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際晚霞織就的霓裳仙。
翠微笑道:「當日便覺著好看,不曾想暮中看,更為驚艷。」
蕭
窈見了也喜歡,便換了這套紅。
待到重新梳髮髻、上完妝,恰到了往仙門東樓去的時辰,陪著重帝同登城樓。
街燃燈萬盞,恍若白晝。
不百姓簇擁在城樓下,等待著帝王的到來。
雖知曉相隔甚遠,怕是什麼都看不真切,卻還是樂於來湊這個熱鬧。畢竟他日提起,也是見過「天」的人。
重帝憑欄而立,垂首看了百姓許久,復又抬頭,目落在了遠秦淮河邊,那座近百尺高的燈樓上。
除卻仲夏時分的秦淮宴,這河最熱鬧的景便是如今的上元夜。
兩岸燈火相連,流溢彩,猶如天河。
蕭窈原本只想走完過場,尋個合適的機會便要開溜,而今見此壯麗景象,不由得愣了許久。
重帝遙指燈樓,同道:「這是王氏的手筆。」
蕭窈前回在「金闕」已經大開眼界,卻依舊會被王氏的財大氣所震撼,只是原本那點新奇與欣喜已然無存,冷笑了聲:「他家可真是富貴。」
「窈窈。」
重帝忽而喚了一聲,卻又不再多言,沒頭沒尾的。
蕭窈疑:「父皇想說什麼?」
「不急,還是改日再說。」重帝按著心口,低低地咳了幾聲,「你不是與阿棠約好夜遊秦淮?就不必在此耗著了,還是應當玩得盡興些。」
蕭窈眉眼一彎,臨走前又勸道:「高風寒,阿父也不要久留,還是早些回祈年殿吧。」
重帝道:「阿父心中有數。去吧。」
在城樓上遠遠看去,只覺秦淮燈火萬千,及至近了才發現,此當真是熱鬧極了,比之街不遑多讓。
兩岸燈火如晝,往來行人絡繹不絕。
有腦子活絡的攤販專程來此擺攤,有賣各吃食的,也有賣飾、脂等的,不一而足。
蕭窈晚間只吃了兩塊糕點,下了馬車後穿行其中,被濃郁的香氣勾得飢腸轆轆。
青禾生怕被人散,地攥著的袖:「小六已經在畫舫上備了吃食,說是班家特地人送了櫻桃糕,還有許多您喜歡的……」
蕭窈點點頭,目落在樹下一攤子時,不由得停住腳步。
那攤主是個上了些年紀的婦人,裳破舊,有幾已經洗得幾近褪,但收拾得乾乾淨淨,頭髮梳得齊整。
一旁的木架上,是各式各樣的面。
大都是以木料雕刻,算不上貴重,可木匠手藝不錯,上後也算巧。
蕭窈挑了個半面狐貍的,扣在臉上比劃了下:「好看嗎?」
婦人見著裝扮這樣緻,便知出不凡,小心翼翼道:「郎這樣貌,自是怎樣都好。」
「您難道不該是說,『這面襯得郎更好看』嗎?」蕭窈調侃道,「如此一來,我聽了心中高興,自然就掏錢買了。」
婦人一怔,抿笑了起來:「郎說得有理。」
蕭窈扯了扯青禾的袖:「你也挑個喜歡的,咱們一起。」
青禾欣然應了。
待挑選妥當,將要付錢時,兩人這才想起來沒帶錢袋。
蕭窈的面都系在臉上了,稍一猶豫,取下發上的絹花予:「拿這個抵好了。」
這朵絹花,買下架子上所有面都綽綽有餘。
婦人既驚喜又惶然,再三道:「多謝貴人賞賜……」
蕭窈被謝得手足無措,訕訕笑了聲,抓了青禾的手想要離開。哪知一轉,險些迎面撞上一人,驚得連忙後退幾步。
這個是著貂裘的郎君,年紀不大,相貌原本也算清秀,只是配上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便顯得整個人流里流氣。
他的視線仿佛黏在蕭窈上,自上看到下,同側之人輕佻一笑:「我同你賭,面下這張臉決計不差。」
蕭窈被他看得極為不適,及至聽了這句話,臉徹底沉了下來。
「你是哪家的郎?」他勾了勾手指,調笑道,「今夜華燈宴,缺個奉酒的娘子,你且摘了面小爺看看,可夠格?」
蕭窈看向他後的侍從,瞇了瞇眼。
青禾卻已經按捺不住,怒斥道:「放肆!你又是哪家的浪子,如此輕薄!」
他側那人像是擎等著這句話,立時恭維道:「這可是王氏九郎。你這等小門小戶出,縱然未曾見過九郎,總該知曉王家。」
「能九郎看中,是你的福氣。」
蕭窈將青禾攔在自己後,想明白眼前之人的份,冷笑了聲。
王家九郎,王暘。
三房的嫡子,確有行事肆無忌憚的底氣。
但令蕭窈格外在意的,是他的母親,崔氏。
也就是崔循那位嫁王氏的姑母。
蕭窈驚怒之後,逐漸平靜下來,不疾不徐道:「方才不是問我出哪家?那我便也告訴你,是崔氏。」
王暘一怔,隨即像是聽了什麼笑話,掌道:「你竟敢在我面前這般信口開河!若是編個謝氏、桓氏也就罷了,偏偏要往崔家扯。我可從來不曾見過,崔家有你這樣膽大包天的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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