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來想去樓頂看的,但是樓頂上的防盜門鎖著,他們沒有鑰匙。
流星雨在晚上十一點鐘。
夏夜幽涼寂靜,深藍的蒼穹無云,幾點星子掛在上面,燦爛明亮。
是個好天氣。
教學樓早已經沒人了,他們站在樓道里,因為月的照耀,樓道里并不黑,反而像是被一層朦朧的籠罩。
他們站著等待流星雨,也不覺得無聊或累,手機開著放在窗戶臺上,玩著五子棋。
蘇恬覺得自己玩五子棋還是厲害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沒玩,但對上江遲予,就必敗。
江遲予說是瞎玩,不講一點邏輯。
蘇恬說是文科生,文科生講懷。
先后玩了好幾盤,每次都輸,蘇恬惱怒了,刪了五子棋,又下了個跳棋。
還是盤盤皆輸。
蘇恬再次惱怒,收起來手機,“不玩了!等我回去練練再來挑戰你。”
已經十一點了,流星雨還沒下。
蘇恬著窗戶,往外看著浩瀚的夜空,冷冷的夜風從窗外吹來,帶著夏天的清爽,涼的。
蘇恬閉著眼,著這涼意。
眼尾勾了條玫紅的眼線,還掃了點紅,亮晶晶的。
本來就長了一雙狐貍眼,眼下更像了。
夜風沒吹一會兒,“唰”的一聲,風停了。
蘇恬迷茫的睜開眼,窗戶被旁邊的人給關上了。
肩膀被推著轉了半個圈,抵在玻璃上。
江遲予去勾下,幽深的目毫不掩飾,直勾勾的落在臉上。
更準確一點,是上。
微涼的指腹輕輕蹭著飽滿的下,輕聲低語:“昨天的巧克力味的。”
他眼尾一挑,視線緩緩向上,像是有實質般,最后落在眼上,放慢語速,明目張膽的勾引:“今天是什麼味的?”
-
流星雨開始了。
但沒有完全開始。
蘇恬看到一道白線在夜空中飛速劃了過去,激的猛一下掐住了男朋友的胳膊,聲調一驚一乍:“快許愿——過去了。”
江遲予正拿紙巾慢條斯理的蹭著上蹭到的口脂,聞言,抬頭,什麼也沒看見。
他像是吃飽饜足的大灰狼,安著被他圈養起來的小白羊:“沒事,等等還會有。”
蘇恬已經擺好了姿勢,雙手合一放在臉前邊,繃著看著天空,隨時準備閉上眼睛許愿。
是他提出要看流星雨的,結果最后最興趣的反倒了。
等了一會兒,沒等著,蘇恬松懈了一點。
下一秒,又是一道白線劃過。
……連閉上眼都來不及!
蘇恬氣的鼓起兩頰。
像只小青蛙。
江遲予道:“你閉上眼,我給你看著,我一說你就趕許愿。”
真是,好聰明啊!
“那你說快點。”
蘇恬閉上眼睛,覺自己張的心跳加速。
還流星雨呢,這算什!麼!雨!
雨都比這大!
正腹誹著,忽然覺到上到了什麼的東西,一即離。
蘇恬睜開眼,正看見江遲予慢慢退遠的臉。
不要想都知道他又干了什麼。
蘇恬瞪著他:“要不是犯法,你是不是還想把我剁吧剁吧給吃了!”
“嗯。”江遲予忍著笑,一下一下勾著鬢角的頭發,“不好意思,沒管住我自己。”
“那你多管一下,別耽誤我許愿。”蘇恬重新閉上眼。
空氣安靜了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又聽他輕嘖一聲。
接著喃喃的說了句:“好像也不犯法啊……”
蘇恬睜開眼,想問什麼意思,余看到蒼穹中又是一道白線劃了過去。
剛好錯過。
蘇恬拍著他的胳膊,話音一轉,原來的問句變了:“你能不能別說話!!!”
江遲予指尖在一起,往上劃了一下,“那我閉。”
停了會兒,蘇恬忍不住道:“看到流星了還是要跟我說。”
江遲予頷首。
蘇恬點點頭,再次閉上了眼。
還沒停多久,江遲予忽然說:“來了。”
蘇恬繃起來,迅速在心里許愿。
早就想了千百遍的愿再一次于心底默念。
保持原樣吧。
如果能越來越好當然很好,不行的話就保持原樣吧。
這就夠了。
許完愿,蘇恬睜開眼,剛好又看見一道白線劃過去。
說起來,這流星雨和想象中浩瀚壯觀的景象完全不是一個樣。
蘇恬嘆了口氣,“還是覺被騙了。”
重新看向江遲予,“你不許愿嗎?”
