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正跟幾個兒媳婦鬥牌，見素夏過來，樂嗬嗬道，“老二媳婦要不要也玩兩把，我手氣可正好著呢。”

    大嫂也笑道，“弟妹接我的吧？我快輸了。”

    素夏笑著擺擺手，“我素來不會鬥牌，腦子不夠用，這幾天不知怎麽的，神不大夠用，方才一覺竟睡了一個時辰。”

    “神實在不夠管理家務，和我說，我給你找幫手。”薛老夫人囑咐著，“說不定你肚子裏是個睡覺的小家夥，你好好養著，子第一。”

    “不如我幫二嫂診診脈，看看是個公子還是小姐這樣犯懶？”杏子笑著說。

    “不必了，一家子的大夫，給我號了幾，孩子很好，有些子有孕就是犯懶。”

    “青雲抓回去的保胎藥按頓喝，你們兩個好好給我把孫子生下來，咱們府那麽多好大夫，保著你們的胎，盡可以放心。”

    一家子其樂融融。

    素夏借機說，“母親，我這些日子神不夠，青雲隨配戴的絡子香袋都要更換，母親這兒可有手巧的丫頭，借我使幾天，給青雲做幾件東西？”

    “您也知道，他從不戴外頭的東西。”

    “外頭的再好，趕工做出來的也不及家裏的致，我房裏平日負責針線的是秋霜，活計做得看得過眼，去吧。”

    素夏早已想好，若不是秋霜，就找借口說青雲不喜歡這個繡活，再換人。

    “我給老太太和姐妹們安排茶水點心，你們再多玩幾把。”

    出去安排好一切，招呼著秋霜在眾人眼皮子底下離開大院。

    方才在屋裏，幾個大丫頭都聽到秋霜被借調去做二爺的東西，這幾日不會找。

    初一這日，素夏安排早開飯一刻鍾，老夫人用過晚飯，同丫頭婆子一起散步去。

    二嫂看房子的丫頭拿個花樣子出來，丫頭離開的工夫，秋霜趁機鑽進老夫人房中。

    薛老夫人素喜奢華之。

    的陪嫁是張檀香木跋步床。

    屋裏不必熏香，天然的檀香氣清心醒腦，十分好聞。

    跋步床又稱八步床，形容床的闊大，床邊搭有置板，板上放著小箱子和擺件。

    床幔合上幾乎等於大房有間小房。

    佛龕正對床，龕前放著墊，又厚又，跪起來膝蓋不疼。

    秋霜進房中，心跳得幾乎從腔子裏出來，慌慌張張鑽床底。

    床有多寬，下麵就有多空，除了不夠高，地方倒是很大，也不算涼，趴著向外看很方便。

    因為初次做這種事不免太張，盡可能把子向，直住牆。

    安置好後發現屋裏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張慢慢消散，等了許久沒聽到靜，竟然睡著了。

    一陣說話聲驚醒，說話聲來自床上，老夫人沒在佛龕，而是坐在床上。

    床幔被金鉤掛起，一垂下，一盤在床上，離稍遠的椅子上端坐著個男人。

    隻看得見腰部以下，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上次的藥效果可以，再配幾副，隻需生不下孩子，不需要命。”

    “回老夫人話，那藥就算不要命，後頭也會呈燈幹油盡之勢，不死也就餘口氣。”

    “需得服用與之相刑的藥方能解去藥力，若是服藥，隻會加速……”

    老夫人幹笑一聲，嚇得秋霜渾起皮疙瘩。

    平日秋霜隻見樂嗬嗬與丫頭們說笑打發時間，又肯打賞下人，極慈祥的模樣，竟有這副麵孔。

    連聲音都與素日和緩的語調不同。

    此時坐在床上的更像力充沛十分幹練的中年人。

    因與平時示人的麵孔相去太遠，因而更顯恐怖。

    秋霜嚇得呼吸都放輕許多。

    輕輕咽了口口水，又向子。

    幾乎把在牆上。

    這牆非是平整的，有一凹陷，用手過，是手掌大小的整齊方形。

    一不，聽那男子說，“再開五劑，隔一天服兩次，剛好配合安胎藥一起用，上次的末略，這次侄孫打得更碎了些，祖爺出關也得親口嚼嚼才曉得是什麽藥材。”

    “好，你不必總來院子裏，這是宅來往不便，一會總管送你回去，後日你便到你二叔的藥房找他，我會代他，不過你也得爭氣。”

    “老祖宗的吩咐侄孫記得了。”

    這男人十分開心，從懷裏向外拿藥，一包藥掉在地上，他彎腰去撿，被秋霜看到了正臉。

    是熱心幫為母親看病的窮酸鄰居薛鍾！

    ……

    怪不得聽說自己是薛家的丫頭，神那樣古怪。

    想來心十分複雜吧。

    他是薛家子孫，潦倒得和自己這種為奴為婢的人做鄰居。

    秋霜以為沾著薛家人都是富貴戶，沒想到也有窮得叮當響的沒落子弟。

    隻這藥是給誰用的？

    府裏有孕的除了兩位主子夫人，還有好幾個姨娘。

    誰又會礙著老夫人的眼？

    反正總不會毒自己的孫子。

    整日裏老夫人裏念的，燒香求的，都是菩薩保佑兒媳頭胎生個孫子。

    又不是沒有孫子孫，還這般寶貝下一代，原秋霜十分。

    這就是最疼孫輩的老祖母。

    今天才知這老祖母的慈祥是有對象的。

    薛鍾隻待不到一炷香就走了。

    老夫人喊了大丫頭給穿好鞋子，丫頭練地拿出塊上好藍黑絨布麵鋪在桌上。

    秋霜正納悶怎麽還不燒香，這丫頭爬上了床，打開床邊箱，取出一隻金楠匣子。

    匣子沉甸甸的，掛著把袖珍銅鎖。

    “出去。”老夫人聲音沉沉。

    屋裏隻餘一人，這才出把鑰匙，鎖孔。

    “卡塔”鎖彈開了。

    老夫人吹熄了蠟，屋裏陷一片黑暗。

    索著打開匣子，一幽從匣子發散出來。

    一隻手將這捧出來——

    是一隻比拇指還大的，渾圓珠子！

    珠子的照不了很遠，和溫潤的芒正映著老夫人的臉。

    的眼中出沉醉的，死盯著手裏的珠子。

    一張臉在線下慘白，皺紋遍布，紋路將兇惡與貪婪顯無疑。

    這才是沒人時最真實的模樣。

    秋霜用力咬住牙床，不敢發出一點靜。

    這珠子隻有這麽小，匣子卻能裝下一顆人頭，裏頭應該還有別的好東西。

    都是老夫人最珍的玩，到每日要枕著它們睡覺心中才踏實。

    就在再次手要取東西時，院裏吵鬧起來。

    “啪”一聲合起匣子，迅速將匣子放在床上，用被子遮擋起來，重新點上蠟燭。

    這一套作行雲流水，手腳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