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不想跟解釋那些太難說清的東西，看了俏眸圓睜，一臉詫然的可模樣，不在頰上吻了一下，笑道：“來，了鞋子吧，著穿著不舒服”，說著不由分說替娘褪下鞋，出一雙白生生的小腳丫。

人的腳可不是隨便給人看的，就算是自已相公，大白天兒的在這外面韓娘也臊的不行，忙將腳丫蜷到榻上，拉過薄衿掩住。在心里，還是牽掛著方才丈夫滿臉的失神，真的呢，都同房四個月了，這肚子咋這麼不爭氣呢？

小妮子著肚子，連吃青桃的胃口也沒有了，嘟著小兒想了半晌，忽然吃吃地道：“相公，皇上什麼時候大婚呢？”

楊凌心中一跳，丟下自已剛下的靴子吱吱唔唔難以應對，皇上大婚就是他納妾的時候，還是奉旨納妾，怎麼拒絕啊？

自打從京里回來，這事兒他就有意避而不談，反倒是府中上下，人人都適應的很，好象老爺納妾天公地道似的，尤其皇上所賜，府里的奴仆出去對人說起都一臉的自豪。玉堂春和雪里梅也早已自覺地以妾禮侍奉他和娘了，那玉娘姐姐起來，似乎也別有一層寓意。

楊凌滯了一下，支唔道：“皇帝賜下，相公也不知如何拒絕了。玉兒、雪兒都是好姑娘，可是你也看到了，場險惡，這次倒了三位尚書，朝中不知多大臣對我不滿呢，跟著我......未必是福啊”。

韓娘雙手摟著膝頭，淺淺一笑起來：“相公總是杞人憂天呢，娘真不知道相公到底在擔心什麼，相公不要怪罪娘大膽，相公，你以為要如何對他們，們才會開心、才會幸福呢？”

幽幽一嘆道：“相公，你不知道皇上許了親事后們心里有多歡喜呢，我卻覺得出來。有時想想，人家進了咱家的門，不這樣還能怎麼辦呢？娘知道相公疼我，可是要是娘得了個善妒的罪名，娘......真的不會開心呢。

對玉兒、雪兒來說，能夠跟了相公，就是們的福氣。們雖出卑賤，可是重重義，咱家落難的時候，肯舍命陪著咱，相公兒越作越大了，妻妾滿堂是娘預料中的事，如果真要迎些姐妹進門兒，娘倒愿是們呢”。

說著拉住楊凌的手，聲道：“相公，那日我們決定去法場喊冤，都知道如果事不可為，便只有陪著你一死的份兒。娘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可是玉兒、雪兒妹妹，還有文心姐姐可沒理由陪著咱送死呀，咱可不能對不起人家。

唉！如今玉兒雪兒終有了依靠，文心姐姐都十八歲了，了老姑娘，卻......皇上把賜給了咱家，就是咱家的人了。相公回頭和皇上說一聲，不如把也收了吧，反正妾比婢份也高不了哪去，皇上不會計較這事兒的。

要說起來，文心姐姐可是對相公恩最重呢，要不是那個什長被做了手腳，幾位尚書大人絕不會那麼輕易就認罪的，相公不知還要盡多波折才出得來”。

高文心是欽命貶奴藉的人，子子孫孫都要為奴為仆，如果找個由頭了的奴藉，倒是真的報答了人家。楊凌沒有想過納為妾，不過經娘這一提醒，倒真的考慮起如何為藉來。

韓娘見他想的神，還以為相公有些意，不又怯地推波助瀾道：“玉兒妹妹說，看文心姐姐的態模樣，很好生養呢，說不定七郎八虎......”。

“嗯！啊？......”楊凌省過神來，不知道韓娘在說些什麼，他正要再問一句，溪下一人高的蒿草林中一陣談笑聲，兩個俏麗的孩兒走出了小路，瞧見二人，欣然喚道：“老爺，娘姐姐”。

楊凌抬頭一看，只見雪里梅、玉堂春笑盈盈走來，雪里梅一青衫，懷中抱著一古琴，玉堂春也穿的象個婢子，挎了一個籃子，是習舞樂的，雖是一婢子服裝，走起路來仍是步履輕盈，如風擺柳枝，姿態曼妙之極。

