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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14章 德才兼備
接到命令的李君羨頭大如斗,大唐皇帝都喜歡微服私訪、出宮溜達,浸於長安的富貴煙火氣中,治下繁華之就,卻本不管若是「白龍魚服」,將有多人頭落地?
但勸是不能勸的,他又不是魏徵,沒有那份犯直諫的勇敢與擔當,只能挑選五十銳好手,親自帶隊,護衛著穿了常服的李承乾、劉洎、許敬宗,自玄武門而出。 本章節來源於s🎺to.c💻om
李君羨派人先行一步至驪山知會房俊,卻被李承乾阻止:「不過是去走一走散散心而已,不必事先知會。」
李君羨只得從命。
玄武門守備王方翼站在城下恭送李承乾,李君羨則策騎在其面前叮囑:「陛下出宮,汝當謹守門戶。」
王方翼道:「自此刻起,至陛下回宮,玄武門閉,任何人不得出!」;
一行人策馬,沿著道路穿行於苑之中,細雨紛紛、很是愜意。繞過幾近建的大明宮,馬蹄踏過灞橋,一路直奔驪山。
由遠去,驪山一片青黛,及至近,可在向見到草芽鮮綠,一隊隊百姓在水渠有條不紊的清理去冬積累的落葉、淤泥,有工匠一邊轉巨大的水一邊往軸承加注油脂,更有戴著斗笠的農夫牽著黃牛,挽起在水田之中翻地……
遠,縷縷炊煙在細雨紛飛之中裊裊飄散。
李承乾看著眼前這一幅桃源勝境、盛世畫卷,只覺得心中積攢多時的鬱憤、疲憊得到極大緩解,為皇帝、君臨天下,天下供養的同時,自然也願意見到自己勞政務之後能夠取得最好之結果,若天下皆如驪山農莊這般,自己當可媲堯舜……
一垂髫小著腳丫、牽著一頭老牛在路邊行走,見一行數十駿馬疾馳而來、蹄聲隆隆,頓時嚇了一跳,趕避讓路旁,死死摟住老牛脖頸,以免老牛被駿馬所驚。;
駿馬行至近前卻勒馬站定,為首一人相貌威嚴、白微胖,蓄著短髭、神和藹,笑問道:「請問小郎,可知房俊何在?」
小聽聞是找房俊,側鬆開一隻手,指著不遠一條水流潺潺的河道,河道旁向錯落著幾暖棚:「二郎必是在那邊!」
李承乾抬眼看了看,順手扯下腰間一塊玉佩,從馬上丟給小,喝道:「賞你一件小玩意,莫要弄丟了!」
小手腳麻利的接住,咧開缺了門牙的:「謝貴人賞!」
「哈哈!一個山野小也能有這份眼力見,不錯!」
李承乾一馬當先,自岔路向著那河道奔去,後數十衛亦步亦趨,風捲殘雲一般越過一座石橋,抵達河道底部。
遠看不過是河道谷底的幾座暖棚,到了近前才發現別有天,河道在這谷底蜿蜒流淌,北側有著地勢舒緩的空地,暖棚一座挨著一座,不僅有北邊的山遮擋了北風,許多暖棚還有煙囪冒著煙,里顯然設置了地龍。;
一行人大張旗鼓而來,早已驚了此間之人,有幾個健壯的青年迎上來詢問,一見到李君羨就吃了一驚,再往人群中一看,當即認出李承乾,趕單膝跪地施禮。
李承乾見這幾個青年認出自己,便知道大抵是房俊的親兵,是見過他的,遂問道:「房俊何在?」
「二郎正在暖棚,在下這便前去通稟。」
「不必,帶朕前去即可。」
「喏!」
李承乾一行下了馬,數十衛馬上散開占據有利地形,以便於突發況之時儘快趕到陛下邊救駕。
李承乾則帶著劉洎、許敬宗、李君羨,背著手進了一間暖棚。
關中三月,草芽微,天氣乍暖還寒,但一走進暖棚,一熱空氣迎面而來,目一壟壟禾苗茁壯長,一架架黃瓜翠綠滴,一畦畦韭菜葉片鮮……仿佛置盛夏之中的菜園子。;
穿著一窄袖、圓領袍衫,戴著一個幞頭的房俊彎腰從黃瓜架上摘下一黃瓜,隨便在水渠之中洗了洗,張口「咔嚓」咬了一口,便見到李承乾一行人闖了進來。
趕將口中黃瓜吐掉,上前迎接道:「陛下駕臨,微臣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李承乾笑道:「朕心來,不告而來,二郎何罪之有?」
目停留在房俊手中咬了一口的黃瓜上,不待房俊回話,便信步來到黃瓜架前摘了一,也在水渠中洗了洗,張口便咬……
李君羨急忙上前兩步,試圖阻止:「陛下……」
一國之君,安危關係社稷天下,即便在宮中之膳食尚要經多道檢驗,現在在宮外,焉能隨意進食?
