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果然從袖中又出一封信來,畢恭畢敬雙手呈上,說道:“國公,這是圣上的中旨,要您親自拆閱的”。
楊凌點點頭,接過了信,問清張公公所住驛署,著人準備了幾項禮和兩錠赤金,送了張公公出去,然后他才回到書房。
馬憐兒帶著一清香輕輕偎在他旁,楊凌展開皇上的信,只見正德皇帝寫道:“卿啊,這兩年戰事不斷,有卿之助,朕是接連報捷,戰無不勝,奈何,府庫現在也全打空了,焦芳、楊廷和、梁儲等一眾臣子費盡心機,如今方能勉強度日,國無存銀,朕甚不安啊。
另,朕去歲便與一仙完婚,奈何先是太皇太后殯天,隨即又起白之,好事一拖再拖,國事紛雜,朕也無心大辦,朕想等你回京,便依民間之禮簡單辦罷了。漕運方通,不過江南解的稅銀已經海路運至天津,此銀大半依賴開海通商,剿倭開海之利,如今方覺滋味啊。
江南大捷,白余孽雖不可不除,卻非首要之務,盼卿早日回京,國事、經濟,朕甚依賴,而塞外局勢之詭譎,更需與卿詳談,切切!”
楊凌看完了信,長長嘆了口氣,仰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憐兒乖巧地替他輕輕捶打著肩榜,聲道:“怎麼了,皇上的信上沒說什麼嘛,而且對你依賴日重,夫君怎麼不開心了?”
楊凌搖了搖頭,輕輕攬住的腰,讓香馥馥、綿綿的子坐在自已懷里,在肩上輕輕搖晃著道:“憐兒,你不懂,皇上純稚隨和,與我私下如兄弟手足,他寫給我的私函向來輕松隨意,這一次他雖故作輕松,其實語氣多有沉重,看來朝中政局真的是十分艱難。
唉,但凡改革之初,舊制方去,新制不分健全,而舊有反抗勢力尚且存在的時候,本來就該兢兢業業、如履薄冰,需要付出的人力力也是最大的,渡過這段時期,才能見到新政的優越和果,可是我促的改制,卻一直伴隨著不斷的戰爭,朝爭、爭、外爭,戰事不斷,原有的一點點積蓄都給耗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急進了,反而會弄巧拙。”
“傻夫君”,憐兒的翦翦雙眸帶著溫和憐惜,輕輕擁住楊凌,在他額頭輕吻了一下,聲道:“事到了今天,你只能咬著牙下去,不管用什麼辦法、付出多大的犧牲,也要熬過這最難的一段時間,否則不但前功盡棄,甚而還會倒退。
你呀,就是太把當今皇帝當你寵溺、呵護的小兄弟了,看到他也為國事擔憂,就疑心是不是局勢過于嚴重了,以致這整天無憂無慮的頑也不開心了。輔佐他,讓他為一代明君,讓他關心國事不正是你的期盼麼?他能有這樣的表風,何嘗不是皇上也長大,他懂事了?”
楊凌溫地親了親,輕聲道:“好憐兒,知心解語,你真是我的紅知已”。
憐兒輕笑一聲,說道:“夫君,常言說破而后立。繭化蝶展翅的時候,正是翅膀最脆弱的時候。你要讓大明有所改變,胎換骨,這個時候,也正是它的翅膀最弱的時候,你這個始作俑者要是都懷疑自已,喪失勇氣,那麼怎麼指別人堅定地支持你、追隨你呢?
夫君呀,你別忘了,咱們的小皇帝,也正是繭化蝶的時候,也正是他惶疑慮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最信任的你,應該怎麼做?是替他鼓勁兒,讓他變一只知難而進、搏擊風浪的雄鷹,還是一只膽怯畏高的麻雀?”
