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歡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在等把溫書梨的面狠狠踩在腳下的機會。

兩個星期之前的事，時間消散，大多數人估計已經忘了, 繼續投平凡且毫無波瀾的學習生活。

但沒忘，也不可能忘。

溫書梨去九班找的那一次, 在眼裏, 就像是于脖子上架了一把尖銳利劍, 用最清澈的長相說出最讓瑟瑟發抖的話。

後臺化妝的時候，論壇上關于溫書梨的帖子一個接著一個，評論次數達到論壇史無前例的巔峰，如烈火瘋狂上湧, 抵達制高點仍未下降。

循著評論看, 發現某帖子裏的18樓說溫書梨開學因遲到爬牆, 卻沒有後續。

氣不過，必須得找個時機扳回一城。

沒有後續，那就制造後續。

所以, 用勢力翻出溫書梨違反校規的監控錄像, 得知校長和教導主任會來盞樂禮堂視察晚會工作的消息後，悄悄匍匐角落，等到時機，出利爪折斷溫書梨驕傲的脊骨。

看還敢不敢和自己作對！

校長并非傳統老封建，在五中以“慈祥和善”出名, 脾氣好, 說話客裏客氣的。

前兩年，五中資金周轉不開, 為學生們建造新樓的錢都拿不出三分之一, 阮歡父親大手一揮蓋了一幢教學樓, 在資本面前，腰自然直不起來。

千金小姐驕縱任、張揚放肆，不僅氣，而且嫉妒心極強，如孔雀般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校長定在原地，邊組織好的措辭一瞬間被打，張了張口，竟不知該說什麽。

畢竟他前腳剛誇完溫書梨，後腳便出了這檔子事，無疑在他臉上潑冷水。

任福國沒有大吼大，既然旁的校長都說不出話，他再說話有點喧賓奪主的意味。

飯還是要吃，父母妻子孩子還要養，比起為別人維護，職業更重要。

這是人類最正常的私心。

沉默，是阮歡加深跋扈的認許。

搶過主持的話筒，目盯著一個方向，語氣趾高氣揚:“校長，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您難道要包庇溫書梨嗎？違反校規是事實，難道只因是好學生就能逃得過懲罰，那也太偏心了。”

“相信您應該知道怎麽做的，寫檢討在升旗儀式上念出來不過分吧？哦對，家長也得過來，高中生怎麽能隨隨便便翻牆呢，更何況是一個孩子，多有失面啊。”

“看完這段錄像，你們還覺得溫書梨是神嗎？”

最後一句話是對臺下的他們說的。

阮歡如此咄咄人，像發了瘋一樣走火魔，因為想迫不及待地看到溫書梨臉上出難堪、苦笑的表，如果可以，對方骨頭下來求，倒也不是不能放人一馬。

這麽一攪，溫書梨的好心頓時煙消雲散。

校服擺被攥出極深的褶皺，凹淺不一，原本輕緩的呼吸聲不由得加快，略顯急促。

不是害怕，只怪自己太疏忽了。

翻牆沒被發現就算了，但發現之後，放在公衆場合被千上萬人指點，心底不微微酸。

溫書梨好欺負？笑話。

即使自己弱勢，那一傲態仍不屈服。

剛站起，沈厭比更早一步，他穿過狹窄仄的座椅過道，瀕臨出口轉了彎，邁階梯順勢而下。

在無邊蔓延的巨大灰暗空間裏，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年頎長的影。

不論韶華傾負，于他之的白校服勝泉水清澈、攀燦炙熱，冷熱織，明明水火不相容，卻蘊藏/獨屬于他一人的意氣風發。

所有人都沒想到，溫書梨也沒想到。

闖禍了，阿厭要幫出頭嗎？

答案是肯定。

在沈厭經過某位同學的位置之時，前者停下，盡管他的聲音不大，但礙不住禮堂過于安靜，那簡單的兩個字仿佛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借用。”

嗓音低冷，凜沉。

從溫書梨的視角來看，不知道沈厭借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借那個東西有什麽用。

……

是盲盒，最新一款的PUCKY泡泡圈的棉花糖系列。

他掂了掂重量，不輕不重，手正好，甚至偏，用起來綽綽有餘。

臺下的他們對于沈厭的行為茫然無措，毫無預知結果。

舞臺距地面高度大概五十厘米，年輕松一躍，雙修長，繼而展現在大衆視野，目上移，只見他黑發跳，角扯了扯，似是嘲諷：“還不退？”

三人沒有作，準確地說，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沈厭輕哂，頗有耐心地又說了句，卻是十十的譏刺：“可以，那就站著吧。”

