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的後癥還在，思維轉得有些慢，跟不上霍雲深的反應速度。

要放平常，肯定覺得霍總是在蓄意調戲，但現在想法比較簡單，而且對他的擔心占著上風，認真就這個問題想了想，很溫馴地說：“地板不行，太了，要睡床，不過……”

白皙的手指向臥室門邊的那張單人小床，商量的語氣問：“把它搬進去可以嗎？你睡你的，我睡我的，好歹是在同一個空間，應該會有用。”

話說得很正經，可畢竟是自己親口拒絕過的條件，如今跑來主邀請，言卿不耳朵發紅，小火苗有蔓延的趨勢。

故作鎮定：“我只是提個建議，你要是不接就當我沒說過。”

說完火燒了尾似的想溜，被霍雲深攔腰扣住：“老婆的話是聖旨，讓我做什麽，我當然就要做什麽。”

“但是我想問問，”他抓著懷裏不安分的小貓崽，“我接了你的建議，去你的房間，那之前‘四十頓飯換睡地板’的規則相當于被達了，我是不是可以擁有四十個沒用到的積分？”

言卿一懵：“……啊？”

霍雲深扯得相當有道理：“原本四十積分才能換到的獎勵，你自願給我了，所以積分沒用上，退還給我，沒錯吧。”

言卿腦袋好累，費力跟他講：“問題是，你還沒吃夠四十頓啊。”

“可是獎勵到手了，兌換條件是你點過頭的，”他耐心給順著長發，循循善，“要推翻自己定下的規矩嗎？如果是，往後我對你的任何接，是不是都不用再顧慮那些條款了？”

言卿被他繞暈，好在最後一句話淺顯易懂。

霍總的意思，要是不給四十積分，等于同意讓他以後為所為！

一看就是歪理邪說，偏偏頭腦這時候不靈，辯解不出來，只能悶悶答應：“……行吧，我醉完酒有點影響智商，警告你不要欺負我。”

霍雲深指腹泛紅的耳垂，不吝告知：“難得傻幾天，不趁機欺負欺負，太虧了。”

這麽明目張膽，言卿太想打他了，手都舉起來，然而迎頭看到了霍雲深蒼白的臉，一夜過去，他好像了某種重大折磨，消瘦了一圈，睫低，試圖掩飾裏面堆積的。

他在淡淡地笑，言卿卻得到，他整個人是苦的，唯有從上能汲取到許的甜。

言卿心防塌陷，出去的小爪子自覺改變方向，了下他的頭：“畢竟是我，偶像決定縱容你。”

想……給他更多一點。

霍雲深積極把小床推進臥室，跟言卿的大床并排擺一起，連一片。

“過分了霍總，”床是簡易的，不算重，言卿努力往外拉，“我縱容你，你也不能得寸進尺啊，這樣跟睡一張有什麽區別？”

拉出三米，快到了窗戶邊，又被霍雲深給拽回去，這次他留了一條的空隙：“我讓步了。”

就讓這麽點，一個人都站不進去，虧霍總好意思說。

言卿不同意，接著拉扯，停在兩米：“我也讓步，夠給你面子了吧？”

霍雲深顯然滿足不了，略微抿，沉默地跟抗爭。

言卿瞧著平常氣勢沉凜的男人，這會兒為了倆床距離無比執拗又稚的模樣，不由得氣笑了，再次對他心，最終把床放在了相隔一米的位置：“可以了嗎？”

其實不可以。

霍雲深忍了忍，沒說。

怕卿卿後悔，把他趕出去。

大事定下，天還沒黑，總不能早早蒙頭躺下，言卿跟霍雲深鬧了一陣，神狀態好了些，想回節目組去看一眼，至也該給安瀾打個電話通，對自己失去意識後的況完全不了解，多還是不放心的。

剛要跟霍雲深提，他適時開口。

“了，想吃東西，”霍總默默給另一件更重要的打算鋪路，“陪我。”

