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方清芷遭到調戲。有跑車尾隨他們一路,自稱張小公子的人跟著們,一路吹口哨, 笑嘻嘻地慫恿方清芷上他的車,同他喝酒。梁其頌自然看不慣這些, 他善良正直,而出,痛斥他們一頓, 張小公子惱怒, 下車要打梁其頌, 方清芷掄起酒瓶砸破那傳說中「張小公子」的頭, 同梁其頌手牽手, 倆人在夜涼風的香港狂奔,好似亡命天涯。
不,不是亡命天涯,那是兩人第一次牽手,兩隻手氤氳著熱汗,兩顆心急速跳,兩個人臉頰都分不清是運還是互相才釀出的紅。
兩人穿街走巷,最終停在一個賣魚丸的小攤位前,梁其頌用上最後的錢買了一份熱騰騰魚丸,遞到方清芷手中,熱切明亮地注視:「總有一天,我要趕走香港中所有妖魔鬼怪。」
那時攤主已經打算收攤,他後是黃澄澄的燈,小飛蚊繞著燈泡忙忙碌碌,魚丸的香味,湯的白茫茫熱氣,方清芷抬頭,看到梁其頌清俊乾淨的臉,他穿著一件領口洗到泛白的白襯衫,骨量尚未完全,形削瘦,堅定不移地向出手。
方清芷想,大約是那時,便被他所深深打。
……
方清芷不願見梁其頌走上這條路,更何況幾乎可以確定有陳修澤手。
眉上方有痣,藍襯衫,黑賓利,這不正是過年那一陣接送過的司機?陳修澤派過好幾個司機給,方清芷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每一個人的特徵,記很好,好到同事一提,便立刻像化出那人模樣。
拉開車門上車,阿賢興高采烈地上前,還以為要回家。一聽要去賭場,頓時變了臉,祖宗姑方大小姐方公主方格格,能想到的稱呼,阿賢全都喊了一個遍,仍舊沒有喚回方清芷的心。
迫不得已的阿賢只能叮囑司機,千萬別開車,別放走——誰知方清芷完全不怕,等阿賢一邊挽袖子一邊說對不住的時候,方清芷竟出乎意料地捶了他一拳。
……還疼。
方清芷果斷棄車,不理阿賢,攔了輛的士便走。阿賢只得和司機一路趕,趕到賭場前,司機進去盯著方清芷,打招呼,別讓人欺負,他自己移步向陳修澤打電話。
「就是這樣,」阿賢呲牙咧地同陳修澤說,他著口被毆打過的那一塊兒,委委屈屈,「不是我不敢攔,主要方小姐那麼貴,一下再壞了……」
陳修澤說:「阿賢,這些天辛苦你了。今天這事算我帳上,回去給你多包些錢,讓孟媽給你煲些老火湯養養。」
阿賢連聲說不辛苦。
那老火湯也有些不住,他最近已經補得也太過,再這樣下去,只怕子又要買新的……
他見陳修澤神不佳,只領路,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方小姐能迴轉心意,也希方小姐僅僅是去賭場「開開眼」,千萬……
阿賢了把汗,忽然理解,為何那時陳修澤會如此迂迴、「好心」幫梁其頌介紹工作。
那時的阿賢還以為陳修澤是想給梁其頌一個墮落的因,思考過,為何不直接了當他去賭,現在瞧……
原來另有深意。
那時陳修澤大約已經意識到,紙包不住火,更何況還是方小姐這一簇敏銳的、轟轟烈烈的火。
阿賢快步跟上。
夜間風涼,冷颼颼地吹起阿賢的西裝,恍然間又有了點打拼時跟著陳修澤覺。阿賢第一次接賭,還是街邊小賭檔,玩幾把「·公葫·蘆」,後來察覺出不對,便收手,立刻不再玩。當年從小賭檔里發家的人如今已經開設了賭場,不必瞧賭場老闆今時今日風無限,阿賢知背地裡多人想要他的命,眼饞他盤踞的這一塊兒。
孟久歌就是一個淋淋的例子。
難怪陳修澤視他那些黑產如燙手山芋,一概不,大方予人。
陳修澤大步踏賭場大門,甫一面,便有人殷勤迎接。陳修澤握手杖,環顧四周,潔淨明堂的水晶燈,下注聲,談聲……刺耳嘈雜,聒噪得惹人厭。
這是他第二次來賭場撈人。
陳修澤沉聲問:「方小姐呢?」
「您往這邊來,我們一直替您照顧著呢,」那人說,「聽您的,想玩什麼就讓著,絕對不讓贏……」
陳修澤快步走,又問:「都玩了什麼?」
「二十一點,還有簡單的開大小,」那人說,「都輸了。」
輸了好,一次輸,次次輸,才會讓不上癮。
人中。
陳修澤是從牌桌上將正準備下注的方清芷抱走的。
遠遠地看到方清芷的影,陳修澤徑直將手杖丟給阿賢,打橫將人抱起,直接往外走。他那條傷微微跛,不平整地走著,周圍阿賢拎著手杖跟在後,眼睜睜地看著陳修澤將方清芷抱上車,重重關上車門。
車裡面的方清芷已經激怒,手掌合車窗:「陳修澤!」
陳修澤鬆了領帶,解下,在手中,一團真被他的要起皺,他一邊,一邊吩咐阿賢:「你坐下一輛車。」
阿賢忙不迭應了。
是非之地,還是速速遠離。
床頭打架床尾和,他們部的事還是自己解決,切莫殃及池魚。
阿賢捂著口,他可擔待不起。
再度打開車門,車裡的方清芷冷視陳修澤:「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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