二人后，高文心剛剛轉過草叢，的一頭青用青帕包住，神態嫻靜地隨在二人后邊走過來。

玉堂春二人到了跟前，向楊凌蹲見禮，韓娘勿勿穿上鞋，下地拉住雪里梅道：“你們怎地來了？”

雪里梅笑道：“玉姐兒親手做了酒菜給老爺和姐姐送來，我想要是老爺釣魚悶了，聽聽曲兒也是好的，便抱了琴跟來了。”

玉堂春將籃子放在榻旁，氣息有些微。楊凌見挎著籃子趕了二里多山路，的臉頰上滿是細的汗珠，不說道：“玉兒，我跑到這兒乘涼，倒累的你們跑來跑去的，真是有勞你了”。

玉堂春暈著臉瞟了他一眼，角噙著甜笑低聲道：“老爺不必客氣，婢子應該的”。高文心輕輕走過來，文靜地襝衽施禮道：“老爺，請再讓我看看你的傷勢”

小心地坐在榻邊，將楊凌手腳上的布帶解了下來，輕地著傷觀察了一陣兒，見這次上山并沒有磨破傷口，被夾爛的地方紅的新已經漸漸實起來，臉上不浮現出滿意的笑容。

從懷中出一個布包，攤在榻上，從中出一細細的金針，素白的手指在楊凌上比劃了兩指，找準了道一針刺了下去。

楊凌本來長出新的地方就的，被捻金針，只覺大先是一麻，接著又酸又，不條件反地直了腳，攸地踢在高文心的大上。

楊凌只覺腳尖到人家姑娘富有彈的大上，忙不好意思地了回來，訕訕地尋個話題道：“小姐，就是這小小一金針令陸什長神魂顛倒......啊！不是，是神志錯了麼？”

雪里梅“哧”地一聲笑，湊趣道：“老爺說錯啦，陸什長是三銀針變得神志錯了，這一金針神魂顛倒的......好象另有其人”。

高文心神淡淡的，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一邊專注地捻著金針，一邊輕聲解釋道：“我用這金針活絡脈，大人傷便能好的快些。昨兒吏部侍郎焦大人不是說朝中為了六部尚書的安排，眾臣爭執不休麼？依小婢看，大人也不了幾天清福啦”。

雪里梅將二人表瞧在眼里，不扮個鬼臉，對韓娘嘻笑道：“文心姐姐的神針我是見識過了，只是不曉得是不是真有能令人神魂顛倒的醫，世上若真有這功夫，天下的孩子都該去學一學，見到傾心的郎君抬手就是一針，呵呵呵......”。

高文心捻著金針，臉仍平靜如水，但是雪里梅“見到傾心的郎君就是一針”出口，不知怎地，卻手上一。

楊凌只覺上疼了一下，抬頭看時，只見高文心微低著頭，秀頸優雅，如玉，只是呼吸急促，呵氣如蘭，水一般的眼波中神閃爍，也不知是是慍。

雪里梅見了吐了吐舌頭，抱著琴盒自走到柳下，取出琴來置于膝上，素指挑撥，琴音悠揚響起，聽起來是一首曲調古樸的曲子。

楊凌聽之不懂，高文心中所藏可不止是醫，聽出那曲子是《古相思曲？，那強自平靜了許久的面容終于遏制不住浮起一抹暈紅，楊凌只覺上又是一疼，不覺苦著臉道：“姑娘輕些......疼......”。

高文心咬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睇了他一眼，清秀的臉蛋兒紅馥馥的，忽然間似是充滿了嫵的人味兒。不太自然地抬起手來挽了拘鬢角的秀發，把自已紅的臉頰全埋了下去，按住楊凌那一條大只是扎個不停，楊凌半邊子酸麻不已，卻又不敢聲張，心中不暗暗苦。