言卿意外，霍總以往很有食，就算來喂，吃得也不容易，今天倒是難得，樂于看到這種好轉，于是乖巧把自己的計劃押後，做好小妻的本分，給老公的飯裏加點甜。

本來琢磨著，吃飯能要多久，吃完了照樣可以做別的。

萬萬沒料到，霍總從下午到睡前，拼拼湊湊吃了足有三餐，雖說量都比較，但次數很驚人。

一拖就拖到了晚上十點多，霍雲深牽住手腕：“睡覺。”

言卿的計劃全部泡湯，但節目組始終沒找，應該是無妨的，算算日子，今天恰好是每周一次的放風日，選手能自由使用手機，可以給歐們發微信問問況。

除了關注節目組，另外……更放不下霍總的。

看他每餐辛苦地吃飯，艱難地睡，總在揪著心，抱他，或是睡在一起，終歸是治標不治本，希能從源頭解決。

而這套老房子……

就是霍雲深病痛的源頭。

想重演雲卿消失那一天的景，改變結局。

平常如果讓霍雲深回來，還顯得太刻意了，這次機會正好，應該抓住，但在做之前，需要再問問閔敬當時的細節。

言卿下了決心，只等霍總睡，就能翻出枕頭下的手機找人瘋狂聊天了，可惜某人側躺著，一眨不眨著，兒沒有要睡的意思。

快被盯出了！

言卿忍無可忍扭頭去瞪他，卻怔住。

男人的側臉被淺淺月和燈融，映襯出半明半暗的廓，他是冷調的白，此刻浸出了暖意，黑漆漆的眼瞳也鍍上彩，仿佛不在乎一切，只定定看一個人。

他本就過分英俊，還摻雜某些被抑住的邪肆，是個足夠迷人的相貌。

現在全心全意在注視，真心承不了。

言卿鼻息發熱，往被子裏藏了藏。

“你睡不睡？不睡的話，我可要刷手機了，想上網……”

霍雲深彎：“好，你看手機，我看你。”

言卿反正睡不著，也不敢多搭理他，幹脆打開微信，避著他能瞄到的角度，手速翻飛，同時聯系歐和閔敬。

歐被一，在線表演發瘋，一連串的信息嗡嗡往外跳，言卿想開靜音都來不及。

“卿寶你再敢說跟霍總不可能！！！！”

“臥槽你是沒看到他怎麽把你接走的！一腳踹了當時正在抱你的賀眀瑾！往常多風一大明星，往地上一倒都爬不起來的！”

“又帥又嚇人我要瘋了！後來賀眀瑾追過去，他好像還說了句什麽宣示主權的話，我離太遠沒聽清，但是賀眀瑾像嚇傻了——”

“你哪是公主，你是皇後吧我的天！”

言卿小心髒跟著抖，在歐的咆哮裏大概弄清了那晚的況，歐又補充：“不用解釋，也不用叮囑，卿寶放心，我是你的人，這些話咱們私下底隨便瘋，但絕對不會拿到外面去說。”

“霍總的人對我和卷卷很友好，對另外那些嫉恨你的可就不客氣了，們嚇死了，更不敢嚼舌頭，”歐馬不停蹄報告，“還有——據小道消息說，賀眀瑾突發急病院治療，從下期節目開始，咱們的首席導師要換人了。”

言卿睜大眼：“換人？！”

“對，想也知道是霍總安排的，換了咖位更大的蘇黎，人家在劇組啊，也給揪出來頂位了，咱節目想不火都難。”

蘇黎是圈名副其實的頂流，唱功舞蹈出衆，還是個新生代的演技派，路人緣超高，的確比賀眀瑾要高上一截。

言卿心複雜地眼去瞧霍雲深，猶豫著要不要給賀眀瑾說，卻見霍總眉心擰得死，表沉。

他低低問：“你在給誰發信息，聊什麽。”

神那麽生……

他手指攥著床單，緩緩。

言卿反把手機一扣：“沒……就，跟節目裏的朋友。”

偏巧閔敬的回複也到了，跟歐的一起連震一片。

言卿沒法解釋，慫慫地扯被角蓋住頭，躲進裏面去看。

閔敬：“太太，你要問意外當天的細節？”