楊凌默然不語,眼中卻帶起一種饒有興致的意味,他輕輕憐兒的鼻尖,笑道:“鬼靈,原來不只是‘唱’的銷魂,說的也這麼讓人心”。
哼一聲道:“有沒有正經呀,三句話就不離那種事,男人呀,真差勁”。
“嘿嘿,男人本‘’嘛,要不然的價值現在哪兒呢?”
憐兒乜斜了他一眼謔笑道:“怎麼了,麻了吧?”
“嗯!”雖說佳人輕盈、可坐久了這艷福也了不可承之重了,楊凌連忙點頭。
馬憐兒“呵呵”笑了兩聲,雙手環著他的脖子不放,只把軀一扭,說道:“那我換這邊兒”。
兩個人仍然連嬰兒似的粘在一,憐兒輕輕地道:“夫君,你的皇帝兄弟來信要你回京呢,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明天!”楊凌當機立斷。
據說有個作家為了盡量讓語言簡練,他創作的時候都是站著碼字的,因為累,想快點結束,他就沒神頭兒灌水說廢話。楊凌覺得如果員們開會研究政務的時候,每人旁邊坐一個,那麼無論是象憐兒這樣把全部重在男人的大上,還是象憐兒這樣,膝蓋老是到不該接的地方,便大有異曲同工之妙,扯皮推諉的僚作風必定一掃而空。
“小伍的婚事是參加不了啦,你回頭備份厚禮人送過去說明緣由。南直隸給錢寧、許泰、江彬、小伍、彭鯊魚,還有你大哥,我也放心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啟程回京”。
決策下完了,楊凌一把抄起憐兒的雙,把這眼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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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回京了,而且是堂而皇之把老婆孩子帶走的。現在朝中沒有強有力的政敵,而且他有爵位,在朝中卻沒有常職,也不怕那些老夫子彈劾,威國公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還真沒人敢當那開水。
這一來最高興的就是馬昂了,自已的嫡親妹子苦守近三年,總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他當哥哥的自然替妹妹高興。再說這妹夫是何許人也?自打楊凌公然住進馬府,自已走在街上,就是南京六部的老爺們見了,都得停下轎子打聲招呼,若有公干往皇親國戚們府上去,也不用在二門以外候著了,起碼堂上坐坐,有杯熱茶,稱呼也從小馬變馬大人了。
可是那時畢竟楊凌還未公開宣布憐兒的份,名不正言不順的他還有點臊的慌。這一回楊凌毫不避嫌地把妹子接走,誰還不知道他的背景?莫看這次圣旨下來,他只升了個參將,可是妹妹進了國公府,他跟煙花火箭似的,份蹭地一下變了威國公的大舅子,那份威風。
由于楊凌攜家眷返京,這出城相送的人就得把夫人也攜來了,錢寧的夫人相貌一般,不過因為的父親是原錦衛中資格很老的一位員,錢寧攀升如此之快,未嘗不是借了老岳父的,所以在家中的地位,倒不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妾室們可以搖的。
江彬常年守邊,這才剛剛遷升地不久,老早以前想人了,也就攢點錢逛逛下等的窯子,還沒娶老婆,他就把王滿堂帶了來。
錢寧那日把王滿堂送回去,就在府中布了弓弩手和火銃手,江彬不來則已,他要敢提刀闖進門來,立即就借口宰了他。王滿堂再不知廉恥,也沒臉把這些事對他人提起的,何況江彬已死,豈敢指摘自已,大可收買,編排些理由把責任推給江彬。
江彬若不來,打落牙齒和吞,忍下這口氣,那這當眾丟人的一箭之仇也就報了,家仆和那些親信侍衛們慢慢把這消息傳出去,也就替自已挽回了面子,江彬這鄉佬就是回了北方,都得被金陵城的人笑話半年。
這種事,對男人來說,實是臉面攸關,沒有哪個漢子會不嫌臊的扯著人上公堂,就算是鬧到威國公那兒,自已的妾自已的財產,愿意怎麼用就怎麼用,還沒出錢家的門兒,國公頂多不太高興,也不能把自已怎麼著,可江彬自已的臉就丟大了,他以后都沒臉帶兵。
錢寧反復琢磨,料定江彬的反應也就是要麼登門拼,要麼忍氣吞聲,而不致象個娘們似的招呼鄉里鄉親的來評理,因此才狠狠地了他一把。江彬提刀出門時,消息就送到了他那里,錢寧都等著江彬上門要他命了,想不到江彬走到半道兒傻愣愣的站了半晌,居然又轉走回去了。
江彬聽到探子送來消息還十分奇怪,那日在夫子廟已經說出自已份了,這莽夫還敢與我板,今日此大辱他怎麼忍下來了?