總算高文心及時醒覺，看到楊凌大發，好象正在忍耐痛苦，忙起了針，換了一條，待用完了針，玉堂春才提過籃子，請楊凌和娘用餐。

難怪玉堂春累的流汗，那籃中放了一個西瓜，四致的小菜，十多張薄的糖餅兒，最上邊還擱了一壺竹葉青，瓷壺用巾包了幾塊窯藏的冰塊鎮著的，東西還真不。

六月天竹葉青加冰，這種喝法自然是高文心說的，就是玉堂春雪里梅原來待過的蒔花館飲酒也沒這般講究。高文心老父好酒，家中建有儲冰地窯，如今倒全便宜了楊凌。

榻上剖瓜飲酒，溪邊垂柳琴，持杯舉箸，紅袖環伺，而且個個容俏，對他有有意，對于古代的風流才子們來說，是不是最為夢想的生活了？那麼對于現代的男人呢？

楊凌舉箸一，不心如麻。唉！是不是我橫下心來盡現在擁有的一切，才是更真實的面對生活，也讓我、和我邊的人都過的更開心呢？不管是否本意，畢竟這一切，都已來到了自已邊，地位就象一個磁場，當你升到一定的高度，不管你自已想不想，該出現的，總是要來的。

韓娘坐在楊凌對面，小口地咬著甜的烙餅，甜地替楊凌布菜。玉堂春翠袖半挽，為楊凌斟滿了杯子，杯中酒金黃碧翠，聞之芳香撲鼻，高文心站在竹榻旁輕聲說道：“老爺，這竹葉青里加了砂仁、紫檀、當歸、陳皮和冰糖、蛋清，平暖胃、活補，對老爺的傷大有裨益的。”

玉堂春雙手捧杯，在悠雅的琴聲中嫣然道：“田家足閑暇。士友暫流連。三春竹葉酒。一曲鹍弦。請老爺滿飲此杯！”

不了啦，不了啦，楊凌渾不自在，這種“腐朽墮落”的封建士大夫生活，也不是沒經過培養鍛煉的人就能泰然之的啊。

他接過杯來，神倉促地剛想答話，遠遠的有人高聲喊道：“楊大人，楊大人在哪呢？咱家是谷大用，聽到了你應一聲吶”。

“谷大用？”前兩天馬永出宮采買倒是來過，谷大用隨侍帝前，輕易是出不得宮門的，他來了，那麼皇上......

楊凌想到這里慌忙從溫鄉里跳起來，急急穿上靴子，他剛剛站起來，就見十多個青箭袖的彪壯漢子，從那草叢路口閃了出來，后邊踱出一個花花公子，穿一件淡素花的箭，下穿青袖散腳，腳窩窩囊囊地塞在羊皮短靴中，形似燈籠。這是這月份京師紈绔子弟最風流的打扮。

那公子模樣長得倒俊俏，手里吊兒啷當地提著一枝鞭梢兒烏黑的馬鞭，老遠的見楊凌他便哈哈大笑道：“楊侍讀，朕略施小計就逃出宮來啦，你的傷可好些了麼？”

楊凌趕上前見駕，施禮相迎道：“皇上怎麼來了，微臣不知，未曾遠迎......”，正德皇帝笑嘻嘻地舉起馬鞭在他肩上敲了一記，假意斥道：“跟朕來這一套”。

他閃過楊凌肩膀向后邊瞄了一眼，嘖嘖道：“羨慕死朕啦，你想釣魚便釣魚，想吃瓜便吃瓜，想跑到山上睡覺便有人給你扛來竹榻，朕在宮里想干什麼都有人痛不生地進諫，被人管的不上氣來，唉！苦哇，真想和你換一換，過些舒心日子”。

楊凌聽了嚇了一跳，正德雖是一句戲言，可是自從上次險些挨刀，楊凌對這些他平素并不在意的小節可不敢再馬虎了。他不在乎、正德不在乎，但別人在乎。在有些人眼中這些恰是君臣父子必須遵守的禮節，否則就是不君不臣，不忠不義，楊凌可不敢授人口實。

他忙陪笑道：“皇上是一國之君，百對皇上自然寄甚深，他們也是為了皇上好啊”。

正德悻悻地哼了一聲，這時谷大用去河邊濯洗了一方手帕，跑回來遞給正德。正德接過來胡抹了把臉，然后拉過楊凌手腕看了看，欣然道：“卿子好了，這便好，這便好，朕難得出宮一趟，這些煩心事不去說他，你也不用假惺惺勸諫，朕知道你和那些書呆子不一樣，呵呵......走，陪朕好好游玩一番，回頭朕還有件大事要和你議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