萬一出了岔子,誰負得起責任?
然而未等他話音落下,李承乾已經「咔」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嚼起來,甚至建議:「你們都摘一嘗嘗,清香甘脆味道極佳,比宮裡的好吃多了!」;
房俊看著許敬宗與劉洎也去摘黃瓜,便來到李承乾旁邊,咬了一口手裡的黃瓜,笑道:「此間瓜果菜蔬有不又是府才買送宮中,陛下在宮裡吃的與這個並無二致。」
李承乾點點頭:「所以說東西好吃固然重要,但更要應時應景,譬如雪天煮酒,對月飲茶,在這田間地頭啃上一黃瓜,與坐在宮裡吃那些廚烹製出來的菜蔬完全不一樣。」
房俊笑著表示認可,吃東西是這樣的,不僅講究吃食的質量,更要搭配環境、心,環境、心都對了,即便最尋常的食,亦能口齒生香、甘之如飴。
劉洎嚼著黃瓜走進來,指了指滿架的黃瓜,道:「久聞太尉通暖棚種植之,再是稀缺的瓜果菜蔬亦能在暖棚之中培育出來,進而販賣於長安權貴,僅此一項,收頗。為何不將此項技授予溫湯監呢?若溫湯監亦能培植出這些瓜果菜蔬,進而供應宮裡,將會為宮裡省去極大一筆開銷。」;
「呵呵,」
房俊瞅劉洎一眼,笑瞇瞇道:「倒也不是我敝帚自珍,不捨得這些技,只不過溫湯監人浮於事、上下貪腐,哪有幾個真正專研栽培技?都是一群僚罷了,這一點,您這位中書令是負有責任的。」
劉洎面容一滯。
房俊續道:「更何況這些技也不是憑空得來,當初可是花費了數十萬貫的錢帛了學費,現在有了一點收,總不好讓我無私奉獻吧?中書令當謹記,國家不可與民爭利。」
劉洎:「……」
怒哼一聲,狠狠咬了一口黃瓜,大力咀嚼。
許敬宗嚼著黃瓜走到一旁,裝模作樣去看玉米苗,他怕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可與民爭利」,這幾乎是歷朝歷代員階級對國家、對皇權之忠告,其表面意義自然是正確的,國家、皇權憑藉巨大的特權一旦下場,豈有民間商事存活之理?;
壟斷乃是必然。
然則事實上,自從士農工商之定位起,便沒有幾個純粹的商賈了,所謂的商人全部是世家大族之代理人,故而所謂「與民爭利」,並非與「商人爭利」,而是與「員、世家、門閥」爭利。
偏偏那些所謂的儒家子弟最喜歡將這句話掛在邊,以此將國家、皇權隔絕於商事之外,使得商事到他們壟斷。
儒家一邊詆毀商賈之作用、貶低商賈之作用,一邊囂著「不可與民爭利」,一邊安排族人、親信大肆壟斷商事,賺取暴利。
真是又當又立……
李承乾吃完黃瓜,將黃瓜丟在一旁,也走到玉米苗前看了看,問道:「二郎似乎對科舉考試並不在意?」
房俊亦步亦趨,溫言頓了頓,坦然道:「科舉考試乃微臣向太宗皇帝諫言之後,經由改革重新施行,怎能不在意呢?可當下之科舉考試,的確沒那麼重要。」;
劉洎、許敬宗都向房俊看去。
李承乾詫異道:「此言何意?」
房俊也沒什麼好避諱的,道:「現階段之科舉考試,不過是為了推且穩定這項國策而已,使之為天下人皆認可之出仕途徑。可當下之況陛下也明白,就算是考一百次,取中的也是那些世家子弟,能夠穎而出的寒門子弟麟角,百姓子弟一個也不會有……這些子弟出仕為,其實沒什麼大用。」
李承乾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頷首道:「選拔人才的方式雖然變了,但選拔出來的還是那些人。」
「陛下英明!」
房俊嘆道:「世家門閥壟斷教育千年,早已深固,想要改變豈是一朝一夕?」
他從一旁壟頭拿起一把鐵鐮,蹲下去割韭菜:「科舉考試不能只考儒家典籍,要將自然學科提升至相同比重,如此選拔出來的員才能德才兼備。儒學重在修養,提升員只品德,自然學科重在技,提升員之才能,有德無才之人為,或許兩袖清風、但未必勝任,有才無德之人為,或許政績傑出,但必然貪腐,如何培養出德才兼備之員,才是科舉考試的最終目的……這韭菜前日割去了頭一茬,現在第二茬正好,微臣請陛下涮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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