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妏子一僵。

「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我是，你是，你父親也是，在場諸位也是。」

秦江月聲音平穩，並不因為慕妏緒失控下的言語到冒犯。

「你父親犧牲自己，是他種的因結了果。你甚至見不到他最後一面，被他排斥，是你與你母親種下因結了果。本尊沒有回來，是放棄了替你們承擔因果。其他人決意不等本尊歸來，亦是一種因果。」

秦江月慢慢說：「修仙之人，理當遵循因果，明白其中道法。本尊離開不到月余，你們不願錯失良機起了攻勢，便要自己承擔一切。戰果尚且不錯，不是嗎？」

「翳騎死了，黑逃散，冥鬼趕回了冥界，神奢比也會到反噬，只是損兵折將到如今這個程度，遠不如魔界的損失大。」

……這都是實話。

所有聽著的人都知道。

但這樣的話被劍仙如此毫無地剖析出來，裡面還躺著剛隕落的府主，多顯得有些不近人。

不過迫使劍仙說出這些話的是慕妏，不說話，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讓自己和犧牲的府主還有他們都難堪。

「你得了什麼機遇，如何恢復靈力，甚至變得更強，本尊不追究。」

秦江月直視慕妏，眼神堪稱平和，但慕妏心虛，力極大地低下頭去，子微微戰慄。

「你也該做出你的選擇了。」

秦江月意味不明地說完，拉著薛寧消失在原地。

影完全消失不見之前，他淡淡道：「要糾正你的是，薛寧從魔化中恢復，從不是依靠外力和別人。是靠自己，從頭到尾都是，本尊於一旁只是可有可無的陪伴。不曾阻攔我回仙府，甚至主提起此事，是我不願回來，一切皆是我的選擇。」

「你父親為修界犧牲，你可以不滿，可以藉此指責本尊。當年薛琮亦是為修界犧牲，薛寧藉此行事時，你卻高高在上地斥責挾恩圖報不知好歹。那些你曾對說的話，如今想來都能一字不差地奉還給你。」

慕妏面如結霜，緒稍稍平靜下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故意不去多想秦江月最後幾句話，只想他那句「不願回來」。

這是他的選擇。

又是「選擇」。

一片寂靜，無人先開口，所有人都在想，選擇選擇，仙尊一再提到這個詞，是不是怪他們擅作主張？

人們面面相覷，最後不知誰先了，漸漸開始離開療傷，恢復從前模樣。

仿佛府之隕落了的府主只是個小曲，一晃就過去了。

慕妏仍然跪在原，一冷汗地繼續思索著秦江月說的那個「選擇」。

選擇……魔神自以為蔽的作，是否已經驚了劍仙？

秦江月或許看出了什麼，但他不說，只是給出暗示，這又是為什麼？

慕妏已經不敢再自自負，可還是不得不往那想——他在給機會嗎？

他說該做出選擇了，說明尚且還有選擇的餘地。

還能選擇，這怎能不算是一種機會嗎？

很多人走到最後都沒得選擇。

到了這個地步，爭端已至臺面之上，秦江月竟還給了機會。

慕妏閉上眼，其實從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選擇。

幾日之後，人們很快發現，劍仙本沒有任何怪他們擅自決定的意思。

一丁點都沒有。

因為他即便回來了，也不管仙府中任何安排，仍然將決定權給他們。

秦白霄帶回的原話是：「因果既已開始，就要繼續下去，直到有一個結局。會有一個好結局的。」

會有好結局，只是他們得繼續靠自己。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水上仙閣。

薛寧其實沒有看起來那樣完全好, 只是外貌恢復正常，還有些魔氣。

從妖界離開回到這裡，是秦江月要藉助曾經鏡湖所在的地方, 替薛寧化解疏導最後的魔氣。

薛寧原以為秦江月會因為雲歸峰發生的事心不好, 但一點都沒有。

秦江月看上去特別正常, 神平靜, 眼眸中緒甚至是一片和煦淡然的。

薛寧心中不欺然地產生一個有些古怪的想法——他早就想讓慕不逾死了。

或者說，慕不逾的死讓他到愉悅。

「怎麼了？」一直垂眸念咒的秦江月突然側過頭來, 修長的眼睛凝在上慢慢道，「這樣盯著我看, 想問什麼？」

薛寧猛搖頭。

「想問便問。」

秦江月收回視線，繼續修理薛寧的小布包，裡面積存太多殘氣，急需疏導出來。

「你我之間若還要有所瞞, 那生於世間，便是真的毫無趣味了。」

話雖如此，薛寧還是沒有說出心中所想。

慕不逾的死和秦江月無關，是他自己的選擇, 就算秦江月因為對方的死到高興, 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沒有妨礙到任何人。

秦江月會高興，這本也是該讓跟著覺得高興的事。

只是……

為一個人的死而高興, 那個人還是為大業而犧牲，這聽起來確實有些殘忍。

秦江月與慕不逾往日無怨近日無讎, 悶頭想想, 就知道肯定是因為。

慕不逾在境裡對起過殺心，差點就功了, 覺得自己也狠狠報復回去了，那就算了，秦江月卻不一定這樣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