錢寧初時還有點不安,派遣了錦衛跟蹤江彬,見他常喝悶酒也喝了,有次特意著人扮小二過去,還看見院角丟著價值不菲的胭脂水,錢寧聽了回報冷笑兩聲,還道江彬變了一個只敢拿人出氣的骨頭。
直到錦衛諜報系統在此前三天就送來了通過閣公開下發的圣旨,知道江彬被委任南京中衛指揮使,錢寧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猖狂大笑:原來他再驕橫,到時候拍屁走人,回到天子腳下我也奈何他不得,敢是已經知道要到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這才有了顧忌。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現在的兒也不小了,升了副將了,為了前程、為了臉面他不能不有所顧忌,人說無則剛,有所求了,做什麼事那就得先去分析利害了,為了一個小妾,他當然不舍得大好前程。
今日來送楊凌,他見江彬鐵青著臉看也不看自已,那王滿堂與前時花枝招展、風無比的模樣也大不相同,淺淡梳妝、清水掛面,乖巧的象個小媳婦兒,料來沒那一肚子窩囊氣的江彬毒打,才被整治這副模樣,錢寧不心中暗笑,得意洋洋。
楊凌還不知道這兩位之間的潛流暗斗,瞧著這幾員虎將站在前來送行的一眾南京員之中,威武剽悍、鶴立群,心中還甚是喜悅。
離開南京若要平穩,那得走水路,不過這運河并非直直的一條開鑿出的河道,而是將不同的河道串連起來,以船通行,無論載貨載人,利用水力風力而行,本遠勝于車拉馬馱,而且載的多。
不過由于河道縱橫,船只行走忽而拐左、忽而向右,速度比陸路還要慢些,而且楊凌的人馬要回京更是大船小船前后呼應,怎麼也得數十艘,所以楊凌選擇走陸路回京,自南直隸直接山東,達于京師。
這一路上,最開心的就是楊盼兒了,忽而見山、忽而見水,風景秀麗,鳥語花鳴,喜得小丫頭一醒過來就跪在車墊上,在窗口翹著小屁向外瞧,看見什麼罕兒都要向娘親問問。
這個兒長這麼大,楊凌這個當爹的只在剛剛誕生時見過一面,就此山水相隔,直到如今才能相見,楊凌對既愧又疼,所以這一路上實比憐兒還要疼,楊凌時常把抱在膝上,指著山山水水、嶙峋怪石,講些喜歡聽的神怪故事,什麼《西游記》、《哪咤鬧海》、《封神演義》,聽得盼兒如癡如醉,現在和爹爹親的就連憐兒見了都有些嫉妒了。
這一日經過山東梁山縣,楊凌剛剛講完林沖上山,王倫刁難,讓他遞投名狀的故事,盼兒聽的津津有味,憐兒卻嗔道:“瞧你,盼兒是個孩子家,什麼砍頭呀、打劫的,打打殺殺的故事也講給聽,你這當爹的呀”。
楊凌握著兒的小手,正道:“當然要講,我楊某人的兒可不做象牙塔里的小姐,人生百態、世間萬象,多知道點好,讓知道,這世上不全是象一樣錦玉食、生活優渥的人上人。楊家的孩子,不管男一視同仁,不但能文、還要能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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