“我不許。”江遲予搖了搖頭,勾著的手搖晃,“不能太貪心,一家許一個就夠了,我跟你愿一樣。”
“那你還看嗎?”蘇恬看著窗外。
江遲予說:“你想看就看。”
蘇恬搖搖頭,“也許過愿了,我不看了。”
是真的,不怎麼好看。
“那我們走?”
蘇恬點頭。
江遲予拉著,散步似的往樓梯的方向走。
他們都沒說話,頭頂的的智能照明燈總是在他們邁出新的一步之前亮起下一盞。
像是聚燈一樣。
蘇恬踩著每兩盞燈之間的邊界玩,當邁出下一步的時候,忽然,遠亮起一道。
下意識停下腳步,抬頭一看,是幾米之外的樓道燈亮了。
一道悉的聲音想起,語氣不大好:“你離我遠點,我就是腦子被你傳染了病才會答應來看什麼流星雨。”
接著是另一道悉的聲音,帶著笑意:“在辦公室聽天文社社長說了一,就想帶你來看看,聽他用詞倒是好的。”
“今晚你別……”
悉的聲音還想說什麼,卻忽然戛然而止。
一黑的男生腳步放慢,最后停下。最初的驚愕過后,面無表的看著站在聚燈底下的兩個人。
接著視線又移到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蘇恬注意到他的視線,倏地把手松開了,背在自己后。
——像是早的小跟男朋友手拉手到了班主任一樣。
江遲予看著空掉的手,又看了看樓道那邊的阮愈,又看了看蘇恬,愣是給氣笑了。
“今晚我別什麼。”宋應景笑著說完,走下最后一道臺階,下意識去他的指尖,手剛上,視線越過阮愈,也看到了不遠的兩個人。
腳步一頓。
長時間沒人出聲,蘇恬那邊的燈忽的滅了。
盡管如此。
不需要燈,借著今天清亮的月,他們也互相將對方看的清清楚楚。
阮愈不太自然的,往長袖里了下手。
他占據主,向前走過去,像是為了掩蓋什麼似的,語速快了些:“你在干什麼?”
他一出聲,應燈再次亮起。
蘇恬一瞬間確實被他這幅架勢嚇懵了,沒來得及琢磨剛剛聽到的對話,就慫的像個小崽一樣瑟瑟發抖。
江遲予看了眼被唬到的蘇恬,他自己倒還是鎮靜,替回答:“來這兒看星星。”
“順便談個。”他接著道。
在蘇恬瞪大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又吐出一個字,“哥。”
阮愈:“……”
蘇恬:“……”
后邊也慢慢走過來的宋應景輕笑一聲。
江遲予依舊平靜,他本來想跟蘇恬一樣喊疊字來著,話到邊覺得有點怪,把剩下一個字給咽了下去。
阮愈在他們幾步之外停了下來,還想說什麼,宋應景已經追上了他,在他旁邊站住。
指尖被勾了一下,接著攥住。
宋應景看著蘇恬,溫和淺笑:“巧了,我們也是。”
一片寂靜。
阮愈的表有點怪,一瞬間,他手指了一下。
最終還是沒推開。
他頭一次像現在這樣心甘愿的妥協。
算了,能怎麼著。
自己找的,能怎麼著。
蘇恬呆了會兒,“啊”一聲,“這樣啊。”
垂眸看著他們的手,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慢吞吞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的說了句:“那還,巧。”
“……”
四人一起下樓,一路無話。
原本是一起走的,到后面距離拉開的就有點大,蘇恬走在最前面,江遲予始終跟保持一線,阮愈別扭的走在最后,宋應景走在他們正中間,時不時回頭一眼。
因著今晚的流星雨,這個點校園里人還不,但食堂超市什麼的都已經關門了。
也沒什麼地方能去。
蘇恬覺得得問問,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麼,事實就在眼前。
蘇恬停下腳步。
江遲予也停下,看著。
看停下,阮愈慢慢走了幾步,也不走了。
態勢直轉而下。
主權被姓宋的這個混賬拱手相讓。
蘇恬卻沒去找阮愈,而是走到宋應景面前。
鼓起勇氣:“應景哥,真的嗎?”
“嗯。”他回眸了還在別扭著的阮愈一眼,轉過來,抬起左手,給看自己的無名指上的素戒。
“真好看。”蘇恬低著頭,由衷的慨。
宋應景說:“你也會有的。”
“真好。”蘇恬站直了,看著宋應景笑著道:“我想了下,真的好的。”
應景哥現在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哥哥也算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現在了兩個人。
如此相似又正好相反的兩個人。
世上緣分果真奇妙。
真的很好。
“你要好好和哥哥在一起呀。”蘇恬真摯的說:“我是祝福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