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太夫人恩同再造,
詹權認真回答說:“外地的案例需要一定時間才能匯總,到目前為止一共收集到一百三十七個因近親婚而幾乎絕嗣或已經絕嗣的案例。”
但是就和之前調查出的那些案例一樣,這些家庭對于自家生幾個孩子就死幾個孩子的現象也是各有各的說法。
他們及他們周圍的人都沒往近親婚那方向想。
可對于詹權這種親參與其中的調查人員來說,他們幾乎已經能肯定近親婚的惡果了。
哪怕民間不信,但他們這些負責在暗中調查的,是萬萬不敢近親婚了。
詹權又說:“外地的案例都是一波波送來的。
等到八月中,大約能有三百多個案例。
用這些案例去說服朝中的大人,應當能夠說服他們了,只要世家不鬧幺蛾子。”
如果世家鬧了幺蛾子,那……瞧著吧,肯定有大把大把的人選擇睜眼說瞎話。
萬商道:“我之前和你提過,想要把近親婚不好的結論在民間擴散出去,并且民眾們發自心地相信這一點,我們絕對不能像其他政策那樣走自上而下的路子,因為這條路子明擺著會被世家堵死。
我們只能走自下而上的路子。”
其實關于近親結婚這個,萬商從來都沒指靠這個就把全世家徹底干掉。
說白了,想要徹底消除世家的影響力,那麼“不歷州縣不擬臺省”比“近親結婚有害”有用多了,且朝中已經施行,萬商只要平安順遂地活下去,遲早能見到世家倒霉的那天;想要壞掉世家的口碑,那麼宋書生找到的這個書信也比近親結婚有用多了。
雖說德妃和司馬度也是緣太近以至生下了嚴重畸形的孩子,但這個不能論證表親婚不好。
因為德妃和司馬度是同姓兄妹,他們在當下的認知里就是□□。
“人倫,逆天道,當誅。”
這是寫在書本里的話。
解前朝史留下的書信之后,人們只能以此去批判世家里藏污,批判他們道德敗壞,不配為“禮”的代言人,更不配為“禮”的制定者,和近親生子并無關系。
萬商之所以一直關心近親婚的調查進度,是因為想要盡量減世間近親婚的例子。
只有這樣,才能減各個家庭里的不必要的悲劇,甚至減部分在生育一事上的犧牲。
所以萬商無比希“近親婚有害”在民間為人盡皆知的一件事。
在這個過程中,要是能順便打擊到世家,那自然更好了。
聽萬商這麼說,詹權眼睛發亮地盯著:“母親您可是想到什麼好法子了?”
“我也不過是靈機一。
主要還是你這幾天理的案子給了我靈。”
萬商道。
詹權附耳過來,萬商低聲音在他耳邊如此這般一說。
詹權迷茫,詹權沉思,詹權震驚,詹權眼中的佩服都能現化地溢出來了。
他贊嘆道:“我覺得可以一試!如此一來,不僅近親婚的惡果深人心,還能趁此打擊民間那些層出不窮假借神佛之事坑害百姓的騙子,簡直是一舉數得啊!”
關鍵是整個過程很難引起世家那邊的警惕,因為一般人真想不出這樣的套路!
