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的冬日很冷。

    海風吹拂,大雪紛飛，街上的行人來去匆忙，為新年忙碌著。

    今年是大黎開國的四十年,四十多年前,還是一片荒蕪的海灘,如今已經是北方最大最繁華的港城。

    四縱四橫的主街都有煤氣燈,四五層的高樓隨可見,街道整齊又幹淨。

    一座四層的寬闊水泥樓下,一群裹球的孩大笑著打雪仗,清脆的笑聲樓上樓下都可以聽到。

    就在他們沉浸在這快樂的寒假娛樂時,已到了晚餐時間，很快,樓上樓下都傳來了母上大人怒斥快滾回來吃飯的呼喊。

    孩們不想回家,但更承擔不起父母拿著撣子親自來尋的代價,隻能不開心地四散離去。

    一名孩回到家裏,暖爐的熱氣便蒸得他飛快下棉襖外套,出一張清秀可的臉,對著家人就是一個討好的笑容。

    正將飯菜端上桌的婦人冷厲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盤子,無鐵手準確地按住他那腦袋，順著脖頸就探進了背心。

    “裏都了，還不快去換，若冒了,看我不讓大夫給你多錐幾針！”那母親生氣地將孩推進房間，又轉去櫃裏尋了幹淨裏,甩在孩子頭上。

    孩子唯唯諾諾地答應,飛快地換。

    趁著時候,母親還指著書桌數落道：“這寒假都過去一半了，你這作業都未筆，明日上午便別出了，在家寫作業去。”

    孩子頓時抬頭，委屈道：“不行呢，明我約了同學踢球……”

    “不許去！”母親打斷他。

    孩瞬間焉了，垂頭喪氣地跟著母親走出臥室，坐上餐桌。

    這時，廚房的布簾被掀開，一名六十出頭的老婦人走出來，孩一抬頭，便聞到了一陣陣撲鼻而來的炸魚香。

    “啊，親手炸的魚！”孩高興極了。

    “對，我的乖乖，快來嚐嚐。”老婦人滿頭銀發，臉上雖有皺紋，卻依稀可見年輕時的模樣。

    年夜飯總是最盛的，桌上除了炸魚，還有北方的風幹牛、南方的臘味、當然，最不缺的就是他們這裏的海魚，因著靠近港口的原因，白米飯，這裏也不缺。

    一家人邊吃邊聊，起最近的事。

    “阿娘，這次忙完了，能歇息些日子了吧？”一年三十歲頭的青年人蓄著短須，笑道，“聽朝廷在推行政務六十歲退休的年限，您也該想想清福了。”

    老婦人輕描淡寫地道：“快了，等年後去扶桑的考察結束，我就去申請。”

    一提扶桑這兩個字，兒媳婦眼裏就冒起了八封之，很是想多問一句，但被自家男人一瞪，又把到邊的話咽了回去。

    青年很自然轉移話題：“這樣啊，對了，今年聽兗州各地都在修從郡城到縣城的鐵路，我們這邊要不要也會麽有這些項目？”

    “你在哪聽的？”老婦人微微挑眉，不需要作何臉，那久居上位的威嚴一下就顯出來。

    兒子輕咳一聲：“這報紙上都登了，再咱們東港城消息多靈通啊。”

    “這事朝中還在商議，那鐵路，都是窄軌車，三合土做底，生鐵做軌，速度慢，是一個上黨出生的兗州偏遠縣令，因著當地無水道，燃料難，難以修建各種大坊，便想到當年陛下在上黨以鐵軌築壩的舊事，拚著押上前途，員縣中老，花三年時間，修了這麽一條四十裏的鐵道河，了政績。”老婦人淡淡解釋道。

    後邊的話，不兒子也懂了，既然有了績，其它縣令又豈控製得住心澎湃，當然便紛紛想要上馬了。

    “那些修鐵路的，修這等路的，皆是因為周遭水利不便，咱們這裏水利便捷，要修也是大鐵，不會浪費在這些城上。”

    “原來如此……”

    ……

    飯後，夫妻兩一起去廚房洗碗，老婦人則回到房間，點亮燈火，從自己的書架上拿出一本書籍，翻開扉頁，凝視著那一行贈語。

    字並不是太好看，和這些年來練的書法相差甚遠，容是：祝阿菜學習進步，前程似錦——溫吞吞贈。

    阿菜……

    著字跡，仿佛又回到最年輕，最俏的時。

    想著和北方流民逃亡在冰雪地裏，凍得雙無法行走時，他帶兵趕到，將扶上馬匹，裹在溫暖的披風裏。

    回想著提著一籃魚，聽著大人：“孩當然也可以讀書！”

    就是那麽簡單的句寬，激發了心的烈火，不想聽母親的話嫁人，不想將所有的錢財都供養弟弟，想讀書，因為知道，讀書，可以離大人更近一些。

    為此，可以吃苦，無論多大的力也能堅持，無論學業工作都盡力做到到最好，因為做得越好，就離他越近。

    他去了扶桑，就跟著飄洋過海。

    他要去挖礦，就跟著學習熔煉，管理治下。

    十幾年後，無心柳之下，了坐擁十餘萬戶子民的扶桑大城之主——因為大人是那樣重。

    是那麽開心，然後大人，他要親了。

    他要親了，但新娘不是。

    一邊哭著，一邊祝他百年好合。

    不怪他，因為一開始，他就告訴過，他是上的人，不會在凡間親的。

    隻是，難過。

    以為自己會傷心很久，但看著大人臉上越來越多的幸福神，那種難過，就漸漸消失了。

    告別了大人，離開了扶桑，回到港城，將全部心力都投工作上，那些年，青雲直上，做到了渤海郡守的位置。

    後來，也遇到了一個很溫和，很善良，願意和共渡一生的人。

    他們一起過了幸福安穩的二十餘年，從生兒育到飴兒弄孫，仿佛忘記了那卑微的暗，知道大人離世時，也未再去扶桑。

    以為會就這樣繼續下去。

    直到去年，他因病離開。

    最後的時裏，他告訴：“這一世，能見世道從顛沛流離到國泰民安，是我們的福氣，我沒憾，但你有的，有什麽想做的事早些做了吧。”

    ……

    “嘭！”

    炸的聲音從窗外傳來，打斷了阿菜的思緒，抬起頭，便看到一朵朵燦爛的煙花，點亮夜空。

    阿菜輕輕將書頁上，緩緩走到窗前。

    窗外有孩們歡呼，還有萬家燈火。

    笑了笑，煙火與星都印在瞳眸裏，輕聲呢喃道：“大人啊，明年，我去看你，你在上，還會記得阿菜嗎？”

    這一世啊，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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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最後一個了，啊，我當初就不該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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