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知州舍得辭嗎?
他舍不得。
一輩子走到這一步,太不容易了。
如果好點,他還能往上再升一升,可他不好,這輩子也就止步于此。
甚至可能,還會被仇家刺殺。
懷知州怕怕死其實表現在方方面面,盡管他自以為藏的很好。
懷知州看著竇瑜,竇瑜無所畏懼的端起茶杯慢慢品茶。
這貪,府里茶葉倒是極好極好。
這做帝的,今年也沒喝上這麼好的茶。
懷知州也盯著竇瑜,想看看他會不會因為害怕,而改口,結果竇瑜十分沉得住氣。
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曾。
“……”
良久后,懷知州嘆息一聲。
“是否還有折中的法子?你要錢財,要多本給多,你要權,在這杭州城,即便橫著走也無人敢置喙。”
竇瑜搖搖頭。
“大人,云姨娘給的已經夠多了,而小的一路走來,歷經好幾國,雖是財,卻也明白取之有道。能治好您的病,給多我都拿得理直氣壯,不能治好您的病,還貪得無厭,就顯得沒有人品了。”
于周其實也是真的沒人品。
一路走來,但凡富人治病,哪個不是被狠狠宰一筆。
富人有錢呀,錢多的幾輩子都用不完。
大周還窮著呢,為皇,責無旁貸。
竇瑜這麼說著,看向懷知州道,“如果做些藥丸出來,大人您時常吃著,倒是可以延年益壽,只是藥材……”
懷知州聞言大喜,“你需要什麼藥材,寫個單子出來,我立即讓人去準備。”
他不缺錢,庫房里什麼藥材都有。
兩人談話間,云姨娘娉婷婉約走來,先深深的看一眼懷知州,又抿輕笑,才對竇瑜說道,“你若能盡心醫治大人,我定會重謝于你。”
“在下會竭盡全力。”
上這麼說,竇瑜在開藥方的時候,什麼珍貴寫什麼。
反正也沒打算真的把懷知州治好。
這種惡事做盡的狗,不配好好活著。
當然,也不想他死了,就算要死,也要聲名狼藉,死的人人喊打。
所以給懷知州畫了一個大餅,一個謹遵醫囑,好好吃藥,能多活幾年的大餅。
懷知州信不信不重要,他已經走投無路了。
竇瑜再次給懷知州施針。
下針又快又準,懷知州都沒來得及有想法,就陷沉沉昏睡之中。
云姨娘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竇瑜施針,安靜的仿佛不像一個人,就那麼靜靜的坐著。
等竇瑜收針后,才起給懷知州收拾清理,那麼細心妥帖。
竇瑜要離開的時候,讓人送竇瑜。
自己則留下了。
竇瑜臨走前,回頭看坐在錦凳上的云姨娘。
有種錯覺,云姨娘有些悉。
不是容貌悉,是一些舉和言談。
或者說是涵養。
不過這是別人家的事,與無關。
臨走的時候,也沒有說要在知州府走看。
在知州府的人眼里,于神醫財,卻不惹事。
但是,一路走來,暗多雙眼睛盯著,竇瑜卻數的清清楚楚。
不行,不代表就真的什麼都不做。
畢竟看上了知州府的錢財。
這些錢財都弄到手,夠買很多很多糧食種子了。
竇瑜才回到家中,安如意立即上前來,“好消息。”
“?”
竇瑜挑眉。
“雍州知州府被攻下了,繳獲不錢財糧食,知州府附近的農戶集投靠,還幫著打仗,一路勢如破竹,不出半月,雍州將徹底納大周版圖。”
竇瑜聞言笑出聲,“甚好甚好。”
大周版圖并不小,產還算厚,百姓勤勞,手里有土地,各種扶持政策,就算手里沒幾個錢,今年冬天是不會死、凍死了。
而且等到明年,孩子也會多起來。
三五幾年后,國力強盛,十年八年后,就會為一方霸主。
竇瑜想的很多,很長遠。
讓安如意先去忙活,得好好研究研究,怎麼搗鼓藥丸。
大奎過來的時候,竇瑜招呼他上前來幫忙。
三孩子對醫都很有天賦,肯吃苦,也肯琢磨,好好學上幾年,就可以出師了。
大奎好幾次想試探點什麼,又忍住沒開口。
“大奎,你要不要跟我去知州府?”
“……”:
大奎忽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竇瑜。
他囁嚅著。
吞了吞口水,“我,我……我可以去嗎?”
“你能控制住你自己嗎?”竇瑜反問。
其實是在大奎上,看見了云姨娘的影子。
他們容貌不像,但那種氣質,只能說如出一轍,尤其是大奎安安靜靜待著的時候,就有那種淡然如,靜然好的神韻。
做為子,云姨娘更甚。
大奎是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但很,更多時候,他都帶著堅韌不拔,偶爾也會一個人靜靜的待著,目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我可以。”大奎擲地有聲的承諾。
他也必須可以。
他要去看看滅門的仇人,記住那狗的樣子,他遲早有一日,會親手了結他,為親人報仇。
為那些護著他逃離的人報仇。
“那回去準備準備,明日隨我前往知州府。”
大奎用力點頭。
出門后眼眶有些發紅。
“大奎?”小乖輕聲。
小乖心思細膩,見大奎紅了眼眶,擔心他被娘親責罰。
大奎搖搖頭,“沒事。”
他拉住小乖的手,“你跟我來。”
大奎拉著小乖到了自己房間,他才說道,“我一會要扮一下安靜守禮,你給我看看。”
“?”
小乖不解,還是用力點頭。
大奎心里想著仇人樣子,他其實本不記得仇人長什麼樣子。
只知道,他姓懷,是他帶著人沖自己家中。
他就被人蒙著眼睛帶離沈家,一路逃,一路逃。
他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看自己曾經的家。
去找找自己是否還有親人在世。
他有些承不住的捂住自己的臉。
小乖想勸,卻不知道要怎麼勸。
他也有海深仇,他的父親,他的祖父,他的母親……
好在他有姑姑。
姑姑就是他的娘親。
他說什麼,好像都安不了大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