等世家意識到朝廷這麼做的真正的目的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萬商忙道:“還需從長計議。”
“是是是,需從長計議。”
詹權認真地點頭。
他心說,太夫人想出了如此絕妙的辦法,若他們最后施行時出了岔子,浪費了太夫人的
點子,那他們簡直要以死謝罪了。
當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萬商把信件給詹權:“這樣,你先遞折給皇上,只說有要事匯報,看皇上什麼時候召你進宮。
我這邊派人去請宋書生再問問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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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權自然也知道輕重,拿著信就轉寫折去了。
他現在位太低,還不能自由出宮廷,而皇上日理萬機,他想見到皇上,便需要先遞折子。
或者他先跑去宮門口,再等皇上召見,這樣也不是不行,但這樣的行為總歸有些張揚。
詹權領的畢竟是任務,一旦張揚了,說不得皇上會心有不喜。
這邊,萬商立刻派人去請了宋書生。
宋書生這兩天待在家里并沒有閑著,而是仔細回憶舅舅舅母平日里的表現,思索了自己生母那邊的況。
然后他還臨時編了一出雜戲。
這個雜戲很短,只有三折,不像《詹水香傳》那樣有幾十折,宋書生又只是先擬個草稿,熬了兩晚上就寫好了。
第三天,他拿著新寫好的雜戲去舅舅舅母面前,打著請們幫忙審閱的名義,把戲里的故事講給們聽。
故事的開篇就是一個陳舊小鎮上,忽然來了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很快就在鎮上結下了人脈。
第一折戲是年輕人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暗中給鎮上的那家布樓設了陷阱。
這個布樓可了不得,既做布匹生意,又做生意,其主子是鎮上一頂一的富戶。
但在年輕人的心算計下,布樓生意接連虧損、賠得本無歸,差一點就要倒閉了。
第二折戲是倒序,說十八年前的布樓就只是一家小小的布店。
布店的爺和鎮上另一家店的小姐兩相悅、互結連理。
但爺家里卻暗自勾結山匪,趁小姐父兄出門進貨時把他們殺了,害小姐家破人亡。
小姐懷著七個月孕時,忽然知道了事的真相,但當時境艱難、無法報仇,只能借口出門祭拜親人,趁機假死而去。
第三折戲又回到十八年后,年輕人終于集齊布店謀財害命的證據,呈到縣令面前,縣令秉公執法,判了罪魁禍首砍頭,又判其他人流放。
年輕人見布店一家惡有惡報后釋然一笑,然后自盡而亡。
原來這個年輕人就是店小姐當年肚子里的孩子。
知道生父一家是惡人,他決心要幫生母報仇。
但生父畢竟是生父,他只能自裁謝罪。
宋書生把故事讀給舅舅舅母聽。
這故事顯然在什麼,但細節上又和現實截然不同。
至現實中絕不存在什麼兩相悅、喜結連理。
一開始,舅舅舅母就只是聽故事而已。
聽到后來,們聯想到了什麼,都變了臉。
舅母一個勁地搖頭:“這年輕人太傻了,真是太傻了,他怎麼能自盡呢?他生父那一家子都是罪有應得。
他最后哪怕遁空門呢?自盡不好,鈺兒你快改了吧!”
宋書生心道,其實年輕人選擇自盡,這是符合世間禮法的。
普世的價值觀就是這樣,子告父是重罪。
如果舅舅舅母沒有通過這個故事聯想到什麼,們絕不可能這麼激。
所以即便生母家里不是他猜得那樣,也肯定和生父有仇,這已經能確認了。
舅舅舅母之所以選擇瞞著他,就是怕他像故事里的年輕人那樣陷兩難境地。
宋書生便說:“故事就只能這麼寫……但如果我是故事里的年輕人,我可以把報仇一事做得更些,人聯想不到我上,這樣一來我自然就不用以死謝罪了。”
舅舅舅母對視一眼。
舅舅問:“這故事人聽著難,何必拿
自己做比?生母和生父有仇。
生母是好人,生父是壞人。
不報仇,對不起生母;報仇,又人說。
(筆╬趣閣小說)_[(.co)(com)”
“不報仇,確實對不起生母。
但報仇并沒有對不起生父。
故事里的那個生父,他好似從未養過那位年輕人,既沒養,何來恩?回頭我要把這個故事說給安信侯太夫人聽。
和善極了,喜歡聽我講戲。
只怕也會這麼想,生父既沒養育,何來恩?”
