宗別生氣。我沒和那人再聯系了,是他一直換著號碼擾我……”他嗓音溫低沉,“我誰也沒。”
沈小石本來還扭兩下,要從他懷裡掙出去,聽了他一番話,慢慢也不了。
他還是氣,卻已經轉移了目標:“他還有臉擾你?你把他約出來,看小爺不把他打到跪地求饒……”
“別為那種人髒了手,我直接去換個號碼就是了。”
“嗯……”沈小石仿佛突然意識到自己和魏獅的姿勢有多曖昧,說話一下子又不順溜起來,“你,你放開我,等會兒楓哥就回來了……”
“你讓我親一下,我就放。”
我:“……”
我在呢,我一直在,求求你們考慮下我的!
沈小石那頭靜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在認真考慮魏獅的提議。這傻小子,遲早被魏獅吃得渣都不剩。
再待下去我怕要聽現場,到時候更尷尬,趁還能挽回,我故意落貨架上的一隻錢包,又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副打盹兒剛醒的模樣。
魏獅那頭霎時手忙腳,我等他們理好了再走過去。
沈小石見了我猶為驚疑:“楓,楓哥你一直在嗎?”
我捂著,又打了個呵欠:“剛不小心睡著了,你們幹嘛呢?”
沈小石整張臉都紅了起來,訥訥說不出話。
魏獅看著我,換了個眼神,笑道:“小石說要幫我一起理貨。”
我點點頭:“哦,那就給你們了,我去外頭了。”說罷將手裡冊子塞給沈小石,快步往倉庫外走。
走出倉庫門,呼吸到外面新鮮空氣的一瞬間,我深深吸了口氣,心底升起抹再世為人的虛。
替他們關好門,我坐回自己位置。柳悅無知無覺戴著耳機,正在看一部新出的狗連續劇,笑得花枝,毫不知倉庫中發生的一切。
耳邊似乎又聽見倉庫傳出一聲悶響,我怕再聽見什麽不該聽的,屁長釘似的趕忙往外走去,打算煙冷靜冷靜。
到了周六,一大早我迷迷糊糊到邊一空,睜眼看去,發現盛珉鷗已不再床上。
我還有些困,翻了繼續睡了,到近中午才算徹底清醒。
升著懶腰走出臥室,一眼便瞧見對面那間實門大開,線充足。我呼吸一頓,輕手輕腳走進去,發現裡面已經大變樣。
窗簾拉開,室外的照進每個角落,牆上的信以及那些字全都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斑駁牆皮,以及地上擺放整齊的兩個紙箱。
我蹲到紙箱旁,打開其中一個,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看起來。
看了沒幾行字,後傳來盛珉鷗聲音。
“房間我已經整理好,隨你怎麽用。”
他倚在門邊,襯衫袖子卷到手肘,出實的小臂。
我擺了擺手裡的信,問他:“哥,我一直把信寄到你們學校,畢業了後你是怎麽收信的?我從來沒收到過退信。”
盛珉鷗掃了眼我手裡的信,道:“收買門衛,讓他定期快遞給我。”
我一愣,繼而失笑出聲。
“原來是這樣……”我將手裡的信重新丟回箱子,拍了拍手站起,走過去雙手勾住他脖子,整個人掛在他上,“每封信你都看過嗎?”
盛珉鷗手按在我後腰,臉上沒什麽表地淡淡“嗯”了聲。
“有讀後嗎?”
我也就隨口一問,沒想到盛珉鷗著我,還真認真思索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信上的容。
“我以為你會恨我,會和不見天日的土地融為一,會為齊想要你為的那類人……”他緩緩勒我的腰,將我摟進他懷裡,就在我的耳邊,“可你沒有。你依然充滿希,好像永遠不會被打倒,都更偏你一點。你有我沒有的東西,有時候看著你,就覺得你仿佛是我缺失的那部分……”
我閉上眼,下擱在他肩頭,著這一刻地寧靜:“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
他聞言輕輕笑了下,沒有再說話,竟像是默認了。
灑進屋子裡,將一切霾盡數驅散。
洗漱一番,我和盛珉鷗兩人去外面吃了午飯,之後又去建材市場買了些材料。下午回到家,卷袖子開乾,開始了室的房屋改造計劃。
那兩箱信被我封好箱子塞進了床底,它們是我和盛珉鷗這十年的見證,是過去彼此的維系,是苦中摻甜的回憶。
它們已經佔據太多過去,不該再佔據我們的未來。
你一直沒回我的信,你還好嗎?我一切都好,只是很想你。
記得去年春天我和你說過,我們監所的圍牆牆角跟上,長了一株草,和別的雜草都不一樣,會開紫的小花。我覺得很漂亮,沒有把它拔掉,將它留了下來,結果冬天時它枯萎了,我以為它死了,失落了好一陣。
但你一定想不到,今年春天,同樣的位置,它又長出來了。
老黃說這是紫花地丁,是種野菜,讓我挖了涼拌。我拒絕了。
它辛苦的長大,挨過了兩個寒暑,我不缺那一口涼菜。
真想給你看看這朵小野花啊,它雖然弱小,卻很漂亮。不知道我還能護著它多久,不知道來年春天,它是否依舊會開出紫的花。
我其實也不確定你會否打開這封信,會否有耐心讀到這一段,但我依然希你知道曾經有這麽一朵小花存在。
最近天氣有些涼,算算時間你也已經畢業工作了,要注意休息,注意保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無論如何,我道歉,我承認自己的錯誤,你不要不理我,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小時候吵架,我總是先認錯的那一個,這次我也先認錯,所以原諒我吧,我一定不再犯了。
哥哥,來看看我吧。媽媽不肯告訴我你的事,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不要讓我再煎熬了,讓我知道你在哪裡,讓我知道你很好,這樣就夠了。
哪怕不告訴我你在哪兒也行,哪怕只是回我一個字也行,只是不要讓我再像個傻瓜一樣,等著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回信。
希春天結束前能得到你的回復。
祝你永遠都有一個可的弟弟。
20xx年3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