言語囂張、狂妄，不展一面的戾氣鋒芒畢。

天之驕子橫行無忌，沒人敢攔。

男主持相視一對，大抵知道了沈厭要做什麽，連忙退于幕後，乍一看，很像逃荒。

只剩下阮歡。

說不清楚原因，在看向沈厭的那一眼，僅此一眼，明白了。

仿佛只有在沈厭面前，阮歡才會收起所有的高傲，一記冰冷若霜的眼神，也能讓的害怕、惶恐悉數暴出來。

雙控制不住發，後退，終于跌跌撞撞離開舞臺，此時的心口像被了重，氣息不穩，在角落裏，多麽不堪一擊。

任福國眉峰一皺，暗了聲不好，幾乎沒有多加思索，口而出：

“沈厭！你要幹什麽——”

聲調高揚，表也隨之繃。

話音未落，年找好角度，勁而有力的手臂一擲，手中的小人越直線飛速過，徑直砸向畫面還在閃的LED屏幕一側。

目標準，避開鏡頭裏的溫書梨，舍不得傷一分一毫。

伴隨著“砰——”的一聲，頃刻間，整塊潔淨明的玻璃力分割大小不一的碎渣，繼而與木質地面接，聲音似轟鳴沉悶的雷，麻麻地散一地，像極了急驟滂沱、瓢潑傾瀉的琉璃雨。

影像畫面也因遭到外力撞擊變得模糊至極，短路一般，刺啦的電流更加肆無忌憚，頭頂聚燈的白灑下，不放過任何一個躺在地上的玻璃片，兩者好似正負極相斥，影迸發，短暫、即逝。

直至聲響流失，觀衆席上的衆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沈厭砸了LED屏幕，還當著校長和教導主任的面！

太他媽炸了！

LED屏幕嵌于舞臺最後方的正中央位置，距離觀衆席最前排至三十米，憑理分析，就算玻璃渣落地崩開的速度達到兩米以上，加之阻礙，五秒之外也百分之百傷不到任何人。

見此景，任福國淡定不住，疾步走來，咬牙切齒想給人一個教訓，也不管校長在後什麽表了。

就算是五中的未來狀元也不能這麽明正大破壞校規啊。

沈厭轉過，雙手兜。

他的黑眸不見底，如深淵不可測，眼神睥睨垂下，語氣沒什麽溫度，主為“錯誤”承擔責任：“高二十班，沈厭，破壞公，違反校紀。”

“寫檢討，請家長，該來的來。”想到什麽，沈厭眉尾挑了挑，雲淡風輕補充：“實在不知道怎麽辦，分我也接。”

“太久沒違反校紀了，試試什麽覺。”

此言一出，任福國臉紅到脖子，一看就氣得不輕。

沈厭，多麽好的學生啊，從來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每次考試蟬聯第一寶座，是老師備關心的對象，今天怎麽……

下面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酷了！”

接著，那起頭的人徹底點燃場熱，嘈聲四起——

遲川雙手狂拍：“好帥好帥好帥！不愧是年級大佬！”

嚴晟凜握拳振臂：“臥槽，厭哥拽！”

“這就是神和男神的力量嘛？！簡直不敢相信啊，！”

“這維護我了了！”

“什麽時候才能遇到屬于我的年啊啊啊啊！”

“……”

此起彼伏的聲音漫無目的鑽進溫書梨的雙耳。

怔住了，從沈厭砸下LED屏幕的那一瞬間開始，琥珀眸子一直在他上，呼之出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微微哽咽，瑩的淚水過臉頰，滲進幹燥的地板。

倏地想起來，沈厭對說的那句話：“溫書梨，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即使闖了禍也沒關系，有我在你後。”

他真的在後。

阿厭，你怎麽那麽好啊。

艾蟬低了低子，越過嚴晟凜，坐在溫書梨邊，出纖細手指，輕輕為拭剔淚水。

“梨梨，悄悄告訴你一個哦。”

“什麽？”

艾蟬附在耳邊，小聲說：“期中考試你來生理期那次，紙袋裏的東西是沈同學買的，他去三樓考場找到我，讓我幫忙給你，他還說，不要說是他說的，說是我給你的。”

下一秒，抱住溫書梨，“梨梨，你們要一直一直走下去呀。”

生理期那次，是阿厭。

他對的關心無止無休，似月明淨、溫。

溫書梨泣了下，回抱艾蟬，長睫埋于的肩膀，不小心沾襟。

是笑著說的，“會的，我只認定他。”

……

阮歡沒想到，沈厭為了溫書梨能做到這種地步，就這麽喜歡嗎？

原來輸的那個人是自己，輸得徹底，只不過不承認罷了。

另一邊。

校長不像任福國一樣生氣生得很，慢悠悠地走到臺前。

前排同學立即噤聲，大氣兒都不敢。

男人的臉拉下來，不了譴責，“沈厭，你是五中的年級榜樣，怎麽能破壞校規制度呢，五中是看好你，但也不能隨隨便便這樣做啊，還有這電子屏……”

“我賠。”沈厭懶懶開口。

因為要保護，他的一傲骨永遠立。

作者有話說：

來遼來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