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趕想辦法在城里找到落腳的地方才是真的。
嗯,不管哪樣都得先掙錢。
周秋萍一個人照應兩個兒,即便大兒再懂事也只有兩歲大,能幫上的忙有限,這個當媽的這三天到底有多累,只有親自帶過吃娃娃的人才知道。
迷迷糊糊的,一覺直接睡到了太落山。
周高氏原本還氣兒不懂事,跟婿鬧點矛盾就賭氣回娘家。現在看兒睡得連都不翻,又忍不住要抹眼淚。
親家是個什麼德,心里有數。指男人會心疼人,那簡直就是青天白日做大夢。
的秋萍,咋就這麼命苦,連著兩胎都沒生個帶把的。
現在計劃生育越抓越,前兩天鎮上還派了工作隊來村里房子,糧倉里稻子全被掏了,連耕田的牛也被牽走了。
要不,跟婿商量下,讓他和秋萍躲出去生小三子?大不了生了抱回來再罰款。
周秋萍不知道阿媽已經給安排上了超生游擊隊的劇本,睜眼下床瞧見外面太都掉到地平線以下了。
周高氏收拾完自留地帶了菜回屋,嘆氣招呼人:“起來了洗把臉,我燒個瓠子湯,準備吃晚飯吧。”
趁著天還沒暗早點吃飯,好歹還能省點電費。
周秋萍了把臉,沒幫阿媽燒晚飯,只匆匆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周高氏都沒來得及問去哪里,就只能瞧見兒遠遠的背影了。慪得那口在心底的氣跟針尖似的扎的口。
啐了口,下意識地在外孫兒上找補回頭:“你可別學你媽,青天白日就發瘋。”
青青看了眼外婆,然后哎喲喚出聲:“妹妹拉粑粑了。”
周高氏口痛變腦殼痛,趕丟下菜籃先去伺候小外孫兒。討債鬼,娃娃都是上輩子爹媽欠了他們的才投到當媽的肚里的。
太落山了,山村被單薄又混沌的昏黃染了外國人畫的那種印象畫。下田的人扛著釘耙鋤頭從地里回來,還有人去塘邊挑水去自留地澆菜。
村民瞧見周秋萍,主招呼:“秋萍晚上不回去啊?”
旁邊人發話:“難得回趟娘家當然得多住兩天。”
先開口的人反駁:“留娘家跟二強住哪里?跟丈母娘一個屋?”
“啊,那麼大的樓房還沒睡覺的地方?”
“房子得到住嗎?”
周秋萍沒搭話,只草草應了聲就往前走。要趁著天黑之前在村小學還有大岸邊的樹上都綁好塑料袋,等吃過晚飯再過來抓知了猴。
聽得清清楚楚,村里幾乎每棵樹上都有蟬。那一聲聲喚的不是“知了”,而是“錢啊”。
下河村治安好,本村即便有手腳不干凈的二流子也秉承兔子不吃窩邊草原則,不敢對本村人下手,所以周秋萍一個人也敢綁完塑料袋就踩著最后一線暗淡的天回家吃飯。
夏天熱,家家戶戶都在屋外吃晚飯。還有人拿出了自己的收音機,咿咿呀呀地放周高氏也搬了小飯桌到泥房前面,端飯上桌。
瞧見兒,沒好氣道:“吃飯,還要把碗端到你邊不?”
周秋萍掃了眼飯桌,瞧見瓠子湯里打了蛋,邊上還另放了碗蒸蛋,到底沒再吭聲,只沉默著拿碗盛飯泡湯吃。
等到吃完飯又喂小兒吃了蒸蛋后,周秋萍給孩子,給阿媽遞話:“我出去趟,阿媽你幫我看著星星。”
周高氏真急眼了,一把拉住要起的兒,覷了眼逗妹妹玩的大外孫兒,才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問:“秋萍你老實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回了娘家都不安生,大晚上的一趟趟往外面跑,難怪好不賴賴的作妖要跟婿離婚。
周秋萍瞬間無語,人過不下去要離婚就是外面有人?上輩子吃男人的虧還不夠大嗎,瘋了才會一個火坑都沒跳出來就忙不迭想跳下一個火坑。
要不是這回重生的節點晚,已經生了兩個小孩,連婚都不想結。
黑著臉:“阿媽你瞎說什麼,我去逮知了。”
周高氏將信將疑:“供銷社又收蟬蛻了?”
蟬蛻就是知了下的殼,這是味中藥。一二十年前,公社供銷社下鄉代收,一大簸箕也就只能賣一兩塊錢,但對難得見錢農村人來講,也是項蠻不錯的進益了。只是后來公社改鎮,供銷社也不管這事了。
周秋萍搖頭:“我不知道,我只聽衛生院的大夫說寧安縣的人吃這個,我明天一大早去運氣。”
這事沒辦法瞞著阿媽,還要指阿媽幫照應兩個兒。
周高氏又皺眉,不大樂意的模樣:“你別折騰了,聽媽的話,等二強過來接人,你回去跟他好好過。現在想蓋房子的人多,他一個泥瓦匠總歸不死你們娘兒幾個。”
周秋萍拎水桶,聲音平靜:“馮二強要摔死星星,要不是我聽到孩子哭從房里出去,星星已經死了。”
周高氏嚇了一跳,磕磕道:“你,你們拌話趕話說岔了吧,不是講好了把小的送人嚒。”
周秋萍發現憤怒久了連火都懶得發了,說話居然也心平氣和:“他自己承認的,說一個丫頭死就死了。不是他生的他無所謂,我肚里掉下的,我養。我掙錢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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