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商之前見過木姨娘,這會兒再見還是覺得驚艷。

真的長得很好看！

是那種萬商恨不得把所有形容漂亮的語都堆到木姨娘上的好看！

單論出的話，木姨娘其實還是安信侯府這些人中出最好的。

就連云夫人也不過是小家碧玉，祖上沒有出過什麼了不得的大人。

而木姨娘這邊,即便不考慮是陳家外孫,更不考慮還有個姓氏申屠的名義上的外祖母,只說木家本,那都擔得起“書香門第、宦后人”八個字。

只可惜生父早逝,連累得木姨娘寄人籬下。

此時不同于后世。

后世人獲取教育資源的方式相對簡單,此時的教育主要就仰賴“家傳”二字。

陳家也好,木家也好,確確實實比一般人家有底蘊。

哪怕木姨娘在陳家時,陳家并不打算把們培養大家主母,但木姨娘的規矩依然非常好。

這種規矩好不是指走路不晃耳墜這種能用言語形容出來的,而是整個人由而外散發出來的一種氣質。

同樣是進了萬商的屋子后低頭不打量四周，這麼一個簡簡單單的行為，木姨娘就是做得比其他姨娘們好看,而且渾然天，沒有任何裝。

“規矩”仿佛已經徹底融了的骨中，為了的一部分。

萬商心說，要是木姨娘能穿越去后世,哪怕是開辦一個禮儀培訓班，只要本人站出來打廣告,保證生源紛至沓來。

據萬商所知，那種培訓班的收費都不低呢！

木姨娘要行禮，萬商連忙攔了,拉著在白日休息用的小榻前坐下。

之所以沒有選擇椅子,是因為椅子比較有距離,萬商更想與木姨娘展開一場輕松的談話。

萬商笑著說：“我這些日子忙著查賬，才發現金姨娘算盤打得極好，正好過兩天要查鋪子了，我就和說好了，非得請過來幫忙不可。

到時候你也可以一起來。”

木姨娘心里正思量呢，不知太夫人找自己何事。

太夫人這樣說，木姨娘是不當真的，因為知自己的長并不在算賬一事上，但既然太夫人還是這樣說了，說明太夫人找過來，絕不是對本人有所不滿。

因為賬冊是一種非常敏的東西，它象征著院權柄，主母輕易不會姨娘去這個。

木姨娘準確捕捉到萬商的善意，不不慢道：“若太夫人您有所托，我自是愿意做些端茶送水之事。”

至于查賬本，不行。

沒學過這些，自然也不擅長這些。

們這些養在陳家的孩，都沒有正經學過管家理事。

那或許就有人要問了，既然們不懂這些，那如果定南伯夫人沒去宮里找皇后告狀，管家權真落到了陳姓妾手里，妾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嗎？要是把握不住，把家管得一團，那管家權不還是要回到大婦那里去，陳家的諸多算計豈不是都要落空了？

并不是這樣的。

妾不擅長，沒說妾邊的嬤嬤丫鬟不擅長！

陳姓就算給人做妾，也不會孤零零就去了，總要從陳家帶走幾個自小侍奉的嬤嬤丫鬟，甚至還得帶上一份嫁妝，顯得們是被養的。

名義上，那些嬤嬤丫鬟都是妾的心腹，但其實們真正忠于誰呢？毫無疑問只能是陳家。

妾生了孩子后，有可能會因為孩子背叛陳家。

嬤嬤丫鬟卻是陳家的忠奴，們是絕對不可能背叛的。

而男人們基本上不會懷疑這些嬤嬤丫鬟。

他們見到陳家這般行事，只會覺得陳家果然看重他們，要不然怎麼舍得把養的孩兒送來？他們甚至會因為這個更重視陳姓妾，

覺得們確實有做大婦的品格，以妾的份進門真就是委屈們了。

萬商猜到木姨娘應當是不擅長理賬的，卻說：“哪里用得著你端茶送水？你要是不會呢，我教你一個巧的。

你就趁金姨娘忙著打算盤顧不上喝水時，給倒一杯不冷不熱的茶，直接送到邊，哄著喝下去。

只要喝了，你就喊師父，然后賴上，不說把那個本事學個十十，哪怕學個三四呢？你日后不也能打算盤了？”

饒是木姨娘一顆玲瓏心，也猜不到萬商竟然會這麼說！

都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

萬商又道：“你今年還不到二十，（要是現代社會，你這個年紀正該在校園里讀書）。

你看外頭的那些讀書人，二十歲不到還沒考取功名的，他們可不會說，我年紀大啦，我讀不下去了。

一個個都在堅持苦讀！說明你這個年紀正是學東西的時候。”

木姨娘的年紀和詹木寶差不多，能給太夫人做兒了！不過萬商心理上還是拿自己當現代社會那個單都市麗人來看的，母這玩意兒，真的生不出來。

但今年三十六，木姨娘不到二十，拿木姨娘當個小妹妹看，這沒病吧？

所以萬商勸學的語氣十分真誠。

見木姨娘愣在那里沒點頭，萬商又故意板起臉：“難不你不樂意理賬學？那有別的什麼想學的沒有？只要你愿意上進，我這里都是支持的。

我啊，就喜歡看到年輕人上進。”

木姨娘頓時就沒推拒的理由了，沒人愿意承認自己不上進。

而且與太夫人明明一個是妾，一個是主母，怎麼太夫人好像拿當小輩看呢？還是那種討喜的小輩？

萬商這才說起正事：“前兩天，定南伯府鬧出一件事。

咱們現在面對面說話，說什麼都傳不到外頭去，我不和你說虛的。

要我說整件事全怪定南伯不做法，好端端非要附庸風雅，結果沒附好被人笑話，他反倒怪妻子沒做好，要妻子讓出管家權……”

