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初中的時候，周恬還收到過書和表白。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了。

    所以看著季修然書不斷，心裏酸不拉幾的。

    再後來才知道，給寫書、表白的男生都會到季修然的“警告”。

    於是周恬也去掐他的桃花。

    沒想到季修然一點也不生氣，還順水推舟地拿當擋箭牌。

    周恬暗暗想著，季修然應該是喜歡的吧？

    不然為什麽不讓別的男生肖想？

    掐他桃花，他還總是一副愉悅的樣子？

    而且，雖然他總是冷冰冰一張臉，跟個大冰塊一樣，話也不多，偶爾還毒舌，但對真的好的。

    周恬接了一些小說，覺得他就是典型的口嫌正直。

    但這個年齡還尷尬，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單純純粹地說喜歡，也不能像大人一樣，大大方方地說喜歡。

    那就先不要說好了，反正他們是青梅竹馬，機會還有很多。

    但初三那年，季家出事了。

    季修然的爸爸從季氏大廈一躍而下。

    那天下午，周恬下課去上廁所，經過季修然他們教室，沒看到他在座位上。

    本來以為他可能也去衛生間，或者是學校超市了，沒在意。

    周恬那天的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老師總拖堂，季修然以往就背著書包，靠在教室門口的欄桿上等下課。

    那一天的語文課，老師依舊拖堂，但教室門口沒有季修然的影。

    難道他們班老師也拖堂了？

    或者季修然這次坐在教室裏等？

    一下課，周恬書包都沒收拾，就跑到隔壁班。

    遲了幾分鍾放學，隔壁班的人都快走了。

    季修然不在教室。

    隨便抓了個他還沒走的同學問，才知道他下午正上課就被走了，好像是家裏有事。

    周恬是回了家，聽父母說起才知道季爸爸的事。

    小跑著去隔壁找季修然，隔壁沒有人。

    再見到季修然，是好幾天後，他和季媽媽從家裏搬出一箱又一箱東西到搬家車上。

    周恬從小到大都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也不知道說點什麽才能讓他心裏好點，抓住他的手，“季修然，你要搬走了嗎？”

    “嗯。”

    季修然淡淡地應了一聲，又去搬東西。

    周恬知道他家的事，卻很無力，幫他搬著東西，“你和阿姨要搬去哪裏？”

    季修然不告訴。

    “你等我一下，我，我的存錢罐裏存了很多錢……”

    季媽媽是全職太太，季家又出了這樣的事。

    周恬從小錦玉食，也想象不到季修然現在的境況，隻是覺得他應該很缺錢。

    跑回家裏拿錢，把自己從小到大的幾個存錢罐都搜刮出來。

    但是等出去的時候，搬家車已經開走了。

    季修然走了。

    他家門口的臺階上，用石頭著一張紙條。

    周恬拿起來看。

    ——恬恬，以後我就不在了，你做事要認真點，別再馬馬虎虎，學會照顧自己。

    周恬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

    季修然也沒再去學校。

    周恬不知道他是不是離開了北宜，去了別的地方，不然為什麽一次也沒有遇見過他。

    還以為，兩人以後都不會再見麵了。

    周恬難過了很長時間。

    高中開學，在分班名單中看到了季修然的名字。

    周恬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或者是不是同名同姓。

    開學第一天，進哄哄的教室，下意識尋找著什麽，然後就真的看見了他。

    有一年沒見了，他清瘦了許多，坐在教室的角落裏，仿佛與周圍的喧鬧有界。

    周恬欣喜地喊他的名字，“季修然！”

    他抬頭。

    “嗯。”

    很冷淡地應了一聲，再沒有多餘的話。

    周恬以為是兩人分開了一年，變得生疏了，相幾天就還會像從前那樣。

    季修然卻像變了個人。

    主找他說話，他對客氣疏離地像個陌生人。

    像從前那樣對他撒，他也答不理。

    周恬知道季修然不是話多的人，但以前，即使惜字如金，他也會句句有回應。

    撒，他上說著，“周恬，撒對我不管用。”

    但最後還是會繳械投降，滿足的一切要求。

    現在卻形同陌路。

    就這樣過了幾天，周恬耐不住子了，語氣委屈地問：“季修然，你現在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

    “那你又為什麽總纏著我。”男生神淡淡。

    周恬一愣，簡直不敢相信他會對說出這樣的話，哽咽著說：“因為我喜歡你。”

    季修然沉默了很大一會兒。

    “周恬，別喜歡我。”他低垂眼瞼，“好好學習。”

