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聽到這裏,張了張,卻一下子又像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葉春秋倒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口裏接著道:“泰山大人,小婿深知這革除八取士關係重大。可是到了今日,已經無法僥幸了,此前靠著陛下的支持,要改,卻改不,還是掣肘太多,後來就索鏟除掉這些掣肘,大權獨攬,繼續改,可還是不,反而引出了許多居心叵測之徒,那麽就殺吧,將這些圖謀不軌之徒,統統殺個幹淨,可殺不完,殺了幾百幾千人,這些人至多隻是首惡罷了。重農輕商,已經曆經了千年,早就是紮了,不但茁長了參天大樹,在這樹幹之下,更有無數的須,可殺了這麽多人,以為是以儆效尤了,可還是不,那麽……就誅心吧,徹底將這些自以為自己是士大夫的人,統統都打倒,換一批人來。八改製,本質就是如此,想要功名,想要前途,就得按著我們的規矩來,我們定下了規矩,順從的,就可以換來一個,自此之後,步仕途,不肯順從,抱著他的祖宗之法,罵罵咧咧的,由他罵去就好了,從此之後,他八作得再好,也是和無緣,若是有人怒了,想反,那就反吧,誰敢反,就彈誰,一個人反,就殺一家,十個人,就殺十家,一百家,一千家,一萬戶要反,那就索殺個流河,實不相瞞,小婿的新軍已經陳在山海關外了,穀公公那兒,還有魏國公以及英國公諸人那兒也都打了招呼,現在不但是要給那些奉違和因循守舊的人一個掌,也要拿出甜棗來,告訴這天下人,隻要肯按著規矩來辦的人,朝廷、陛下、泰山大人,就會給他吃甜棗,沒有一批從中得到好的人,憑什麽人家為我們推行新政,又憑什麽讓人徹底地與過去劃清界限?”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後,葉春秋吐出了一口氣,最後道:“這……就是小婿的意思,陛下已經恩準了,小婿這兒,的章節也已經擬定,懇請泰山大人看一看還有什麽需刪改的地方,幾日之後,閣怕要頒出了。”
其實看王華的神,便知道他被葉春秋的話給震驚了,他明白葉春秋的意思,可是……
王華的臉上閃過猶豫,踟躕著,又垂頭再去看那份章程,這一次,他看得更認真,甚至拿著章程的手,都不在抖,他嚅囁著,最後臉鐵青地抬起來頭來,眼裏不多了幾分渾濁,他歎了口氣道:“老夫怕就怕這份旨意會讓他們離心離德啊,一旦離心離德,想要彌補就……”
葉春秋似乎也早就想到了王華在這上頭的顧慮,不假思索便道:“不需要彌補,隻需要爭取支持我們的人即可,每一個當政的人,都隻想著討好所有人,好教天下人都頌揚自己,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為政的任何舉措,會使一部分人得益,就必定讓另一部分人失利,我們要做的,隻需辯解,哪些人該得到我們的獎賞,而哪一些人橫豎都會痛罵我們,那割的時候,索就從他們的上下手,不需要任何的客氣。”
王華不出苦笑,又幽幽地歎了口氣,最後才道:“這份章程,就放在老夫這裏吧,老夫得好生看一看,看看有什麽可以刪減的地方。”
顯然,王華終究還是點了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新政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王華能夠理得了,甚至陛下也無計可施了,否則,葉春秋怎麽可能急匆匆地被陛下召來京師呢?既然如此,那就用葉春秋的法子吧。
不過……想到葉春秋做這等大膽的事,王華現在的心,依舊還在打鼓,這已算是搖國本的大事,比新政的推行更要可怕,絕不是開玩笑的。
………………
翁婿二人,終於開始從張的氣氛中走了出來,不管怎麽樣,雖然王華心裏沉甸甸的,可葉春秋還是自己的婿,婿遠道回來,特意來自家登門,談完了公事,不得要問一問兒和外孫在關外的況了。
葉春秋大致地說了,王華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秉燭夜談到了夜半三更,葉春秋這才告辭回去。
兩日之後,待詔房裏接到了一份奇怪的奏疏,預備擬詔的翰林趙葉靜隻一看之後,臉就頓時沒有了。
若是有人認真地看他,不難發現他的軀竟在微微地抖著。
他又看了手上的奏疏一眼,似乎在確認了自己方才沒有看錯,便很是不安地看了一眼待詔房裏的同僚,最後才將這草詔送到了當值負責待詔房侍讀王勇麵前,略帶忐忑地道:“大人,請看一看。”
王勇其實頗為年輕,近來朝中得太厲害,李黨、楊黨,還有蔣黨都一掃而空,反而使他有了機會。
可畢竟貴為侍讀學士,王勇三旬的樣子,卻是擺出了一副淡定從容之,邊拿著那份奏疏,邊微微一笑道:“噢,什麽……”隻是……
最後一句事字卻沒有說出,他的眼睛落在條子的一個八字眼上,已經再說不下去了,眼眸裏全是震驚之。
須臾,他猛地變得不安起來,很是焦慮地看了趙葉靜一眼,才道:“誰送來的?”
趙葉靜道:“是王公,說是宮裏催著急,要立即草擬。”
王勇深吸了一口氣道:“會不會錯了?”
是啊,會不會是錯了呢,這事太嚴重了啊,八改製,這不是要人命嗎?
趙葉靜踟躕了一下,道:“下也在想是不是錯了,這才請大人過目。”
王勇這才想起,自己乃是當值的負責侍讀,他突然有著一個念頭,若是自己沒有當值,或者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翰林修撰,該有多好,至自己不必去為這份即將擬定的詔書而心。
他想了想,才道:“去閣問問,這……是不是搞錯了,要親自見王公,親耳聽一聽王公是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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