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禮的話讓明棠的雙睫微微抖,知道,他說那番話的時候,已經知道來了。
但……寧可那是他的自言自語。
“季晏禮,你別鬧。”明棠從沒想過自己的聲音竟可以這樣慌得不樣子。
更不想面對的是,季晏禮回過,掐滅香煙,沖淺笑的樣子,和他繼續說的話。
“明棠啊,你知道大哥為什麼給你取名為棠麼。”
好像有水霧自明棠眼中升騰,凝為珠,泫然泣。
如果可以的話,明棠不想回答季晏禮,也不想聽他接下來的話。
但這顯然由不得。
“海棠不惜胭脂,獨立蒙蒙細雨中。”季晏禮輕輕念著,“大哥大嫂不希你華貴艷麗如牡丹,也不希你如四君子般各有難說之痛。海棠貴為花中神仙,又能在細雨的洗禮中越發堅強,這才是大哥大嫂的期。”
好像有什麼悉而又陌生的聲音由遠及近,又模糊到清晰。
那是一男一的笑。
“小棠,你知道麼,爸爸媽媽總覺得,梅過于艱苦,蘭過于孤獨,竹過剛易折,過于凄涼。”
“是啊,我們的棠棠就像那海棠花,富貴、又不過于扎眼就好。”
父母曾經的聲音漸漸淡去,季晏禮的聲音又涌了上來。
“我也曾埋怨過大哥大嫂,說他們總不能保護你一輩子吧。當時他們信誓旦旦會守護好你。可惜,他們食言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實想過,你要是能一直做明家的小公主就好了,雖然那我們永遠都不會有可能了,但,最起碼你是安樂無憂的。”
聽到這里,明棠終于忍不住捂住臉,低聲啜泣起來。
是啊,如果爸爸媽媽都在,那和小叔叔終其一生,就只能是叔侄。
只有現在這樣子,他們之間才有一線生機。
不知為何,現在的明棠有種“獻祭”的覺。
仿佛是獻祭了父母的生命,才換來他們相的可能。
哪怕明明不是這樣的,還是會忍不住去這樣想。
神恍惚之中,明棠聽到了季晏禮走過來的腳步聲。
腳步聲停在面前,下一刻,被擁溫暖的懷抱。
“小棠花,現實已經變了這副樣子,你不能一直躲在我后了。
你該站出來,去奪取本屬于你的一切,去守住大哥大嫂的心,帶領明家走向更高的巔峰。”
明棠的目有一瞬間迷離,下一刻,突然瘋了一樣地推搡季晏禮:“你放開我,我不要,我怎麼可能做到這些,我明明只是……”
掙扎著想從他的懷抱逃離,卻被季晏禮死死地鉗制住。
他原本只是想強迫鎮定下來,可聽到明棠最后兩句話的時候,突然推開,狠狠地了一耳:“你鬧夠了沒有!”
清脆的掌聲連同臉上火辣辣的,一起喚醒明棠的神智。
頭發凌著,跌坐在地上,目呆滯地著高的季晏禮。
借著月,看到季晏禮劇烈起伏的形廓,朦朦朧朧地看到暗的他神痛苦地凝視。
他居高臨下的樣子,沒有半分傲然,有的,只有無盡的哀慟。
那種難過仿佛在這一刻象化了,似霧彌漫,似水漾,又似月皎潔。
聽到季晏禮微微抖的呼吸聲,聽到他努力平復后依舊有幾分疼的聲音:“明棠,你是明弈晨和凌薇的獨生。
整個明家都是因為這兩個人才進帝都四大世家的。
沒有他們,現在帝都明氏也不過是個新一線家族。
現在你告訴我,你要因為你的怯懦和自卑,放棄你父母的畢生的心,要放棄明氏下任繼承人的責任?
明棠,你告訴我,你的心在哪兒?
你對得起誰?明弈晨和凌薇,還是你上流淌的,還是你十數年如一日的修養與學習。”
明棠傻傻地看著季晏禮,一時間失了聲音。
當然知道誰都對不起。
可已經失去爸爸媽媽了,不想在擁有了小叔叔之后,再失去這個自己最后也是最的親人。
不傻,一直不傻。
正如當年爸爸媽媽車禍離世之后,明白自己要裝作因為難過失心瘋了,才能逃離帝都,茍延殘,等待日后東山再起一樣。
現在當然能明白,如果真的回到了帝都,不,甚至不需要回到帝都,只需要再次以正常人的姿態,以明氏大小姐的份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就必須要立刻和季晏禮保持距離。
可真的不想這樣。
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季晏禮是最后的唯一。
明家沒有,還能正常運轉,爸爸媽媽如果知道帝都境,想必也是能理解的。
瞧,都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什麼還要為了所謂的責任,失去最后的棲之所?
爸爸媽媽倒是為了家族兢兢業業,可是他們有好下場麼?沒有。
所以,何必呢。
想到這里,明棠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去臉上的淚水,晃晃悠悠著緩緩起,直至和季晏禮的雙目沒有相距太遠。
靜靜地直視著季晏禮的雙眸,拿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他心臟的跳:“我的心在這里。”
口的溫度太過灼熱,燙得季晏禮的手下意識往后。
明棠哪兒能讓他這麼輕易地逃離?直接強按著他,不讓他手。
其實季晏禮的力氣遠遠沒有小到掙不開明棠的鉗制,但那一刻,他就是雙手力氣盡失,半點也逃不掉,只能目晦暗不明地凝視自己面前的小姑娘。
見他的手安安靜靜地著自己的心跳,明棠這才展出一個欣的笑,開口解釋起來。
“季晏禮,我才18歲,年紀還小,也沒什麼責任心。
從我出生后有記憶開始,我眼中的明氏就是帝都四大世家了。
我沒能親眼看著爸爸媽媽締造神話,也對明家的榮耀沒什麼歸屬。
現在的我,畢生所求,也不過是和你偏安一隅,安度晚年。
所以季晏禮,你不是問我的心在哪兒麼?
現在我告訴你,我的心在你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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