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落魄書生模樣的王平,佝僂著子離開威武伯府,一拐過小溪橋頭幾株垂楊柳樹,立即直起腰來快步離去。
自從楊凌獄、眾攔法場后,玉堂春的世已盡人皆知,王景隆和王平料定用此借口,高府家為了小夫人的面子,必然會將信悄悄到手中,如此,計劃便了一半。
本來按照王瓊的安排,一俟王景隆被救出,立即快馬將他送往江南。但王景隆已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寧可玉石俱焚,也不肯茍且生,王平不得以只得配合他的計劃。
兩個戴著竹斗笠的灰漢子從場院上一堆柴禾垛后轉了出來,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盯著村頭河沿上匆匆行走的王平笑道:“廠衛出來的都是這般蠢貨麼?他難道不會出了村子再直駝背?”
另一個三旬灰漢子機警地四下看了一眼,說道:“怪不得他,就算是王侯公卿府上,誰會沒事兒在門口安暗樁?你跟上他,我去回稟柳把總”。
柳彪現在雖是把總,但是楊凌的五百親軍皆他轄制。他在錦衛中只是個小小的校尉,自跟了楊凌才有了前程,因此對楊凌可說是死心踏地。
楊凌獄后,柳彪仍對楊府忠心耿耿,韓娘進京探丈夫,柳彪派人接來送往,甚至托衛所好友幫助娘通融,只是他職位低微,起不了作用罷了。
楊凌知道他的表現后已不將他看作外人,反正籌建廠的事早晚要和錦衛、東廠攤牌,在夏儒府上與苗逵一番計議后,楊凌回家便將籌建廠的事告訴了柳彪,要柳彪跟著楊凌殺造反他或許不敢,要他跟著楊凌升發財他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為防東廠、錦衛也得知了消息,萬一有人膽大包天做出對他家人不利的事,楊凌囑柳彪嚴戒備,柳彪自然不余力。
這五百親軍都是從斥候軍中挑選出來的健者,又在山中過韓林、柳彪等人的特訓,個個都是匿跡、追蹤、暗殺的高手,柳彪在楊府四周布了十幾名探子這樣的探子晝夜監視,這小村莊本來就有外人,如今恐怕有只陌生的蒼蠅跑進來也休想瞞過他們的眼睛。
楊凌在客廳見了柳彪,聽他稟報后疑地對老管家道:“方才可有一個落魄中年書生來過府上?”
高管家道:“老爺,是有這麼個人,那人說是蘇小姐的遠房親戚,打聽到蘇小姐嫁咱家,想請小姐接濟一下,老奴想這也不是甚麼彩事兒,怕蘇小姐面子上掛不住,就悄悄把他親戚的信給了,所以未曾稟告老爺,請老爺恕罪。”
楊凌疑道:“的親戚,上門打秋風哪有送了封信就慌忙離開的道理?”
柳彪道:“大人,不止這一點,卑職還聽下屬回稟,那人來時是個駝背書生,可是離開村口便直起腰來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若是窮親戚上門何必藏頭尾如此,大人是不是......問一下蘇小姐?”