    周恬不是冷子的人，搖搖頭，“可是我就是喜歡你啊，我想知道這一年，你搬到了哪裏，過得好不好，為什麽一直聯係不上你。”

    “沒什麽好說的。”

    周恬眼眶發紅，難過地看著他，“我們以前明明那麽好，你都忘了嗎？”

    “你也說了是以前。”季修然別開視線不看，“人都是會變的。”

    周恬走開了。

    當然也不知道，冷清克製的年看著的背影，也慢慢紅了眼眶。

    周恬都打算以後不要再理季修然了。

    但有天下午，去學校後街買東西，發現了一件事。

    隔壁班上午剛擾過的刺頭，被季修然按在牆上打。

    清清冷冷的年，打起人來還狠，“以後還敢擾嗎？”

    “不敢了不敢了。”

    季修然這才鬆開人，“以後再敢惹，就不是今天這麽簡單了。”

    那人得了自由，飛快地溜了。

    “季修然。”

    周恬喊了他一聲，小跑過去，眼裏有淚花，角卻含著笑，“你在為我打架。”

    “不是。”

    季修然偏過頭，“我剛好跟他有過節。”

    “我不信。”周恬剛才都聽到了，歪著頭笑，“你就是在為我打架。”

    季修然抿著不說話。

    周恬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不喜歡。”

    季修然很快就否認了。

    周恬哼了一聲，“行，不喜歡算了，但我喜歡你。”

    “你知不知道害臊。”季修然的耳朵悄悄紅了。

    周恬理直氣壯：“不知道。”

    大大方方地喜歡一個人，為什麽要害臊。

    周恬的格是外放的，喜歡一個人也熱烈似火。

    班裏人都知道喜歡季修然。

    季修然從不說喜歡，似乎還刻意跟保持距離。

    周恬一直堅持下去的理由，無非是因為看到了希。

    季修然從不說喜歡，但來姨媽肚子疼的難，同桌給紅糖，經過問才知道是季修然買了讓同桌給的。

    去季修然兼職的茶店買茶，裏麵喜歡的小料總是放的多出正常量。

    文化績不好，走藝生，上了高二，放學後就直接去學校附近上藝專業課，培訓學校要穿過一條看起來就不安全的老舊小巷子。

    周恬後來才發現，每次放學去上專業課，季修然會遠遠地，地跟在後麵，把送到培訓學校。

    上完專業課家裏的司機會過來接，季修然知道這點，才沒有再過來接專業課放學。

    可即使這樣，季修然還是不承認喜歡，“我隻是剛好路過，別自作多。”

    他就這樣默默地對周恬好，不讓知道，也不說喜歡。

    周恬也這樣一直堅持著的喜歡。

    直到高二的暑假，臨近高三開學。

    周恬跟著媽媽舒雅一起去一家西餐廳吃飯。

    季修然剛好在這家餐廳打暑期工，是服務員。

    他對周恬還是冷冷淡淡。

    周恬也能理解，畢竟他還在工作，所以也沒有多說話，不打擾。

    用完餐，周恬跟舒雅說：“媽媽，你先回去吧，我想等季修然下班跟他說說話。”

    舒雅是位很開明的媽媽，怎麽會猜不到兒的心思，但沒說什麽，隻是告訴早點回家。

    這家西餐廳中午是兩點半打烊，周恬又點了一杯飲料，等季修然下班。

    一到時間，就喊季修然，笑的明豔，“一個暑假不見了，想我了沒？”

    “周恬，你不害臊嗎？”

    “不呀。”周恬眨眨眼，“害臊了還怎麽追你。”

    季修然看一眼，然後別開視線，他說：“周恬，以後別再纏著我了。”

    “我就不。”周恬哼了一聲，“你明明也喜歡我。”

    季修然結滾了滾，“那是你的錯覺。”

    “那你討厭我嗎？”周恬問。

    季修然沒說話。

    周恬支著下看他，“你說你討厭我，我以後就不纏著你了。”

    是仗著季修然肯定不會說出來這種話，才如此說的。

    但沒想到，季修然真的說：“我討厭你。”

    他們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還是那個錦玉食，住在大別墅裏，什麽也不用擔心，一直被養著的大小姐。

    而他住在被稱作老破小的居民區，為了省錢隻能租一個一室一廳，他睡沙發，季媽媽睡臥室。

    他再也不是那個天之驕子，隻是一個跌落穀底，還要打各種工補家用的貧苦年。

    他真的很喜歡啊，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

    但他這樣的人，又能給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