舅舅自然不知道宋書生是去安信侯府做幕僚的,聽了這話直點頭:“我知道太夫人好,當初在衙門口說的那些話,陳平那小子都講好多回了,人聽著真舒坦。”
舅母也接話道:“孫娘子前些天特意寄了一封信給我們,說是謝我們當初把母引薦給了太夫人的技堂。
孫娘子帶著兒如今在那莊子上住得好極了。
每日就幫著技堂做做飯,竟然也給算工錢。
兒更是了不起呢,一邊繼續染布,一邊還學了字。
我們收到的信就是兒寫的,雖然只是些大白話,但也很厲害了,是不是?”
好似每次提到安信侯太夫人,舅舅舅母都會比平日里鮮活。
如果太夫人真也覺得生父不養就無恩,那舅舅舅母會立刻放心不。
們便叮囑宋書生,一定要把這個故事說給太夫人聽,然后一定要記下太夫人是什麼反應。
宋書生自然乖乖點頭。
正好這時太夫人差人來找,舅舅舅母二話不說就把戲本子塞進宋書生懷里,迫不及待地趕了他出門。
宋書生瞧著們這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那我就走了啊!”
到了安信侯府,便有下人引路,引宋書生走去萬商住的榮喜堂。
大戶人家講規矩,不會由客人在府里走,引路的下人是必不可的。
這樣客人基本上就不會撞上府里眷了,也不會走到什麼不該去的地方。
但偶爾會有意外。
萬喜樂如今一直跟著思玉念書。
和思玉相多了,萬商慢慢就看出來心理上存在一些問題了,不僅領著思玉在練武場上跑步,還囑咐萬喜樂,白日里太好的時候要拉著思玉走出屋子去曬曬太,看看花花草草。
曬太有助于維生素吸收,某種意義上確實會人心好起來。
既是為了老師的健康,萬喜樂自然重視萬商的囑咐、認真照做。
但對于思玉來說,白日太好的時候就是最適合讀書的時候。
既然要讀書,那就好好讀,怎麼能去外頭玩呢?而且本質上是一個不的人,喜歡待在室。
見證了們師徒的互相拉扯,萬商提議說那就變聊天教學吧。
因為讀書肯定不能讀死書。
比如,學了一個歷史典故,不是知道這個典故就的,要認真揣故事里的每個人的言行,他們都是怎麼想的,都有什麼目的,怎麼就促了那個結果。
曬太時,正好能聊天討論這些。
萬喜樂和思玉曬太的路線非常隨機。
宋書生默不作聲地跟著下人走路時,忽然聽到風里傳來一個年輕孩的聲音,道:“老師,既然早就有句讀這種東西了,大家刻印書本時,為何不把句讀一并標上呢?標了句讀,一方便閱讀,不會大片大片看著累;二直接就知道怎麼斷句了。”
這個孩聽上去年紀不大,格顯得非常活潑,肯定是那種在長輩面前被養著長大的孩子。
這種“養”不是指穿金戴玉,而是指肯定得到了很多很多的。
說:“做好斷句,那我只要認識一些基礎的字,基本上就能讀懂所有的書了。”
“是啊,既然加了句讀
有這麼多好,那為什麼不加呢?”另一個年長的聲音說。
從能聽到子的聲音時,下人就停住了腳。
宋書生便低下頭,做出一副非禮勿視的樣子。
其實他就算四下張,也不一定能見到人,因為只是聲音傳過來了而已。
下人小聲說:“抱歉,您請跟著我往這邊走吧。”
宋書生就跟著下人換了路。
不過他耳力好,還是能聽到那個年輕的聲音說:“老師您教過我,一件事既然有益卻沒有被推廣,說明背后存在更大的不為人知的利益。
所以不加句讀肯定是因為有人不希這麼做,偏這些人能決定書鋪刻什麼印什麼。”
那年長的聲音就說:“不錯啊,開竅了!那我再考考你……”
下人走得急,宋書生被他帶著離了眷越來越遠,后面的話漸漸就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