楊凌決對不信玉堂春會做對不起他的事,若是確有不便讓人曉得的私聊,這麼去問......,楊凌正在猶豫,一個家仆跑來道:“老爺,有位自稱是戴公公信使的人想面見老爺”。
楊凌大奇,想也不想便親自迎了出去,戴義派來面見楊凌的是一個心腹小太監,楊凌接了戴義信,就在照壁下打開,看了良久忽地屈指在信上一彈,輕聲笑了出來...... **********************************************************************************************
妙應寺,又稱白塔寺,位于阜城門大街路北。兩乘小轎到了廟門前,轎簾兒一掀,走出兩個如畫的麗人兒來。
兩個人兒一頭青如同墨染,都是著翠綠襦襖,湖八幅風,弓鞋輕移,擺緩,細褶展如水紋,更顯得風姿綽約,如曳碧波。兩個俏麗的子,頓時吸引了一眾香客的眼神兒。
雪里梅悶了這許久,今兒還是頭一次和玉堂春出門,所以心很是欣喜,也沒有注意玉堂春躊躇不前的神態,當下奔進大殿,搶了個團,招呼玉堂春道:“姐姐,來,咱們先拜過佛祖”。
玉堂春強一笑,走到邊挨著跪下,雪里梅微微閉著眼,虔誠地向佛祖拜,角掛著滿足和甜的笑意,也不知許了什麼愿。
玉堂春卻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樣。多年的恨意,可是看到親生父親信中所述的悲慘和可憐,走投無路不得不登門求,卻又沒臉見怕責罵,只求若肯援手今日便來這妙應寺塔林一見,終是忍不住了憐憫之心。
不管他如何可恨,自已這子、這命總是他賜給的,就幫他這一回,全了父這義吧。玉堂春在心底暗暗嘆息一聲,了懷中揣著的銀票,那是的全部積蓄。
殿外人群中,幾個男人閑閑散散地立在香煙裊裊的大銅爐旁瞇著眼瞧著兩人背影,就象看著眼中的獵,一個臉上有條疤痕的漢子瞧瞧四下沒有外人,有些忐忑地道:“黃大哥,咱們這次進京做的幾票買賣足足賺了上萬兩銀子了,有必要再冒這風險麼?”
那個被做黃大哥的絡腮胡子正是協助王景隆獄的人,他聽了冷冷一笑,反問道:“怎麼?怕了?”
刀疤漢子說道:“大哥,小弟不是害怕,可是......這眷是威武伯的人,聽說他為了咱們這些苦哈哈阻止皇上加稅,差點兒被砍了頭,他的人......”。
黃大哥冷酷地一笑,不屑地道:“那些狗哪有好人?還不是為了給自已博個好名聲?咱們的土地照樣被莊、王莊給吞并了,照樣每年被朝廷著養馬,的,種馬死了要錢,種馬生不出小馬要錢,多人被的傾家產啊?
這天下呀,算是到頭了,虎哥招兵買馬,現在缺的就是銀子,我們再多弄點再回去,嘿!等虎哥揭竿而起打下了天下,你我就是開國元勛”。
另外一個漢子聽的心熱,忍不住問道:“老大,你說虎哥真能事麼?要是不,那可......可是殺頭之罪呀”。
黃老大瞪了他一眼,低嗓門狠狠罵道:“屁話,現在咱們就能活下去了麼?劉神仙不是給虎哥看過相嗎?霸州楊虎,紫微轉世,虎哥有帝王相,老天庇佑著呢”。
他似乎不想多談這個問題,岔開話題道:“一會兒那個姓牛的將兩個人引到塔林后,立即跟上去擄了人就走”。
刀疤臉漢子頰了一下道:“大哥,我看這姓牛的不是普通人,否則怎麼敢和威武伯作對?而且他出手闊綽,咱們綁了人隨他出去找到他們藏之出,要不要......嘿嘿,全給他抄了?”
黃老大斷然道:“不行,盜亦有盜,不能壞了道上規矩,否則以后誰還敢找咱們做生意?收了銀子咱們立即趕去西山清風觀,避上幾天等風聲小了就回霸州,他們就各安天命吧”。
雪里梅和玉堂春肩并著肩磕了頭,雪里梅向玉堂春挨近了些,雙手合什,悄聲問道:“玉姐兒,你許的什麼愿?”
玉堂春神思恍惚,問一問不慌地道:“啊?甚麼?沒......沒許甚麼愿啊”。
雪里梅撇了撇小兒,挪揄道:“那你這麼慌張作什麼?對我還瞞著,哼,有了老爺,對我這妹妹就不親了。我可不怕告訴你,我啊......我許愿......許愿佛祖保佑,明年給老爺生一個兒子、一個兒......”。
玉堂春雖然滿腹心思,仍被逗得噗哧一笑,嗔道:“你呀,真是沒沒臊,哪有大姑娘家就許這愿的?”