“嗯……我想試著從本上治療他，讓他的憾圓滿，你別跟他，不然效果要打折了。”

閔敬懂了，把知道的細節巨細無告訴言卿，言卿在黑暗中看著那些文字，句句描述著施加給霍雲深的殘忍痛苦，心頭酸，一時竟搞不清自己，是為了他和雲卿傷心，還是……羨慕著雲卿得到的深。

言卿沒心再聊了，在被窩裏發了好一會兒呆。

雲卿真苦，雲卿也真的幸福。

中意義不明的絞痛，小心探出頭。

霍雲深不知什麽時候轉過去了，留給一個生的背影，看呼吸起伏，完全沒睡。

可想治療他的計劃裏，還差要的一步，不能……

雲卿那天早晨，是在他的床上起離開的。

言卿郁悶，一次次打著自己的臉，把親口否決的話又要吞回去，太慘了。

沒辦法，為了救他……

言卿輕輕掀開被子，把上服特意穿嚴實了，躡手躡腳湊到霍雲深的小床邊，上他的肩頭。

霍雲深一。

小聲說：“我知道你沒睡，你別轉，這樣就好……千萬別轉……”

不轉過來，還能豁得出去一點。

霍雲深介意，也嫉妒每一個跟在深夜聊天的人，可不能發作，不能過激，心裏的又無法忍耐，他才會背過，雙手握到生疼，這時被靠近，他不敢相信，攥得更用力。

言卿呼了口氣，借著夜坐在他床沿，悄無聲息著他的背躺下去。

霍雲深心跳瘋湧，震得耳中轟鳴。

他用力抓著床角，不讓自己失控。

言卿擡起手，隔著被子，若有若無搭在他的腰上，小聲說：“深深，別熬著了，睡吧，你太累了。”

霍雲深眼廓滾燙，在黑暗裏咬著牙，勉強“嗯”了一聲。

言卿見他配合，放松不，一下一下拍他：“快睡，不用害怕，我不會丟的。”

哄著他，把自己哄到睡著。

夜深人靜，所有無所遁形。

霍雲深守到睡，一點點回過，猶如對待易碎的寶，把沒有意識的小心翼翼摟，嵌懷抱裏。

時隔三年，他的獨占和偏激更甚，為對別人出的熱嫉恨到心態扭曲。

也依然……為的親近和溫潰不軍。

他日思夜想這樣抱著卿卿安穩睡，像失去之前的那個晚上一樣。

但真的實現，他連閉眼都不敢，唯恐一睜開，什麽都沒有了。

霍雲深疲累太久，堅持到天蒙蒙亮，還是擁著睡過去。

言卿心裏有大事，醒得很早，發現自己被男人抱著，有片刻的恍惚，跟他的姿勢無比契合，毫沒有不適，倒像是……期許了許久，也這樣抱過許久。

按了按太，停止想，爭取時間爬下床。

霍雲深本能地攬了一下，含糊說：“卿卿別去，外面冷，等我去買早餐。”

言卿不由自主蹲下，在他頭發上了，他果然安穩下來。

放輕聲音走出臥室，帶上門，寫了張紙條放在餐桌上：“我出去選早餐，很快回來，等我。”

最後一個字落下，指尖莫名戰栗。

好似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在這個清晨越了時間，重疊到一。

言卿離開家門，去樓下尋找早餐店，附近一小片被霍總買空了，平日也沒人住，顯得寂寥，走出一段，逐漸有了人氣，意外在路邊遇上個熱騰騰的早點攤。

老板是個麻利的中年人，一見就愣了，離老遠揚手喊：“閨！你回來了啊！”

言卿不明所以上前：“您認識我？”

人激地給裝了一兜吃食：“咋能不認識！你可終于回來了，三年都去哪了啊？你家那個男孩子，到瘋找你，折騰的不人樣了。”

言卿鼻子一酸。

沒有多說話，按價格塞了錢，加快腳步往回走。

那個家門，要快點回去。

霍雲深在床上睜開眼，有幾秒鐘分不清時間，他懷裏還有的香氣和溫暖，不是夢，他口而出：“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