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被大批的讀書人堵在禮部外頭大罵,又看到報紙滿眼都是罵他的文章,夏言畢竟是德高重之人,這口氣是怎麽也咽不下去的。
今日就是廷議………他已在心裏打定了主意,今兒是非要仗義執言不可。
等他趕到午門外頭,從車上下來後,許多人已經到了的大臣,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他,顯然昨日的事,大家都已有耳聞了,甚至有不人,都朝他投來了同的目。
這隻是因為,夏言說出了不人心裏想說的話,可夏言似乎做了這出頭鳥了。
等到晨鍾響起,午門大開,都帶著心事的眾人便魚貫而。
待到了太和殿,隻見神奕奕的朱載垚已是坐朝了,卻是不料這個時候,大家發現,葉春秋正微微笑著,已坐在了朱載垚左側的位置。
魯王殿下位高權重,論起來,既是陛下的叔父,也是陛下所認的亞父,他坐在哪裏,禮法上,倒是說得過去的。
隻是大家沒有料到,葉春秋竟也會參加這一次的朝會。
夏言的臉,頓時異常鐵青。
這是挑釁,絕對是挑釁啊,這顯然是明知道老夫今日會來發一發牢,所以這葉春秋才特意來參加今日的廷議。
他想做什麽?是為了嚇唬老夫嗎?
泥人還有三分火呢,何況還是堂堂禮部尚書?
眾人行了禮,朱載垚便泰然道:“諸卿不必多禮,今日廷議,所議何事啊。”
若是按照往常的慣例,本該是王華站出來,先將今日要議的事稟奏一遍。
可夏言的子終究是耐不住了,突然朗聲道:“陛下,老臣有一言。”
於是眾人紛紛看向夏言,顯得有些震驚。
沒看到葉春秋在這裏嗎?這分明就是來耀武揚威的。要不然按理來說,葉春秋確實可以不參加這一次廷議的。
這夏部堂,看來是真的坐不住了,隻怕當真是把人惹急了。
朱載垚隻溫和一笑,便道:“夏師傅有話直言無妨。”
朱載垚的子,其實是頗為溫和的,雖然他堅定不移地支持新政,可是在對待百的態度上,卻頗有弘治先帝的風采。
夏言拜下道:“老臣年紀老邁,隻怕再難侍奉陛下了,懇請陛下準臣告老還鄉,怡兒弄孫。”
對於夏言這一番話,其實大家都並不覺得意外,這算是朝廷曆來的老規矩了,一旦有大臣了委屈,第一件事,就是請辭,這頗有點撒的意思,意思就是說,我委屈了,我不幹了。
不過……一般不把人惹急了,是沒人會這麽幹的,顯然,夏部堂真的急眼了。
被報紙還有一群新晉的進士和舉人追著罵,這尚書還做得下去嗎?
朱載垚便震驚地道:“夏師傅,朕未曾聽說過你近來患病,不是一直子都還康健嗎?何來的年紀老邁?夏師傅正壯年,又為何不肯為朕繼續分憂呢?”
夏言想了想,旋即道:“老臣……老臣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好了,重頭戲來了。
其實百的心裏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大家都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葉春秋,心裏倒是很為夏言擔心。
經過了無數次教訓之後,大家總算是明白了,這位魯王殿下,絕不是好招惹的,夏部堂辱,若是出言頂撞了魯王殿下,這……可如何收場啊。
這時的葉春秋,卻是一副置事外的樣子,仿佛並不覺得夏言接下來要說的話和自己有什麽關係,他隻是正襟危坐,仿佛老僧坐定。
朱載垚頜首道:“夏師傅說罷。”
夏言正待要開口,眼眶卻先是紅了。
這一次,倒不是他做戲,實在是真正的心裏悲憤,他咬牙切齒地道:“老臣以為,八取士,乃是祖宗之法,現今不知是何人,居然鼓陛下進行八改製,引來天下人怨聲載道!老臣……看在眼裏,念及我大明江山社稷,以及列祖列宗,心裏……心裏實在是難啊,老臣也是靠著八,作著文章,方才忝列廟堂的,現在陛下嫌八如此不好,認為八取的多是庸才,那麽老臣豈不也是庸才了嗎?”
他抬眸,淚水打了襟,朝著眾臣指了指,繼續道:“這些人,都是靠著八,方才金榜題名,難道他們……也都是庸才嗎?”
“國朝百五十年,多名臣都是靠八取士而來,而如今廢黜了八,老臣還有什麽麵留在朝中呢?老臣不敢腹誹帝心,所以索懇請陛下恩準,準臣告老還鄉。”
他覺得這一番話出自肺腑,這心裏的怨氣,如今一口氣說了出來,竟覺自己鬆了口氣。
氣悶了這麽久,說出來,心裏倒是爽了。
至於陛下怎麽置,怎樣就怎樣吧。
大不了,就致仕,就回鄉,自己沒什麽過錯,難道還能栽贓老夫什麽罪名不?
朱載垚聽了,顯出為難的樣子,這夏言,畢竟也是老臣了,何況他品德確實不錯,很有人,而這時候,他一番話道出,百之中,竟也有不人眼眶發紅,可見夏言口裏所說的,正是大家的心聲。
朱載垚便看了一眼葉春秋。
小皇帝畢竟還小,沒什麽主張呢。
葉春秋笑了笑,他知道,該是自己說話了,於是他站了起來,道:“八改製,到底有什麽不好,還請夏部堂明言。”
夏言就知道,這時候葉春秋肯定坐不住了,這陛下支持八改製,十有**就是葉春秋慫恿的,現在自己抨擊八改製,他怎麽可能心平氣和呢?
當夏言看到葉春秋今天出現在這場廷議的時候,心裏並不覺得害怕,反而帶著氣,就想和這葉春秋當著所有人的麵議一議。他倒想看看,這葉春秋素來巧舌如簧,是否能說出一朵花來。
於是他冷冷一笑,意氣激昂地道:“這八改製,沒一是好的,魯王殿下乃關外之主,關外的事,下不敢非議,可兩京十三省之事,與關外不同,八製行之有年,一直沒有差錯,為何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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