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紹心煩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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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在一場飛揚的細碎小雪中,李雍重新回了京城。
乾清宮,西偏殿。
皇宮專用的磚潤如墨玉,可鑒人,朦朧照出跪在龍榻前的武影。
說是武,李雍姿卓然、眉目俊逸,年時如暖春艷華奪目,而今即將四十,便了秋夜的月,清潤平和,仙風道骨。
龍榻上的元慶帝姿態閑散,一手擼著懷里安臥的長白貓,一手托著下,看著外面的窗臺漸漸積起一層新雪。
帝王不理他,李雍便垂著眸子,默默地等著。
不知過了多久,元慶帝終于收回視線,瞥向跪在那的臣子。
“黑了,也瘦了。”
只這五個字,李雍眼眶一熱,忙攥雙拳,生生憋住。
幾十年養尊優的底子在那,兩個月的奔波也沒能曬黑太多,李雍泛紅的眼圈并沒能躲過元慶帝的注意。
元慶帝幽幽地嘆了口氣。
“老國公生前總是說你不行,朕一直當他謙虛。”
“他老人家仙逝前,再三告誡朕不可命你帶兵,朕終究是沒聽。”
“事實證明,老國公英明,朕眼瞎啊。”
帝王語氣平和,仿佛只是閑聊,李雍那張毫無瑕疵的中年俊臉卻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頭也垂得越來越低。
他姓李。
李家的老祖宗跟隨皇家太祖爺南征北戰,乃開國元勛,太祖命工匠為其塑像立在功臣閣,配太廟。
與老祖宗的塑像一起立在功臣閣的,還有十幾位昔日同袍,要麼封了國公,要麼封了侯伯,只是兩百多年過去,其他十幾個公侯家族要麼因為后繼無人徹底衰落,要麼因為犯了大錯被抄家奪爵,起起伏伏,李家能興隆至今,可見代代都有杰出子弟。
李雍的父親,元慶帝口中的老國公,亦是一員猛將,戍守邊關三十年,天子倚重,百姓稱頌。
李雍呢,神俊朗,讀兵書,兩代帝王公認的文武雙全、天生將才。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帶兵出征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李雍有一肚子的委屈,他明明按照兵法來的,怎麼就敗了?
這一敗,他不但丟了祖宗們的臉,也讓素來倚重他的皇上被臣民詬病識人不明。
悔恨加,李雍深深叩首:“臣知罪,任憑皇上罰。”
修長的手指地著清涼的磚,李雍想,就算皇上要他以死謝罪,他也絕無怨言!
元慶帝看看他,又嘆了一口氣。
他八歲封太子,同年,李雍了他的伴讀之一,長得俊文采好溫良,文能給他抄功課,武能為他兩肋刀。
元慶帝視李雍為手足。
既是手足,再怒其不爭,又如何忍心重罰?
每個將軍打了敗仗都要砍頭的話,誰還敢當將軍?
“朕得給外面的臣民一個代。爵位給你留著,職暫且免了,退下吧。”
李雍忍了許久的眼淚,終在此時滾了下來。
皇上對他,還是留了!
他再三叩首,滿面鼻涕淚地倒退出去。
世子李耀是前侍衛,此時就守在殿外,面朝著風雪,細雪落在他兩道黑的劍眉之上,更顯剛毅肅殺。
聽到腳步聲,知道是自家老爹出來了,李耀頜線收,側目看去。
李雍失魂落魄,哪里有心保持儀容。
于是李耀就瞧見了老爹的淚痕與鼻涕。
他也恨父親不爭氣,這會兒卻見不得父親這副模樣,咬咬牙,一手拉住行尸走即將經過他邊的父親,一手掏出帕子,胡在父親臉上抹了幾下。
李雍這才注意到長子,了兩下,又不知該說什麼。
李耀低聲道:“娘跟妹妹都在家里等著,您振作點。”
李雍苦笑:“如何振作得起來?”
李耀:“您好歹還會紙上談兵,一手槍法也罕有敵手,您那發小齊國公頭大耳,上馬都要侍衛扶著,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照樣不是樂呵呵地活著?”
李雍眼前就冒出齊國公孫超那張又又膩的臉。
難道說,他現在的名聲竟然跌到與孫超為伍了?
怎麼可能呢,他至比孫超長得好吧!
憤怒與不甘點燃了李雍眼中的神采,一鎧甲迎風而立,飛雪難掩英姿,竟頗有幾分“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山”的凜凜風骨。
李耀看愣了一瞬,旋即猛地搖頭。
糟糕,他差點也要被親爹的皮囊騙過去!上一次被騙的元慶帝可就在里面黯然神傷呢!
“行了,您快回家吧!”
作者有話說:
孫國公:我可沒招惹你,勿cue!
第4章 兒子求您了,我只想娶云珠
李雍在皇上面前落淚,那是因為皇上給了他超過他能力的圣寵,他慚愧愧。
回到國公府后,他見到妻子就哽出聲音,則是在外面了委屈,見到至親這委屈就藏不住了!
他也不想打敗仗啊,他也不知道自己真不行啊,他明明可以像孫超那樣在京城安富貴,這不是流著報效朝堂的熱,為了收復三州才主請纓的?
他認罰,可外面怎麼就把他貶得毫無是了,平時夸他的那些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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