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囡回到家，坐在院子里開始發愁。

這生意說來就來了，本錢怎麼辦？

現在只有一臺織機的本錢了，陸嫂子真要是去買了織機，立刻就得跟進去一臺，那余下的錢可就收不了幾匹細布了。

大阿姐手里有銀子，可這會兒跟大阿姐講，是不是太早了？

是太早了，這生意到底能不能做，到底能不能賺錢，還沒底兒呢，不能跟大阿姐講。

三阿姐手里有銀子，很多銀子，可三阿姐剛嫁過去，婆婆又對不滿得很，不能找三阿姐。

還有誰呢？

李小囡看向王雨亭。

王雨亭正跟在梅姐邊，看梅姐做梅干菜，李小囡的注目，讓下意識的看向李小囡。

李小囡沖招了招手。

王雨亭幾步過去，看了看李小囡的臉，坐到旁邊，“怎麼啦？”

“你們有銀子沒有？有多？”李小囡著聲音問道。

王雨亭頓時一臉干笑，“你三阿姐出嫁那會兒，我們連添妝禮都沒有，現在更窮了。你要干嘛？”

“你又沒銀子，問我干嘛干嘛？”李小囡堵了句。

“我跟阿武就沒有過銀子，阿武是過路財神的命，我是斗命，有多財多財。”王雨亭笑道。

李小囡斜瞥著。

王雨亭這話里出來的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味兒！

以后，讓這倆吃好喝好就行，工錢就算了。

王雨亭接著看梅姐做菜干，李小囡托著腮又發了一會兒呆，站起來往外走。

“你去哪兒？”王雨亭在后面問了句。

“去看裱畫。”李小囡頭也不回的答了句，出了院門。

晚晴出現在院門口之快，簡直像是飛過來的。

“你什麼時辰從你們別業出來的？”李小囡出了院門，問了句。

“辰正不到一點，怎麼啦？”

李小囡噢了一聲，到茶坊遞話前，他們已經出了別業過來了，怪不得這麼快。

“沒什麼，扣你月錢了嗎？”李小囡關切道。

“沒有！”

這一句沒有尾音上揚，聽起來愉快極了。

“那你們世子爺知道咱們昨天遇到史大娘子這事了嗎？”李小囡著聲音問道。

“不知道知不知道。”晚晴放慢腳步，“我們世子爺天天忙得很，很在別業，昨天好像晚才回來，不是我打聽的，是剛剛從別業出來的時候，石滾跟王貴說話，說什麼南門外的燈籠怎麼怎麼的，聽那意思，昨天回來的時候，外頭燈籠都點起來了。”

“那肯定不知道！”李小囡愉快應了句。

“我也這麼覺得。”晚晴一臉笑，“到巷口了，別說話了！”

顧硯站在茶坊門口，看著晚晴站在巷子口，拂了拂，拂出一幅低眉垂眼規規矩矩的模樣，再看向一臉笑看著晚晴的李小囡，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

李小囡踏進茶坊時，顧硯已經坐在窗下，正晃著折扇，看著院子里的修竹賞景。

聽到靜，顧硯轉過頭，手指點了點，示意李小囡坐。

李小囡坐下，看著面前一小碗散發著熱氣的酪。

“嘗嘗。”顧硯示意李小囡。

李小囡猶豫了下，拿起銀匙，一口一口吃酪。

好吃極了！

顧硯有一下沒一下晃著折扇，看著李小囡一口接一口的吃完了酪，倒了杯茶，推到李小囡面前。

“杭州的春茶，四娘子帶過來的，嘗嘗。”

“你都知道了？”李小囡梗著脖子，生生控制住了看向晚晴的沖。

“知道什麼？”顧硯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小囡。

“我從你家書樓里抄了好幾本書。”李小囡頭的答了句，好像回避，又好像答話。

“四姐子說你鬼鬼的，真是一點兒也沒說錯。你說說，為什麼兌史家大娘子？哪兒惹你了？”顧硯折扇點在李小囡面前。

“是你們別業的客人，我也是你們別業的客人，是吧？是先說我是你們家下人的。”

“你跟晚晴一起，把你認下人，難道不是有可原？”

“你們家下人有穿我這樣的嗎？你們家連門房車夫都是一綢子。”李小囡駁了回去。

顧硯呆了一呆，失笑出聲，“也是，確實沒有穿你這樣的。你去書樓看書這事兒，是我讓人給的。”

李小囡瞪著顧硯，“為什麼？你拿我當槍使？”

顧硯差點嗆著，“我拿你當什麼槍？當我的槍有那麼容易？就你這樣的，也能稱作槍？”

“那就是知道我不是你們家下人，你話的時候，說我是你什麼人？”李小囡沒理會顧硯的槍論。

“忘年小友。”顧硯答道。

“忘年？你多大？我多大？用得著忘年？”李小囡無語之極。

“說你是府里下人，確實是故意的。”顧硯把話題拽回去。

“這麼說，是想讓我解釋，或是讓晚晴解釋，真聰明。”李小囡嘆了口氣。

很煩這種遍都是心眼的聰明人。

“你找我什麼事兒？”顧硯岔開了話題。

李小囡手提起茶壺，給顧硯添了茶，笑問道：“牛先生回來了嗎？”

顧硯拖著長音噢了一聲，“一時半會回不來。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你找他有事兒？”

“沒事，先生對學生的關心而已。”李小囡十分泄氣。

極其思念的束脩。

顧硯笑看著李小囡。

李小囡又拎起茶壺，舉到顧硯杯子邊，見他杯子里滿滿的，自己杯子里也是滿滿的，只好放下茶壺。

顧硯從茶壺看向李小囡，眉梢微挑。

“你能不能借點銀子給我？”李小囡兩只手按在桌子上，眼一閉問了出來。

顧硯失笑出聲，眼看李小囡一張臉紅漲起來，急忙點頭，“行！要多？一千兩？一萬兩？”

“五十兩就夠了。”

“湊個整吧，一百兩。在這里給你不好看，我讓晚晴給你送過去。”顧硯上前傾，著聲音道。

“多謝你。”李小囡難為的垂著眼。

“生意之初，找人借錢調頭寸，極尋常的事，這沒什麼好難為的。”顧硯看著李小囡。

“我知道，我難為是因為找你借。”李小囡唉了一聲。

“嗯？”顧硯眉高挑。

因為找他而難為，跟他這麼生份？

“就是，總逮著一只羊薅羊的覺。”李小囡耷拉著肩膀嘀咕道。

顧硯瞪著李小囡，用力著手指。

他又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