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夫妻朝夕相,怎麼會沒有牙齒磕到的時候呢?
那個冬天的早上,就是這樣。
葉真一向主張快樂的野教育,對兒輕微的磕磕不那麼在意。
而周鐮對兒一向寵的,有個小磕小就心疼地要命。
兩個人拌的起因是周思岄膝蓋上有一淤青,葉真不以為意地說是下樓梯不注意摔倒了。
周鐮一聽就不樂意了,“兒才剛會走路沒多久,你應該好好扶著看著的呀。”
“沒多久?很久了吧!再說了長的道路難免磕磕絆絆,摔一跤長個記。”
“都青紫了,你怎麼能說得那樣雲淡風輕呢?”周鐮眉頭深蹙。
“你也太誇張了吧!那你以後別上班了就專職在家帶孩子得了!”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因為蒜皮的小事,拌了。
周鐮當時急著去臨時開會,司機已經在外面等了。
去臨市的路上,他就開始反思了。覺得自已確實太小題大做了,或許葉真是對的,摔摔打打對孩子以後長道路上抗能力的培養是有好的。
但因為有很多公務在他一路上都在理工作,也就沒空閒給葉真好好發一個求和道歉簡訊。
況且周鐮覺得,道歉就應該當面,認認真真態度誠懇,發訊息有點不夠有誠意……
而葉真這邊也開始懊惱,就那麼屁大點小事兒哪至於吵架啊。
周鐮向來對兒偏寵,兒多寵寵也沒什麼問題啊。
自已不還是老爸一手寵大的嗎?
葉真決定今天去大采購一番,明天好好下廚給周鐮個臺階。
才不道歉~
就給一個臺階,看他下不下來!
葉真很快就把自已哄好,下班後就直接開車去了附近的大型商超,買了超多那爺倆吃的東西,裝了滿滿一後備箱。
回家開車的途中,還滋滋地哼起了歌兒。
直到——
一輛大貨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態勢從對面車道向衝撞而來……
很久很久,葉真才勉強睜開了眼睛,覺頭上有很熱很粘稠的嘀嗒嘀嗒地流下來,逐漸地模糊了的雙眼。
葉真的第一想法是,明天沒辦法給他們父做一大桌子好吃的了。
也沒辦法給那個臭男人一個臺階了;
想著還是掏出手機給他發三個字吧,可完全不了啊……
好著急。
最後,葉真徹底閉上了雙眼。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卻充滿憾。
生離死別不一定驚天地,但就像溼答答的黃梅天,淋漓一生。
-
葉真離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周鐮都於一種非正常狀態。
說是「非正常」,恰好是表現得太正常。
周鐮照常上班下班,帶兒,生活節奏幾乎未變。
但整個人卻目之所及地消瘦下去,幾乎瘦了相,愈發的清俊凌厲。
安芝心疼死了,把這輩子的眼淚都傾瀉在大兒子的消沉緒裡了。
可週鐮卻一直安:“媽,我沒事。不要擔心。”
安芝願他能大哭一場,發洩出來。
可週鐮神如常,甚至還會配合笑一笑,讓安心。
可那笑容背後有多苦啊!這個當媽的怎麼會看不出來。
但既然兒子不想說,安芝也不會強行去安。
但願時間會帶兒子和孫一起渡過這個劫。
隨著時間的推移,周鐮好似慢慢走了出來。
安芝暗示,如果遇到良緣也可以向前看。
周鐮聞言一低頭,“媽,我知道。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葉真就是周鐮的滄海和巫山。
他的聲音著無限的悲愴和憾。
安芝立馬噤了聲,沒有再提。
-
後來,周鐮的生活又出現了一位“孤勇者”,一如葉真當年那種莽勁兒。
那個孩是周鐮書室的一個實習生柏純純,人如其名,個單純,為人灑開朗。
喜歡周鐮,喜歡的方式就是直接表白。
周鐮拒絕了一次兩次三次……
可柏純純愈戰愈勇。
“我知道你喪妻還有個兒,但真至上。這些都不是問題,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你知道和我在一起其實有意思,我會帶你真正走出來。”
這話聽著莫名地悉啊!
悉得想讓周鐮這個七尺男兒幾乎落淚。
但理智歸攏,周鐮說:“你知道這兩句悼念亡妻的詩嗎?‘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所以呢?”
“我還沒有走出來,這輩子大概都會陷在這種哀傷緒裡走不出來了。”周鐮說。
“那您不知道歸有寫過悼念亡妻的詩之後很快就續絃了呀。他一邊深一邊向前看,多豁達啊。”
周鐮失笑,“你能容忍你的另一半心裡裝著別的人?”
柏純純說,“活人不行,但已故之人,可以。畢竟二者不能相比,一直裝著亡妻代表這男的深且靠譜啊。”
周鐮點了點頭,“你還是好好工作吧。”
柏純純:“……”
柏純純沒有因為周鐮的勸退而後撤半步。
最後周鐮無奈,生平第一次因為“私人恩怨”而使用權力。
方式是把柏純純調走,儘量減接機會。
接了,柏純純對他的也就會慢慢淡了吧?
是個好孩兒,值得更好的。
周鐮不想讓柏純純在自已上繼續蹉跎時,他這輩子的就那麼多。
葉真走了之後,所有的都給兒了。
調柏純純走之前,周鐮和最後一次談話。
他辦公室的門特意大開著,不會讓人聽到聊天容,但也不會惹人遐想,他不想讓柏純純擔以莫須有的壞名聲。
“你是覺得我哪裡不好嗎?人家還說我很像你的……葉老師呢。”柏純純有點委屈。
說實話,周鐮不喜歡別人提起葉真,尤其是別的人,但他還是斂了斂緒,說道:
“不是因為你不好,你很好。你就是你,柏純純,不是葉老師的替。”周鐮一本正經道。“如果我真因為你像而和你往,對你才是莫大的不尊重。”
柏純純哭了。
周鐮沒哄。
他不能把溫輕易給別的人,惹人遐想。
周鐮向來如此,寧願做一個不憐香惜玉的人,也不要做留的人。
這輩子只有對葉真,是例外。
她把他最愛的女人挫骨揚灰,把骨灰灑滿一身,“你……聞聞,我身上有她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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