如此這般地一說。

要是木姨娘剛來萬商這里，萬商就說了這個事，木姨娘肯定會以為萬商要出手對付自己了。

但因為萬商之前還扯了些別的，木姨娘聽完這話還算鎮定。

咬了咬，把蒼白的咬出一抹：“我院子里有個賴姓的嬤嬤，雖然跟著我已經有十年了，平日里還算忠心，按說我應該給養老的，但本是陳家的奴婢，還有脈親人在陳家，所以我又想若是真心為賴嬤嬤好，就該送回陳府去安天倫之樂。”

萬商又發現木姨娘一個特點，就是說話時，總會有大段留白。

這應當也是到了家庭教育的影響。

估計那些出高貴的人都是這麼說話的。

木姨娘這話其實是在暗示那個賴嬤嬤有問題。

不得不說，若不是定南伯夫人鬧了這一場，其實陳家的算計很難被發現。

因為陳家培養那些孩的時候，本沒有給們灌輸過“你是要去做間諜的”這種念頭，們也不知道自己負使命。

陳家非常用心地培養出了們或天真或清高的，送人做妾后，因為們表現的就是一個年輕孩該有的樣子，所以不會引起男人的懷疑。

真正有問題的是陳家妾邊的嬤嬤或者丫鬟。

而這些人平時在妾侍后，男主人不會分給們眼神。

甚至陳家妾都不知道心腹嬤嬤有問題。

到了關鍵的節點，心腹會哄著妾去爭權奪利。

待管家權爭到手，妾不會管家，最后又得是這些忠仆出力。

如此，忠仆就能把消息源源不斷地送去陳家。

或者陳家有別的什麼算計，也可以

給忠仆傳話，然后忠仆影響妾侍，妾侍再影響府里的男主人，用這種方式來達。

木姨娘算是聰明的，估計早早就意識到那個賴嬤嬤并不怎麼忠于自己。

萬商點點頭：“你是個有善心的，就照你說的，回頭把人送回去。

不過，那嬤嬤到底是陳家安排給你的，就這麼送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咱們對陳家有意見了。

(

                          木姨娘正思量太夫人這話的意思是不想徹底得罪陳家嗎，又聽萬商說：“被陳家誤會呢，咱不用怕。

就是聽說你娘還在陳家住著，回頭要是委屈你娘，就不好了。”

木姨娘那一顆心啊，頓時就覺得泡在了溫水里。

眼眶一酸。

萬商說：“你娘這些年肯定過得不容易。

按我的意思，要是木家的族人還不錯，就找木家那邊商量商量，給你爹娘膝下過繼一兒子。

這樣你娘要教養木家子，陳家再好也不能住，總要住回木家去。

不過還是要問過你的意思，若是木家族人不好……”

這話說得十分真誠。

木姨娘原本一直端坐著，剛坐下時是什麼姿勢，和萬商聊到現在，還保持著什麼姿勢，全程都沒有過。

因為萬商不按常理出牌，木姨娘其實有些暈乎。

又聽萬商這麼說，忽然往前一撲，整個人就撞進了萬商的懷里，臉正好埋在萬商肚子那塊。

萬商愣了一下。

哇，被人小妹妹投懷送抱了哎！

笑著抬起手，輕著木姨娘的后背，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樣。

其實木姨娘自己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逾越之舉。

好像從記事起，就沒有過如此失態的時候。

但做都做了，也不能后悔。

好在太夫人確實沒有怪罪，才慢慢安下心來。

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既然任了，那就任到底吧。

木姨娘真的不愿意辜負太夫人的好意，因為太夫人是這樣得好。

可是心里確實攢了好多話從未與人說過，一直想說。

小聲嘟囔著：“其實我不喜歡木家。”

“他們待你不好嗎？”萬商語氣溫和地問。

木姨娘依偎在萬商懷里，小聲地說：“當初我父親病逝，陳府派了人要接我和我娘回去。

我娘心知陳家肯定沒安好心，因為一個庶，府里主子沒有真疼的。

真疼，當初為何要讓嫁一個病秧子？但對比木家，我娘還是帶著我回了陳家。”

“你娘肯定有的考量。”

萬商說。

因為萬商一直都站在木姨娘母的立場上，木姨娘越發敢說真心話了。

“是……木家祖上確實出過大，但后輩里沒有特別出息的。

他們想要重振祖上的風，男丁不得用，那就把兒家推出去。

他們故意把族中一些無所依的子嫁給那種不好的，丈夫病死后，就孩守寡。

然后再用木家忠貞來造勢。

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宣揚木家的名聲。”

木姨娘憤恨不平地說，“一塊好好的爛了，肯定會招來蚊蠅。

見木家如此行事，就真有那種家里男丁快要病死的，跑到木家來求親……”

那樣的人家會是什麼好人家？說是狼窩虎都不為過。

木姨娘當初如果留在木家，父親已經病逝，祖父母并不看重們，木家并沒有能幫們做主的人，最后的命運很可能就是嫁給一個病秧子，然后守一輩子寡。

若是這樣，那真就不如去陳家。

做妾麼，如果遇到寬和的主母，日子說不得還算好過。

這時的主母其實對“妾”的存在接度很高，妾與后世的小三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只要主母寬和，妾自己也守本分，那說不定兩人和和，反倒沒男主子什麼事了。

萬商原本在輕木姨娘后背，聽了這話，作一頓。

沒想到木家也這麼惡心。

這麼看來，木家陳家真說不上誰好一些。

全都是狗屎，比不出哪坨狗屎最臭不可聞。

萬商認真地說：“要這樣，倒是不能你娘去過繼木家子了……”

木姨娘卻從萬商懷里抬起頭來：“不，我倒是覺得可以給我娘過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