雪里梅翹著兒道:“不然怎麼辦?夫人我比不了,你又比我漂亮,不搶在你們前邊生孩子,老爺能疼我嗎?”
玉堂春嘆道:“傻丫頭,人還是得講德行,你看夫人那般賢惠,老爺多麼敬重。以侍人,哪能長久?你呀,繼續在這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站起來了膝蓋,雪里梅也跟著站了起來,問道:“你去哪兒?聽說這廟里的卦靈著呢,咱們去卜上一卦”。
玉堂春搖頭道:“你去吧,我要......我要去解個手兒,一會兒就回來”。
玉堂春支應個理由兒,走出殿門假意要出廟解手,走了一半兒看看無人注意,一閃從松柏林立的小路折向中殿的塔林。
潔白的寶塔足有百余座,塔上都系著小小的銅鈴兒,風一吹,便發出悅耳的鈴聲,玉堂春提著裾,匆匆走塔林,四下張著向深走去。
因為來拜佛的大多是本地人,這塔林是早逛遍了的地方,所以塔林中游人不多,遠遠的偶爾可見三兩行人。玉堂春轉過幾座寶塔,正四下張著,忽地后一個惻惻的聲音喚道:“周玉潔!”
玉堂春一激靈,猛地轉過來,只見一個臉霾的青袍書生正冷冷地看著他,玉堂春頓時大駭,明白中了人家計,退了兩步,失聲道:“王景隆,是你......你逃出泰陵了?”
王景隆掩飾不住滿臉的得意和怨毒,笑道:“大圭不琢,其質也。周小姐就是驚慌失措的時候也是這般人。”
他興地過來,說道:“小賤人,你害的我好苦,如今一騙還一騙,我看你還往哪里逃?呵呵呵,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我會帶你離開,把你這個千人騎、萬人的賤人好好整治一番再送回楊凌邊”。
他止不住興地狂笑:“那時你目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言、四肢俱無,骯臟的象條豬一樣,但愿楊凌還會疼你、你,哈哈哈哈......”。
玉堂春他說出那種生不如死的可怖模樣,駭得俏臉煞白,打了個冷戰,轉便跑。王景隆方才跟進塔林時黃老大幾人已瞧瞧跟在他后邊,這時聽到后腳步聲不捧腹笑道:“你能跑到哪里去?哈哈哈,給我抓住,馬上帶出城去”。
后一個聲音應聲笑道:“小的不敢,小的又沒瘋,哪敢楊大人的人?”
王景隆愕然轉,立即看見一只斗大的拳頭迎面擊來,砰地一拳正砸在他的鼻梁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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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里梅求了一只上上簽,喜孜孜地奔出殿門,想向玉堂春炫耀一番,剛剛走出殿門,忽見院中一陣喧嘩,十幾個各裝扮的大漢扭著幾個人從松柏林中走了出來,不有點兒驚奇。
隨即又見兩個頭和尚拖死狗似的拖著一個人大步走了出來,后邊跟著一個笑的青男子,再后邊眾星捧月一般,玉堂春被六七個人護在中間走過來。
雪里梅瞧見那青漢子,認得是楊凌親軍統領柳彪,再瞧瞧后邊的玉堂春,不奇怪地迎上去道:“柳大人,玉姐兒,這......這是怎麼回事?”
柳彪抱拳正要搭話,一個大漢奔過來向柳彪道:“稟告大人,這伙賊人中有一個武藝甚為高強,他中了小的一鏢,見機不對就翻墻逃了”。
柳彪怒道:“幾十個人拿不住幾個綁匪,真是一群沒有的飯桶,趕快去追”。
這時廟門外四個親軍校尉提著腰刀,簇擁著輕衫佩劍的楊凌走了進來。玉堂春和雪里梅見了又驚又喜,楊凌卻只向二淡淡掃了一眼,便滿面笑容地迎向急步走過來的知客僧,合什一禮道:“今日能拿住這些綁匪強盜,還要多謝大師給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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